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惜用这种方法在山下留一晚,到底找我什么事?”

他抬头望向燕纾,神情认真起来:“我不信你就是为了找我拿药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你估计宁愿忍到不能再忍了才找我。”

燕纾的药需要根据他当月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但上次樾为之在宗门意外被谢镜泊撞见后,整个销春尽守卫便加强了不少。

最近又正值四方大典,几乎所有叫得上名的仙家门派都已前来。

修仙之人对妖魔之气格外敏感,燕纾便让樾为之近日先不要进宗,等日后他再联系。

只是樾为之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燕纾眼睫颤了颤,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的四个师弟,如今都已回宗了。”

“嗯。”

这件事樾为之是知道的,他蹙眉继续把着脉,随口回道:“看到了,一个个都围着你团团转,恨不得冲你摇尾巴”

燕纾低笑一声,微微叹了一口气:“嗯,是,吵闹的很,跟从前一般,没事就斗嘴,也不知天天在争什么……”

樾为之神情间闪过一丝古怪。

他抬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燕纾难得缓和下来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到底重新低下头:“嗯……所以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示意燕纾伸出另一只手,“我又不在乎他们到底回来了还是没有,他们最好一直都离你远远的,别再缠着让你帮他们兜底……”

他抬起头对上燕纾有些无奈的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忽然一凛。

“你准备好了?”

樾为之眉心紧蹙,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压低声音开口:“那个计划……你准备开始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棱落进来,洒下一地白霜。

一片昏暗间,樾为之看着燕纾微一点头,半晌又轻轻摇了一下头。

樾为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为之,你说”

燕纾抬起头,清润的眉眼间带着一贯的笑意,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过去的那些事,我要是不把它们揭露,会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便看面前的人倏然站起身,直接开口:“不行!”

樾为之咬牙,一时间仿佛觉得燕纾疯了:“你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证据都已确凿,马上就能把那人抓出来,洗脱所有的冤屈,你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意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冤屈。”燕纾笑着仰起头。

“我一开始回宗,也只是担心那些隐藏在销春尽的人再次作孽……”

他似乎预料到了樾为之的反应,抬手想去抓面前气鼓鼓的人的手腕,被他一把避开。

“我在乎,行了吧?”樾为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冷不丁一时不察,终于被他拉住。

但他也知道燕纾说的是实话。

燕纾一开始想要回销春尽,一个是感受到了宗内魔气再次不安的异动,一个就是为了……再见谢镜泊。

樾为之垂着眼不回话,感觉手腕被人攥着讨好般晃了晃,似乎在示意他坐下。

樾为之一把将他的手腕甩开,却又担心他心绪起伏太大身子受不了。

他在原地僵持了一阵,到底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床脚,抱着双臂蹙眉望着他,冷声又重复了一遍:“理由。”

燕纾似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今……他们都过的很好,我在与不在,似乎都是一样的。”

樾为之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将话又咽了下去。

他看着燕纾屈起双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轻声开口:“阿衍,三师弟还有九渊都已是一宗之主了,小叙有着整座山的藏书阁,也很快乐恣意……没了我,他们也能活的很好。”

他闭了闭眼,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唇角似乎逐渐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反正也命不久矣,这名声于我本来就不重要。”

他抬起眼望向樾为之,语气带笑,眼眸却冰冷异常:“若是担心那些人再作孽,直接让他们……永远失去机会不就好了。”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在止不住地发颤,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隐匿在心里的痛苦回忆正试图破土而出。

下一秒,忽然感觉怀中一暖。

樾为之忽然抬手往他怀里扔了一个汤婆子,紧接着一把按住他的脉门,往他经脉里打了一道灵力。

暖呼呼的触感一瞬蔓延至全身,燕纾浑身蓦然一颤,感受着那道灵力在体内游走,半晌终于低低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冷静下来?”

樾为之收回手,看着面前的人垂头不语,也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我真不知道你”

他按了按眉心,良久终于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世人需要一个真相,宿泱。”

“你若什么都不说,这对那些还相信你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燕纾怔怔抬眼,看着樾为之思索一瞬,有些别扭地开口:“我记得,你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师侄?好像不止一次维护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