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同才要出门,便又被孟砚泓叫住,“等等,再去查问一下,孔文毓死前有没有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再细细查一下他出事那晚大理寺中到底还有没有旁人,要将大理寺中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拿到手,究竟哪些人没有,一定要弄清楚呈报上来,无论是谁,一个都不能落下。再派人去趟孔府,告诉刑部孔大人,先不要急着下葬,对外也不要声张。”

张跃同是绅毅的心腹,孟砚泓对他一直也很放心,听话听音,张跃同一下子便意识到了此事不一般,于是大胆说道:“您是怀疑孔文毓的死另有蹊跷?”

“或许吧,只是有两处疑点,查的时候小心些,尽量别让大理寺中的人起疑。”孟砚泓再三叮嘱。

“是。”

......

午时才过,向鹿鸣自外头办事回来,路过复廊下时听到有人在墙根儿底下说闲话。

本来向鹿鸣是懒得听旁人的七八,不过他们讲的却是关于孔文毓的事,不由让他顿了脚步。

复廊外的人说道:“依我见孔文毓这人死了也是活该,什么货色都配往大理寺进。”

“谁说不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才来了京城几天就在见春楼出名了,闹的见春楼的人都跑来要帐。”

“他这是死了,若人还活着,想来孟大人知道了此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复廊后的人眼皮一跳,忙自后绕到廊前,正立于那二人之前。

本就是说着悄悄话,冷不防的见眼前站了个人,还是大理寺的三把手,两个说闲话的不由怔住。

正当以为会被斥责一番时只听向鹿鸣温声问:“你们方才讲的什么?什么见春楼?”

“回向大人,是孔文毓之前在见春楼欠了银子,见春楼的人今天便跑来闹事要钱,我们便将门关了,没人去理,哪知她们正与孟大人碰上。”

“然后呢?”一听到与孔文毓有关的事总是让现在的向鹿鸣很是警惕。

“然后绅毅护卫将见春楼的人带到了讯室,听说给她们写了一张文书,让她们去孔府上要钱去了,毕竟这钱也不是大理寺欠的,应是孔文毓的亲眷还银子。”

听到此,向鹿鸣的心才浅浅放下,“还有旁的吗?可知那些人除了要银子还说了什么?”

“这属下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些。”

“知道了。”向鹿鸣点点头,未多作留连,扭身大步离开。

边行还边劝说自己,那些人应当只是来要银子的,可没走出几步又刹然停住,眉目深垂,脸不由偏向一头,仅用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不对,若只是为了打发她们,何必要带到讯室去?”

第71章 是谁说了谎话?

马车在砖石路上行驶,姚静檀自马车里探出头来,路过牌坊,远远瞧着白里里的见春楼,想到前两日向鹿鸣就站在这牌坊底下发愣,像是丢了魂一样,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神思凝重之际,只听外头亲自驾车的绅毅忽然问道:“小人想请教三姑娘一件事。”

“我吗?”姚静檀以为自己在里头听的不清不楚,于是自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手抓着车椽,正看到绅毅的后脑勺。

绅毅回头瞧她一眼,“小人冒昧,这两日大理寺出了一桩案子,事关几个闵商,那些人说的都是方言,根本听不懂,小人想到您家中有亲眷是闵州人,不您可懂闵州话?”

“我们家没有亲戚在京城,我也不会说闵州话,只是少时去待过几天,”她一下恍然,想到之前向鹿鸣还用闵州话给人指过路,她却并不急着多嘴,只道,“大理寺人才倍出,怎的连一个会讲闵州话的人都找不出呢?”

“说来这也是偏门,的确没有,因为大理寺根本没有闵州人,那地方离的太远,只怕整个京城也寻不到几个闵州人。”

姚静檀心生疑惑,“就算是没有闵州人也未必不会说闵州话啊,你挨个都问清楚了吗?”

“都问过一遍了,没人会说。”

他身后的人眼珠子转动两下,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那向鹿鸣向大人可也问过了?他去过的地方多,见多识广,说不定会说呢。”

“早就问过了,他也不懂。”绅毅无奈道。

这回姚静檀疑惑更重,当初她听向鹿鸣说闵州话说的可地道,为何偏偏不承认自己会说呢?

难不成,是不想多事?

可向鹿鸣的为人她倒是清楚,关于大理寺的案子桩桩件件没有不上心的,他根本不是躲事的人,伍璋璃或是干得出来,可他八成是不会。

面上又凝了一重疑云,她知道自己不该这般疑神疑鬼,可她越是想忽略,便越是能想起之前大理寺门前见到那个人影来。

“对了,绅毅护卫,你可知芒州那地方,闵州人去做生意的多吗?”

“芒州?”绅毅顿了片刻,“这两个地方离的不近,闵州靠海,主要做的海货生意,芒州也靠海,自是不会有闵商往来。”

“这样......”姚静檀的心又沉了沉,又想起之前和向鹿鸣一起吃锅子时的场面,他可是拿闵商去芒州做生意的说辞解释的。

终等到了落地家门口,姚静檀同绅毅道别之后便入了府门,却未走远,而是一直杵在门口等着马车行远的声音再次出了门去。

她自牢中出来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仍穿着张进宝似的那一身行头。

她四顾瞧看,确定没了绅毅的身影这才匆匆朝南街行去。

这个时辰见春楼还未开张,门口往来之人不多,姚静檀整了衣冠提了口气大步入了门去。

因之前去过袖楼,所以再来此地倒是不觉着新鲜,和袖楼差不多,只不过分男女罢了。

不在营业之时却来了位客官倒是少见,老鸨忙迎上来上下打量。

“客官您来的倒是早,我们这还未到时辰呢!”虽之前未与这老鸨打过照面,可在马车里可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也算不得陌生。

姚静檀直截了当说道:“不知道我们孟大人写给你的文书你拿到孔府去可收到银子了?”

此番暗示老鸨一听便明,原来是大理寺的人,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连连点头到,“托大人的福,拿了文书我就直奔孔府,孔府那头见了文书一点迟疑都未敢有,只说府里现在办着丧事,待过个三五日办完了再让我去领银子,我这一想也是,人家孔府才死了人,我就急着去要帐倒也显得不尽人情,反正有孟大人的文书,这银子到手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老鸨这厢说的好听。

姚静檀倒是不关心此事,这些只粗浅听了一耳朵随后道:“那就最好,我们孟大人派我来查问些话,不知您可方便?”

“方便,方便,大理寺的大人问话,何时都方便,”有银子便是自家人,老鸨现在正在兴头上,高兴还来不及,自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知大人要问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