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后来,他逗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今可要改成‘在墙之上’。如果当时来的不是我,你该如何?或者说,你班的那个‘篮球高手’比我早到,你会如何?”

紫俏的班级里有三个男生玩篮球玩得特棒,在入校不久的球赛中,以轻松的姿态为班级取得了年组冠军。其中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贺东,总爱有事没事的接近紫俏,对衾瓷却很不友善,如果那天没有衾瓷,救紫俏的一定是贺东。所以,衾瓷才有此一问。

紫俏扬起弯弯的嘴角,斜睨衾瓷一眼,反问道:“我还需要‘如何’吗?我已经谢了你十八次了,如果换成别人,就谢他十九次好了。”

他急了,握住她的两只手,道:“我不要你嘴上的‘谢’,我要你心里记得一件事。”他顿住,郑重其事的说:“做我的女朋友吧!……将来给我做媳妇。小时候,舅妈也这样说过。”

紫俏的脸腾的红了,弯生生的眉眼波漾着亮闪闪的羞怯和喜悦,她不语而应,衾瓷的如兔乱撞的心总算塌实落地。

如果这些人没有萍聚,如果那老院子里的最后夏季被叠印成一纸书签,留作青梅与竹马最终的结局,如果没有跌宕起伏的情爱纠缠了千千结,那么人生是不是似保温杯中的温吞水,无冷无热,无波无谰,平淡的等待蒸发?

昨夜风吟

紫俏和衾瓷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们约定每周只见一次面。

原因有两个:时间和金钱。而衾瓷,只知道第一个原因

紫俏读书格外用功,在校内争得一等奖学金,在校外参加了新闻专业的本科自学考试,这种考试在当年是非常严格的,紫俏每半年要拿四科的结业证。课余时间很少。

而衾瓷的学业也很繁重,准备在二年后考研。他在叶远婷的帮助下刚刚进入学生会,宣传委员所要负责的事物多而琐碎,好在叶远婷能够及时的给予援手,但也占用了很多休息时间。

第二个原因只有紫俏自己的知道

紫俏从小就舍不得花钱,她心疼外婆为她花的每一分钱,不想因为谈恋爱浪费金钱,更不愿意因为和衾瓷在一起就让衾瓷花费。

衾瓷的家境优越,没想到这一层。每当和紫俏在一起,特别是出去到校外,总是花钱很大,抢着为她买这买那,衾瓷的怜惜刺伤了紫俏的骄傲,她不愿像灰姑娘那样等待王子的救赎,她宁愿当个丑小鸭好了,用自己的力气展翅高飞在广阔的蓝天。

两个人第一次闹别扭就是因为这点

那是周末的傍晚,在深秋。H大的校园一派萧瑟,寒风像小片刀似的刮着脸颊,以前可以坐一坐的小花园不能再去,凉冰冰的自习室也不能去,图书馆里又不得你侬我侬,学生情侣可呆的场所似乎随秋风的到来而减少了很多。

衾瓷早就设想好:先和紫俏到学校礼堂看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然后再带紫俏到校外,可以去喝咖啡,可以逛不夜城,可以看通宵电影,甚至可以住到宾馆,他视她如珍如宝,并不想在婚前强要了她,只要有一方可以独处的天地,只要抱着她就好,那该会是一个多么温暖的相守啊!

可紫俏不同意,衾瓷劝说一会儿就生起气来,俩个人在学校礼堂谁也不理谁,沉闷地看完了搞笑版的《大话西游》,在满场的笑声中又沉闷地走出去,踩着一地的落叶,哗吱吱,哗吱吱的响。

紫俏觉得昏头涨脑的,恹恹地说了声“累了”,就要回自己的学校。

衾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牵紫俏的手,冷着脸送她走。

衾瓷是极守礼、极有分寸的,这次反常也有原因。紫俏为考自考,连着一个月不见他,好容易等考试完毕,又回家看外婆。明明这周末是给他的,可看完电影就走。他伤感极了:这么多天没见面,她竟然没有想他!天地这样大,竟仿佛没有他们可呆的地方。

这时,图书馆里出来一伙吵吵闹闹的学生,有人还喊着衾瓷的名字,原来是学生会的几个同学,叶远婷和韩风也在。他们要去蹦迪,等凌晨散场后再找个宾馆住,可以吃夜宵,打扑克,那时盛行玩“升级”和“扣1”。

一个男生问衾瓷要不要一起去,衾瓷没有征询紫俏,赌气似地就答应了,并说今天他请。

紫俏硬挺着苍白的笑脸,在大家的注目下对衾瓷说:“我可以自己回学校的,不用麻烦你送了。”

