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奚落了的柳菅扬了扬眉,挺着腰背在原地站着,故意不想跟上秦升。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一头传来的声音。
“刚刚要送到谈家去的酱鸭不要了,全部打包直接带走。”
柳菅在原地直挺挺站着,脸上本是赌气的表情,却倏忽间多了丝笑意。他又挑起眉毛,正想回头笑秦升,背后猛地有人靠近掀起小风。
秦升宽大的手掌直接揽住柳菅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之后继续往前走。
他们身后的两位副官提着打包好的酱鸭,互相朝对方看了一眼,然后双双露出八卦的猥琐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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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公报》本报时评:前几日某著名小报被查禁,因其内容八卦闲杂、低俗下流,且常常造谣文人雅士,以此博得眼球。吾国报史悠久,然现下属乎民众的报纸才刚刚兴起。
颜
第09章九回 暗潮小
新年麽,总是热闹的。
整个大宅子里的灯笼都换了,暗沉了一年的红色现下换得鲜艳饱满,有风吹来红灯笼就骨碌碌地转。各个房间的窗户上都贴了各样的剪纸,有规规矩矩的福字、鲤鱼,还有不那么规矩的餹朝仙女、贺岁金鸡。
谈家的佣人不少,把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没有一丝呛人的灰尘,到处洋溢着喜庆的味道。从外走到里头,仔细查看一番,属谈少爷的院子打扮得最精致。
谈少爷喜欢音乐,便让丫头们多剪了一些乐谱、乐器的窗花,把院子里贴得花团锦簇,好像小意达的花园。屋子里的家居也都擦拭过了,还添置了许多摆件,简直要上演一场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噢,没错,最近有报纸翻译安兑尔然[1]的童话,内容时新有趣的,棉棉很是喜欢看。
“我有西洋名字了。”棉棉穿着一件黄澄澄的棉衫,上面绣着祥云图案。他还戴着挂俩小球的棉帽,小脑袋显得圆滚滚。
“是什么?”阿著在他身边坐着,他们俩拿了两条小板凳,在书房里闲话。棉棉是很喜欢阿著的,大家都知道。
“汉斯!”棉棉大叫一声,咯咯地笑了,“我喜欢《笨汉汉斯》,这一篇真有意思!”
谈镜合本在边上吹萨克斯,现在已经练完了。他一边擦拭着乐器,一边说:“那你要做笨汉麽?”
“我是要娶公主!”棉棉睁大眼睛解释。
谈镜合低头笑了一声,把萨克斯放回支架上。“棉棉,你怎么说话这么有脾气?”
阿著抬手搭了搭棉棉的肉下巴,小声说:“他估计是像你。”
“嗯?”谈镜合回过头,竖起眉毛瞪向阿著,“说什么呢你?”
阿著和棉棉对视一眼,两人坐在小凳子上一同笑起来。
“行了,天有些暗了,去正厅吧。”谈镜合走过来牵起棉棉,径直往书房外走去。阿著留在原地,他低下头把板凳收起来,又灭了房间内的火盆,然后才不紧不慢去寻谈镜合。
往正堂去的路上会经过一座小桥,天气寒冷,桥上落着一层薄雪。谈镜合本是心情颇好地牵着小棉棉,走到桥上时棉棉忽地拽了拽自己的手。
谈镜合抬眼看了看四周,又像是被刺到似的皱了皱眼。桥下的湖泊平静无波,湖岸上的人们热闹非凡。
许多丫头女眷围在岸边,时不时发出一声叫好。被围着的人乃是一年轻男儿,一身利落戎装,手持一把柄镶碧玉的剑,正上下簌簌挥舞着,力道十足,动作简洁,还算好看。
谈镜合心里嗤了一声,想拉着棉棉继续走路。棉棉却墩在原地,眼巴巴地瞧着那头舞剑的人。谈镜合心有不耐,却只得陪着棉棉在这里看人舞剑。
这人正是处处都比谈镜合好的二少爷,谈韦。他在军校读书,很少放假,今日除夕了才归家。不过又如何了?谈镜合巴不得军校老师对谈韦严格一些,叫他十年八年都别回来!
心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谈镜合面上倒是没有太多波澜。他只是眼神无处安放地在湖泊上点来点去,嘴角偶尔泄出一丝不屑,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表情。
那头的谈韦专心致志舞剑,动作潇洒而刚健地挥出最后一下,然稳稳停住。四周响起一阵热烈的赞扬,还有羞涩的小丫头上来递手帕。谈韦额上汗涔涔的,忙道着谢接过手帕。他一边擦汗,一边应着周围人的夸赞,不经意间瞄到了桥头站着的人。
谈韦忽地眼睛一亮,谈镜合忽地脑仁一疼。
“......大哥!”谈韦仰着脸快步走到岸边,鲜嫩的脸蛋闪着明晃晃的光。
谈镜合脸颊的肌肉克制地动了动,他给面子地开了金口:“嗯。”
谈韦显然没听见,还是仰脸望着桥头。无论何时见到谈镜合,他都是一副这样充满崇敬、欣喜的表情,让谈镜合又疑惑又不自在。
倒是偎着谈镜合的棉棉朝桥边走了两步,并张开五指挥了挥,回应谈韦的问好。
谈韦立即挥了挥手里的手帕,笑得灿烂。谈镜合在心中又冷笑一声:拿个姑娘的手绢挥,跟象姑馆的小倌似的,难看死了。
正想到象姑馆的小倌,后头象姑馆的小厮就来了。阿著提着一个精致的墨绿手炉,不声不响地站到了谈镜合身侧。他瘦削的宽肩存在感很足,谈镜合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就把暖炉放到谈镜合手心。
谈镜合咯笑一声,摸了摸温度妥帖的手炉,然后朝棉棉唤道:“走吧,棉哥儿。待会吃饭的时候也能见到。”
棉棉应了一声,又回头朝谈韦挥了挥手,然后迈开腿朝前跑去,似是迫不及待要去正堂。
“这是二少爷?”阿著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谈韦,又看向谈镜合。
“嗯,就是他。”谈镜合捧着暖炉,同阿著一起往前走。青石板桥上,两人背影和谐,桥上的薄雪被踩出同步的脚印。
远处的谈韦看着这二人,脸上的笑渐渐僵住。
还没走进正堂,里头笑闹的热气就已经飘了出来。家里的女人们这几年忽然发大水般前后怀了孕,现下家里多了许多三四岁的孩子。平时没感觉,这会儿全部聚到一起,实在是闹翻了天。
棉棉先跑进去的,谈镜合进入正堂的时候,棉棉已经和五姨娘的龙凤胎一起玩起来了。谈镜合任由他去,随意地跟人问了好,就靠墙找了张椅子歇着。阿著也安静地立在他身边,眼睛看向四周欢天喜地又陌生的面孔。
“第一次见到这阵仗吧?”谈镜合笑了,抬脸逗阿著,“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更热闹呢。谈家老太爷坐在中间,下面儿子众多,妻妾环绕,小孩遍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