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当回事，还在嚷嚷着要求吴三履行赌约。被“围攻”的吴三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眼力差，只嘟囔着“便宜你们一回”，他还想说什么，抬眼督见靠近城门的一行人，尤其是为首的青年，他整个人顿时愣住。

“……吴三你傻了？你小子不会是想抵赖吧？”一无所觉的其他人见状纳闷起来。

“别说了！”回应他们的是吴三冷不丁的一声吼，后者脸上轻松的笑意消失殆尽，化作无与伦比的郑重，他紧盯着渐近的申屠恒一行，“世子回来了，还不出城恭迎！”

“世子回来了？”反应过来的守卫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对对对，是该速速恭迎！”

且不说这帮人一个个郑重待命，就连城门口即将入城的百姓也在认出申屠恒的同时让开一条道来，让他们能第一时间入城。

“世子历练归来，风采更胜从前……”点头哈腰的守卫半句不提查验鱼符的事，拍了几句拙劣的马屁，意料之中不能得到世子的半个眼神，便恭恭敬敬目送他们入城。

直到一行人已经远去，他们才收回视线，一个个暗道奇怪，在心里嘀咕起来：且不说出门历练的队伍怎么壮大了几倍。只说着队伍中每个人，怎么像是与妖魔大战三天三夜不曾睡过一般，一个个萎靡不振？

世子申屠恒的脸色就虚弱得很。他们没看出风采更胜从前，只看出肾虚更胜从前。

倒是缀在队伍末尾慢悠悠入城的那个人，向来被王城中人避之不及的他，似乎是这支队伍中唯一一个精神弈弈的人。事实上，他们甚至感觉这个人精神好过了头。

若非很是清楚这个人所扮演的角色，他们几乎忍不住怀疑这是哪里来的大妖魔，将世子一行人圈养起来，每天挨个放血呢！

不得不说，真理有时候就隐藏在荒诞的猜想中。被小小的城门守卫所“猜中”的真相，申屠恒一行人却是死活不曾想到。

他们一面看不上“天生魔种”的特殊来历，总觉得他不是自己人，而是妖魔之属，一面却从未怀疑过对方在暗中对他们动手脚……这大概是独属于“人上人”的傲慢。看不起奴仆，却不担心奴仆敢以下犯上。

曾在无数“人上人”的尸骸之上建立夏国的“大夏元首”一眼就能看透这类人的心理，这才能保证一路钓妖魔不空军也不翻车。

而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申屠恒只觉得回归王城的一路险阻重重，短短数月仿佛历经千山万水，用九九八十一难来形容都轻了。

拥有“高配版唐僧肉”的他们，一路上体验的当然是唐僧千辛万苦取经的高配版。好不容易回到王城，饶是自视甚高的申屠恤，都生出几分这辈子不再出城的念头，终于安全的他们安顿下来便倒头就睡。出门历练前计划好的一切此时都不重要了。

向长辈展示他们的进步？

向同辈炫耀他们的战绩？

这些都抵不过狂涌的困意。

兄弟二人犹豫一秒，开摆！

一行人睡大觉的时候，越殊却得到申屠岸的召见，熟门熟路前往一族之长的住所。

申屠岸年已古稀，外表却不过三四十岁。气度儒雅中透着威严。看见越殊到来，他笑容慈和：“恪儿回来了，一路可好？”

边说他边观察着眼前的义子。

“义父。”白衣青年向他行一礼，整个人似乎一如既往的孤僻冷淡，如霜似雪，他停顿一秒，“一路顺遂，世子可能不太好。”要怎么描述高配版唐僧肉的心理阴影呢？

申屠岸仿佛并未听到后半句话，只是点头，笑容依旧慈和：“一路顺遂就好。”

这是越殊觉醒前尘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义父，他纷飞的思绪中下意识冒出奉先的梗，面上神情却一派淡然。

越殊用平铺直叙的平淡语气简单概括完申屠氏兄弟俩出门历练的表现，又提了一嘴当初救下其他王族子弟并收入队伍的经过，便不再多言，宛如交完卷的好学生。

安安静静杵在原地的青年眉目微垂，神色寡淡近乎于无，看着竟有些莫名的乖巧。

申屠岸越是打量越是满意。他没有过问自己的亲生儿子，反而开口关切地问：“我观你修为大有长进，离天人不远了吧？”

“一步之遥，远也不远。”

说远，当然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杰卡在神定圆满，无论如何跨不出这一步。说不远，则是一旦时机到来，天人顷刻而成。

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自己嘴上说了不算，看事实证明。世间自知者总是少有。

越殊是这么想的。

而申屠岸似比他本人更有信心，这位天人强者断言道：“以你的天资，当是不远。”

越殊默默点头，默默应了。

似乎是因破境而有所联想，他突然问道：“今年的洗礼日，我可以去吗？”

何谓洗礼日？无论本族外族，神定境可凭贡献入族地深处受福缘洗礼，一窥突破天人之门径。这是申屠氏一直以来的规矩，也是“欲成天人，必入王城”的根本原因。而每年的洗礼日，便是开放族地福缘的日子。

申屠岸断然摇头：“不可！”

迎着义子微微疑惑的眼神，他想了想，解释道：“靠外力成就的天人终究比不上自身一蹴而就突破。潜力有限者，成就天人已是大幸，无谓前路断绝。”

“……他们可以有缺，你不一样，你须争取天人无缺。”

晚上还有一更。

??[97]道胎魔种14√

日出东方，火伞高张。

低阶演武场上热火朝天，一群淬体境的申屠氏子弟在教习的监督指导下演练拳法。这是申屠氏专门用来打根基的基础拳谱。

角落里，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姑娘高高竖起耳朵听教习讲解，认认真真地跟着挥拳。起初尚且生疏，不过两遍就似模似样了。

她体态轻盈，挥起拳来却是虎虎生风，仿佛燕雀飞扑而下的瞬间化作猛虎。同样的招式由她使来，顿添一抹说不出的气势。

巡视的教习看得连连点头，对旁边的人感叹道：“悟性上佳，根骨不俗，真是武学奇才，七长老又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按申屠氏的规矩，无论辈分，晋升神定境就自动成为家族长老，家族继承人除外。

七长老按辈分来算是家主申屠岸的族妹，也是申屠氏少有对家族子弟与外来天才一视同仁的存在，故而拜入她门下的外来天才最多，包括这个今日才入门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