衾瓷盯着紫俏,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死死的,仿佛这样就会把她定在原地。

紫俏在转身准备离去时被叶远婷拦住了,叶远婷说道:“我也不爱去的,他们非逼着,正好你陪着我吧!要不,我们就一起都走,不理他们。”

韩风也无赖的说笑:“紫俏,你要回去我就送你,这可是我护花的好机会。”

这样一来,紫俏再走就显得小气了,不能再走,只得和大家一道去。

那是有名的“海王”迪厅,流光异彩,香艳奢华,在纸醉金迷中,所有的人都刹那间兴奋又颓废,释放郁结的情绪,摇头摆肩,忘记可以遗忘的一切。

这种逍遥的,用金钱铺就的生活方式与穷学生身份的紫俏似乎很不相称,紫俏第一次感觉到,她与衾瓷的距离是多么遥远。

衾瓷和紫俏的座位被几个同学有意或无意的隔开了,但,衾瓷也能看得见紫俏黑白分明的眼眸,那里写着清冷和孤傲,衾瓷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仿佛裹了层白霜,他知道,这个温顺的女孩其实挺固执的,但没想到能同他如此固执。

如果就这样冰冻下去,他想他会冻结成童年时冰陶花。那个柔柔的身体的那么难以靠近吗?

在一曲慢舞中,衾瓷拉起叶远婷滑入舞池,叶远婷是热情的,通达的,快乐的,他们的笑声是火热的,他们跳出了汗,衾瓷觉得自己又由冰化成了水,流动的水,配着流动的音乐。

那时太过年轻,什么都舍得挥霍,包括感情。

衾瓷借叶远婷同紫俏呕气,而叶远婷也明知故做,给予密切配合。两人一支舞接一支舞的跳,如果能够天荒地老,就这样跳下去也好,叶远婷是愿意的,霓虹灯影中谁又能看到叶远婷的悲伤呢?

紫俏低着头搅动咖啡,一心一意的搅着,好象里面的圈圈涟漪才是她的情郎。

韩风是最清醒,最了然的一位,虽然平日里他总办糊涂事,但那是在装糊涂,他走到紫俏身边坐下,说道:“他有什么好,‘你们’俩都喜欢?”

“我们俩?”紫俏搅动咖啡的不锈钢小勺“铛”的磕在杯壁上,那声音在舞曲的喧嚣中渺小得很,却把她吓一跳,她调整一下自己的声调,问道:“叶远婷吗?”而后却无所谓的对韩风笑了笑,说:“他俩才般配!”

韩风想:这女孩的心思可真怪!要不就是发烧烧糊涂了。他下意识的伸手触了一下紫俏的额头,却发觉紫俏真在发烧,而且热得烫手!

他顺嘴骂道:“真他妈的缺心眼,自己女朋友发着烧,还出来的瑟什么!”拽起紫俏就走。

在门口,紫俏被冷风打得浑身发抖,韩风脱下外套包住了她,说道:“别怕,没有事,咱们到医院打一针就好了”。紫俏狠命忍着眼泪,不知是为韩风的温暖,还是为衾瓷的无情。

韩风带紫俏打完点滴,打车来到“鹏程宾馆”的门口时,衾瓷和叶远婷迎了出来。

在当时是没有手机的,他们如何能推算到韩风会把紫俏带到这里?

原来,韩风走之前骂的话,被一个男同学听到并转述出去。

叶远婷安慰衾瓷道:“别着急,他们一定上医院去了。这么晚,学校是回不去的,看完病,韩风一定会带紫俏到‘鹏程宾馆’,我们到那里等吧。”

“鹏程宾馆”是叶家产业,韩风和远婷的哥哥们总以它为据点聚会。所以,叶远婷的判断是正确的。

叶远婷让客房经理给同学们安排好房间后,就陪衾瓷等在宾馆门口。衾瓷张望,她也张望,衾瓷的自责和懊悔她都看在眼里,说道:“大家都有责任,她自己都没注意,你如何能够发现,也就是韩风吧,动手动脚的没正行。”

衾瓷看着门外茫茫的夜色,反驳道:“是我的错,……她本来体质就弱,一个月的自考复习一定是累坏了,我又急着见她,大冷的天,还强迫她出来。”

叶远婷不再言语,她嘲笑自己在“海王”做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玫瑰梦,如今女主角回来了,她就要褪去华羽霓裳,回到原来的角落。

紫俏刚下出租车,就被急急迎上来的衾瓷搂入怀中,紫俏很是意外衾瓷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表示情谊,她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知道他真是急坏了,心中一软,也没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