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虹舌桥不下地愣了几秒,才忙不迭手忙脚乱地叫一旁的佣人快点把他们拦下,不要让严怀山从没有安全带的轮椅上摔下来。
严在溪跑得很快,躲开佣人态度并不强硬的阻拦,一路把严怀山的轮椅推出时速220。
轮椅的推背感很强,严怀山不得不完全靠在椅背上,一个急刹后,他们在满脸惊恐的严虹面前停下。
严怀山面上倒没有多么害怕的神情,看起来很淡定。
严在溪笑嘻嘻地和严虹打招呼,拍了拍胸脯问她刚刚是不是把大哥推出f1赛事的紧张刺激。
心脏一度跳停的严虹不顾形象地大骂弟弟简直是个冥顽不灵的神经病。
在两天后,感恩节的早晨,这句话差点再次从严虹嘴里蹦出来。
感恩节早晨,严左行和文铃从两地赶了回来,一家人在严虹去飞机场前共用早餐。
餐桌上,严在溪要对面坐着的严怀山帮他拿一个临近的餐包。
这是父母回来后,两人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交集。
安静地只剩下银器碰撞的餐桌上登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秒。
父母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兄弟二人的方向。
严怀山从容不迫地将一块还很软、散发奶味的面包递到严在溪手上。
严在溪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已经装了很多东西的嘴巴里。很突然地,他含含混混地说:“我打算去做手术。”
严虹没有第一时间看着严在溪,她下意识看向大哥的方向。
严怀山正抬起头,看不出神情地看向严在溪的脸。
当啷
叉子被严左行猛然摔在餐盘上。
他皱眉低嗤:“我不同意。”
“我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严在溪这句话说得很冷静,他看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明白了,你之前不想我做手术不是因为联姻或是别的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你恨她。”
严左行脸色登时阴沉下去,文铃却置若罔闻地继续切割盘里的早餐。
“你恨何琼,所以你不让我做手术,其实是在用我报复她。”严在溪冲爸爸露出灿烂的笑容:“爸爸你错了,何琼本来就不爱我,你怎么对我她都不会难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会因为我伤心,爸爸不会,二姐不会,文姨也不会。”
“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人。”
严在溪把嘴里的面包用力吞咽下去,将这句话说得比以往更加清晰,“但只有他不舍得我难过。”
严在溪认为自己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挑战权威与世俗目光的人。
具体取证包括但不限于他爱上亲生哥哥。
第59章
严左行放在桌上的手拳了一下,直接从严在溪脸上移开视线,径自和长子对视,隐隐压着怒意,问:“这件事你知道吗?”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严怀山,好像无论严在溪说什么话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严怀山的回答。
严怀山一言不发地看了父亲一段时间,转过视线,静又沉稳地放在严在溪脸上。
“不知道。”他淡淡地回答。
严左行又问:“你同意吗?”
他问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秒严在溪的方向,就好像严怀山一定不会同意。从始至终所有人给严在溪的定义都不是谁的儿子或继子,他们每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真实地把他当做一个被严怀山捡回家的宠物。
和严怀山带回家的那条狗没有多少区别。
严在溪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态度,他并不感到伤心或恼火。他看着严怀山,发出很纯然的笑。
不带刻薄的讥讽或刻意的讨好,只是一个简单且普通的笑容。好像只是因为严怀山这么看着他,严在溪就已经从心底感到了由衷的开心,藏也藏不住,悄无声息地渗了出来。
严怀山的眼睛稍稍下垂,放在他有弧度的嘴角,露出很小尖端的犬齿。
他们对视的时间很短,大约不到三秒的时间,但严怀山开始回忆他对严在溪的笑容产生感情的很多个瞬间。
严怀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严在溪是吵闹化为的实质。他像个发条不幸折断并且永远无法停下的铁皮青蛙,一举一动地都跳得很高,家里充斥着他的笑声。以至于严怀山把他接回家隔了一段时间后,严左行被烦得搬了出去。
严怀山将严在溪接回家前,没有人阻拦过,也没有人试图去阻止。他有过很多次被严在溪吵得烦不胜烦的瞬间,开始反思为什么在决定带严在溪回家时没有考虑地再久一点、慎重一些。
父亲只是告诉他所有后果由他承担,母亲则叮嘱严怀山把一个已经有了主观意识的小孩带回家重新培养,他会很累,需要从紧凑的时间表中分出额外的关注,妹妹则不算开心地挽上他的臂弯撒娇,讲着大哥有了弟弟但是也不能忘记妹妹。
每个人都再讲将严在溪带回家后自己的担忧,除此之外,严在溪对他们每一人来说都无关紧要,也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严怀山在餐桌上提出他要接父亲的私生子回家时,每个人的反应都平淡地好像他是临时起意要带回一条路边流浪的小狗。
除了很吵之外,严在溪没有做出其他惹他不满的举动,严怀山日程本上一项名为“送走严在溪”的计划一再拖延。
不过严怀山的拖延并非是对这个虽然流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弟弟产生怜悯或愧疚、诸如此类的情感,他在自省中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他在与自己选择的“宠物”平等地交换,严怀山给严在溪送去完美但冰冷的庇护,严在溪给严怀山带来独特但聒噪的,他并不见得需要的过剩陪伴。
严怀山回家的次数很规律,几乎只有周末的休息日才回从学校所在的城市驱车回家和母亲共进晚餐。
随后一直待到第二日下午晚些时候再度离开。
周末的时候,严怀山也没有休息的习惯,比起人类,他更像一台作息规律、不需要休息的精密仪器。
严怀山伏案看书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顺着窗户溜上来的,花园中严在溪的大笑或对着狗或佣人叽叽喳喳又莫名其妙的话语。
有一次,严在溪一边哈哈大笑着,应该是牵着他的狗在草坪上跑,气喘吁吁地对一旁站着的佣人大声讲:“May,我说不定是个玫瑰犬星云来的外交官,混迹在地球完成人狗友好使命。”
没有人知道玫瑰和狗在他脑袋里缘何会拼凑成一个小行星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