第二日天刚亮,顾深锦就下令开拔,马夫留在车里,顾深锦依旧与兵士们一起打马前行,如此日夜兼程,兵马赶了不下十日 ,才到达离寒关最近的一处要塞,丽关。

因西戎已攻占寒关,并且正在北城门处攻打丽关,所以顾深锦便带领众军士由丽关南面城门进入,并在靠近北城门一处郊地安营扎寨 ,他吩咐一对人马易装前去探查。

“报…………”头戴红缨尖顶帽的前方侦查小兵下了马,快速跑向主帐,经过门外两个守兵的侦查,被放进去,小兵一进去立马跪下,将刺探的敌情一一告上。

“报元帅,各位将守,已探清,寒关十日前已被戎贼占领,据探,是为寒关夜遭偷袭,李将军守卫不及,兵败走丽关,西戎猖狂,进城烧杀抢掠,民多有伤亡,十不存一,并猛力攻打丽关,且还用寒关百姓当人墙,置于阵前,可恶至极”

顾深锦坐在最上面的虎皮军榻上,闻此沉默不言,而周围的左将军,右将军,监军等面面相觑,最后,由左将军起了头,“元帅你看,”

右将军附议,监军也跟着掺和,三个少将也跟着发言。

实际上他们都不怎么服从顾深锦这个少元帅,毕竟在将士心中军里是按军功排位置的,他们都是久经沙场九死一生的人,更是深得此道,但碍于早有耳闻顾深锦在京城里的某些暗为流传的嫌少有人知道的手段,都比较忌讳,所以也算给他一个面子。

京城除了表面上常人所知的消息,暗下里还有一个系统,这个系统是有各个官宦世族的小网格连接而成的,据他们表面所知的,顾深锦在京城近些日子不怎么受皇帝待见,是个才子不错,有点受到孤立的意味,人人见了都躲,但暗中他们还知道,皇帝早就从他还没从娘胎肚子里出来,就惦记上他的小命了,只要稍微那么一想,既然从前就不待见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再者,这不受待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出来,或者挑明一点,谁能担保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呢,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暗套呢?

顾深锦还是沉默不言,就在众人都要沉不住气的时候,顾深锦突然拍板了,却提了一个与他们所谈的事情毫不相关的人。

“传,李将军,”

众人的的议论戛然而止,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和着他们讨论半天,人家一句都没听进去,顿时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左将军最快反应过来,虽然心里很是梗塞,但还是打了圆场。

“元帅,李将军恐怕不”

没想到,被右将军一下打断,他走向前来,对着顾深锦拱手行礼,“元帅,属下这就去把李将军带来,”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后退几步转身走出帐外。

该死,左将军心里暗骂,右将军就是这个快性子,心里不痛快就要找人麻烦,估计刚刚心里不舒服,现在就要跟人对着干,那个李将军怕是惨了。

果不其然,被带回来的李将军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向抬猪一样,一根棍子插进他的捆着的手脚间被右将军和一个看守的抬进来,扔在地上,倒在地上的李将军竟没有一丝气息,再一细看原来那李将军鼻青脸肿被打的昏过去了,明眼人一看,那伤就是新打的。

而右将军气势汹汹的对上言道“元帅,这李将军带了了,这仗怎么打,元帅这么说?”一口一个元帅,却没有半分尊重的意味,左将军心里都扭成一团了,今天看来要糟。

顾深锦淡淡的看着右将军,左手往后一招,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大侍卫,便走过来,躬身耳朵附在他嘴边,只见顾深锦嘴皮动了几下,单单听不见声音,接着大侍卫站起来,拍了拍手,原本空无一物的帐篷,刷的齐声出现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的弓箭正对着众人,整个帐篷变成了刺猬,精巧的是竟然每个角落都有一个,不留一个死角,更可怕的是那弓箭连顾深锦本人都没有错过,只要一发射,四面八方的弓箭,谁也逃不过的。

这下可把众人惊了个人仰马翻,就连最强势脾气最硬的右将军都难免结巴了,“你,你要如何,我们可是朝廷命将”

顾深锦竟然轻轻笑了一下,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那笑显得尤为可怖。

“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们,本王不吝权也不惜命,本王只要退敌,但空口无凭,难免有虚假之嫌,不如我们来试试,免得本王口服心不服”说完不待众人反应,那弓箭就已经发射。

外面的士兵只顾放箭,大侍卫吩咐过的,只管放,不用停,这些放箭的人是恭亲王的亲兵,这两万人马中基本有一半都是顾深锦的人,他这么多年做的事可不止浮出水面那一些丁点儿,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对他而言是可要不可要的,兵在精不在多,人在志而不在智。

兵兵乓乓的兵器声从帐篷里不断传来,时不时还有一声惨叫,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士兵们才接到后背已经被扎成刺猬的大侍卫出帐篷命令停止放箭。

而帐篷里的众位将军是比大侍卫还要狼狈的,这弓箭在他们第一下被扎到时就已经发现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没有大害顶多青紫破皮,所以众人都鼓起了气,要给这稚子一个下马威,哪知,到最后,他们连人家身边的大侍卫都不如,浑身上下都中了招,右将军最后索性懒得动了,直呼停下。

顾深锦简直可怕到了极点,整个过程一根没中,这下众人才服了些,他们也对于这种简单直接的公平对待的试箭感到服气。

他坐在榻上安然不动,大侍卫从帐外走进来,看着毫无形象躺在地上汗流浃背的众人,尊敬委婉的赶人,“各位将军,且,先去休息,我家元帅颇为疲累,战事明日再做商讨。”

总人看了一眼同疲累毫不沾边的的元帅,无话可说,灰溜溜的走人。

等人一走,大侍卫便走到同样被扎成刺猬的李将军身边对着他的胸膛上的穴位一点,倒在地上的人长呼一口气,清醒了过来,大侍卫解开捆着他手脚的绳子,把人拖到顾深锦下面。

李将军一睁眼就对上顾深锦那张平平淡淡的俊脸,他头皮发麻,心一下凉到停止跳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下扑倒在顾深锦脚边,磕头磕的声声清脆,眼泪鼻涕一起流,嘴里含含糊糊的求饶,大侍卫走上来,直接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阻止他的求饶,他一下停在原地,不敢再再动,眼泪流的更凶了,肠子都悔青了。

顾深锦看起来还是那副模样丝毫不为他脸上的悔意所动,甚至都没有在看他。

大侍卫厉声逼迫,“说”,手上的刀再靠近一分,已经割破了表层皮肤,血迹流下,感到一丝凉意,李将军脸都绿了,一股脑倒豆子似的,清清晰晰全说了出来。

“不关我的事呀,王爷,是二皇子挟小人的母亲,小的迫于无奈呀,小人的母亲已是高龄,跟着小的缺衣少食,如何能让她死于非命呀,小的别无他法呀王爷,他让小的在西戎夜袭之时佯装抵抗不力,弃走丽关,王爷,王爷开开恩吧,天呐,实属飞来横祸呀,天呐,小人没有办法呀”他痛心非常,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恨谁,恨得身体都抖起来,浑身充满突然遭遇惨事,孤立无援的绝望。

顾深锦看了大侍卫一眼。

大侍卫收回了刀,“我家王爷,不管这些,他只管退敌,皇上也吩咐了,寒关李道民守城不利,收押回京,”说着就让外面的守卫将人拖下去。

李将军一把抱住大侍卫的腿,声泪俱下的恳求“小的,小的恳求王爷能保住我母亲,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求求王爷开恩,小的还留有二皇子叛国通敌的证据,一定有用的,”他疯了一样,语无伦次,从自己胸前拿出一个包裹,颤抖的双手呈上顾深锦面前的案上。

顾深锦看着那个包裹,终于开口,“保你母亲,但不保你”总要有人为那万千死在西戎蹂躏之下的百姓负责。

第二十三章 章节编号:6459040

李将军是个大孝子,他年幼失孤,同母亲生活,生活贫困,凭自己的勤奋中了举子,奈何出生小家,再加上官场里连坐被贬为一介边守,从小将做到大将,其中艰辛唯有自己清楚,孝廉的名声为人说道。

但名声这个东西,他能给你带来好处,自然就一定也会有坏处。这无形中相当于给别人一个把柄,谁又能做到巨子腹?“大义灭亲”,古今往来,多少人就栽在这上面。

李将军就是这前仆后继的牺牲者之一。

大侍卫带着一队士兵护卫马夫到元帅休息的帐篷,他走在最前面,手放在腰间,打起一万分精神

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以便保护在他身后的马夫。

大约十几分钟在巨大的营地中绕来绕去的穿行之后,一行人抵到目的地。

大侍卫护送马夫进入帐子,吩咐众人好生看守之后,才疾行离开回到主帐,奇怪的是这来就用了十几分钟,但回去却仅仅几分钟就到了,虽然难免有加快速度的因素,但即便如此却也快得过度了,就好似,是故意绕了许多路,让人想走都不知道往哪里走,认不清路的。

帐篷从外面看是所有当中最大的,里面空间比看起来更大,一进去,正对着一张桌案,案上什么都没有,四周一方一个高脚灯台,靠近最南挨着帐篷放着一张由几个木柜子拼成的大榻,上面盖着厚厚几层长毛黑色无纹软毯,毯子边缘坠着一列串玉流苏,对着榻的北面靠帐篷处摆着几个堆起来的柜子,看样子应该是用来装衣物的,西面则摆了些生活用具,帐子里什么装饰都没有,大榻上的软毯可以说是这里面最奢贵的物具了。

马夫进去坐在大榻上,身下的毯子软的很是舒适,连日车马劳顿兼有被顾深锦索求不断的他腰酸背痛,刚一坐下,被这舒适引出来的困意便朝他袭来。

朦朦胧胧的睡意笼罩他迷离的双眼,下一刻,他狠狠掐了自己的右手背,“嘶”,痛呼点燃困意,照亮清醒。

他皮糙肉厚的,一般力度对他而言是没有用的,那一遭是用了非比寻常的狠劲,左眼睛是想睡得很的,但右眼睛固执的强撑睡意,马夫一手撑着自己偏斜的脑袋,接连掐了几下自己的手背,纵然他皮硬,那青紫一片一块也渐渐在他粗糙手背上搭建出来。

不知打发了多少时间,正当惺忪之际,耳边出现些响动,像是帘子被拨动的声音,他原本就要倒下去的头颅一下子像是收到号角命令的士兵,立即抬起来看向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方向。

顾深锦和半日前又有了些不同,首先是衣物换了,其次头发梳的样式也不一样了,同以往那副王公贵族的清雅模样并不相同,现在他穿着干净利落的黑衣,一头乌发全部梳起来用黑发扣简单立在头顶上,通体的黑,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匀称细瘦,特别是腰间那一抹黑玉带,简直就是杨柳腰肢,身上没有了以往那些花样百出暗里彰显富贵的锦囊,也没有那些挂在衣襟上的玉链金丝,有些像以往他见过的黑衣侍卫的那般严谨慎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容接近,不同于以往那般清贵公子的冷冷淡淡了,好像天顶上的星子坠入凡间,还是一样的冷淡,不过带了些人气。

一见到顾深锦,马夫就很有些高兴的模样,都从心里沉不住的透到了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但有可能他被高兴冲昏了头脑,想藏也顾不上。954?318?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