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说完,眼眶就红了起来,几滴清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泪恰好划过脸上的血痕和红疹,她疼了抽搐了一下,“没哪个姑娘愿意自己毁容,我与李太医无冤无仇,又岂会堵上我的脸,来害李太医。求两位太医,说句公道话,药膏里有没有可能添了无色无味的药?”

陆辞说着就跪了下来,模样悲壮又凄惨。她年龄不大,哪怕脸上起了红疹,也能瞧出原本的清丽,确实没哪个姑娘会堵上自己的脸,来害人。

赵太医自然动了恻隐之心,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若是无色无味,确实难以分辨,但我与李太医共事多年,他绝不可能开一些相冲的药,给姑娘用。”

章太医也道:“李太医确实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据我所知,也没哪一味无色无味的药,与药膏中的这四样药能够相冲。”

陆辞闻言心中一沉。

从陆辞开始往她身上泼脏水后,李太医就一直很沉默,直到此刻,他才对两位太医道:“请两位太医仔细辨认一下,她身上是不是有其他药味,若我所料不差,正是这种药草,与我开的药相冲。”

赵太医和章太医闻言,皆往陆辞的方向又走了一步,仔细嗅了一下,仔细闻,确实闻到了旁的药草味。

陆辞心中一紧。

赵太医道:“确实,这个药草确实与其中一味相冲,一起使用,很可能引起皮肤瘙痒,不知陆姑娘,从哪儿得来的这种药?”

直到此刻,李太医挺直的背脊,才微微放松下来,他直视着陆辞道:“若我所记不差,开完药方时,我特意叮嘱过姑娘,除了喝药,只涂这种药即可,用上三日,若是没有缓解,你让丫鬟往我那儿走一趟,我会重新为姑娘配药,姑娘可是偷偷用了旁的药?”

陆辞勉强维持了镇定,咬死了那句话,“不曾。”

小容却止不住地轻颤,因为紧张,她牙关都在打战,牙齿的磕碰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章太医和赵太医都看了这丫鬟一眼。

章太医隐约觉得她瞧着眼熟,道:“丫头,你抬起头来。”

小容闻言,吓得腿一软,一下跪在了地上,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姑娘。

陆辞心中紧了紧,也正看着她,目光中的冷意,让小容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容再次垂下了头。

安翼道:“抬起头来。”

小容胆子小,不敢违抗安翼的命令,抬起了头。

章太医这才看清她这张脸,他拍了一下脑袋,对安翼道:“难怪瞧着眼熟,我记起来了,正是这丫头,前两日找我讨要过去红疹的药膏,说只是普通红疹,我就顺手给了她一瓶,我那瓶药膏中,有一味药,确实与李太医的药相冲,丫头,我记得我也说过,药不能乱用,你们主仆二人是怎么回事?”

小容跪下拼命磕头,哭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见主子迟迟不好,才又管章太医讨了药,这才害得姑娘如此,求姑娘饶奴婢一命。”

闻言,陆辞心中松口气,她拿枕头砸了小容一下,“你这个死丫头,讨药前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万不该如此糊涂。”

她说完就哭了起来,对李?迟缓屠钐?医道:“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你们,实在是我的脸,乍然成了这副模样,我接受不了,才误会了李太医和嫂嫂,得罪之处,望二位海涵。”

一场闹剧,在她的哭声中,走向了尾声。李?迟焕溲矍谱牛?没有吭声,她又不傻,自然清楚,小容不过是在替她顶罪。

李太医也只轻叹一声,没有多说旁的。

章太医道:“既然解了误会,当务之急,陆姑娘还是尽快清洗一下脸吧,几个时辰内,都不能用药,如今严重成这样,之前的药方也得更改。”

陆辞感激涕零地道了声谢。

李太医冲章太医拱了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才被陆姑娘怀疑,接下来,还是有劳两个太医为她开药吧,我就不献丑了。”

他说完,冲李?迟缓桶惨硇辛艘焕瘢?道了声歉,“若无事,我就先离去了。”

李?迟桓厦?还礼,出去送了一下李太医,走出偏殿后,李?迟豢嘈Φ溃骸敖袢盏氖拢?是我连累了李太医,她信不过我,才怀疑到您身上,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太医轻叹一声,道:“哪里怪您。”

李太医自然清楚,是陆辞认为他医术不行,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她若肯信他,如今她脸上的红疹估计已经消了一半,现在反倒越发严重。

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

众人都离开后,陆辞才有些哀伤地抓住了小容的手,“我真以为是李?迟辉诤ξ遥?我的脸才突然变成这样,我实在太怕了,太医的话,令我有些心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下意识扯谎,我真的很怕,怕表哥认为我心思歹毒。”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还怕表哥会将我赶回家,我若回去了该怎么办?继母肯定会将我嫁给那个混蛋,如今反倒让你帮我来圆谎,小容,你不怪我吧?”

她边小声啜泣,边抓住了小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了好几下,“你若生气,就多打我几下。”

她这副模样,令小容有些心疼,小容圈住了她的身体,“姑娘,您别这样,奴婢是自愿的,是奴婢没能拦住您,本就是奴婢的错,您别自责了。”

*

回到主殿后,安翼才摸了摸李?迟坏哪源?,“今日委屈你了。”

这段时间,她自认待陆辞不薄,谁料,她竟那般恶毒揣测自己,说不伤心是假的。怕安翼担心,李?迟灰⊥罚?“夫君肯信任我,我就不觉得委屈。”

安翼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既不识好人心,日后你也不必去关心她,母亲那里一切有我,你不必顾虑太多。”

烛火下,他俊朗的面孔上满是认真,李?迟恍闹懈卸?,不由搂住了他的脖颈。

安翼拍了拍她的背。

陆辞的尖叫声实在太大,郑菲凌就住在她隔壁,自然也听到一些动静,她还将康儿吓醒了,小家伙哭着找娘亲,郑菲凌这才没走开,只打发丫鬟过去问了一声。

郑菲凌听了都觉得糟心得慌,她自然没去探望陆辞,第二日,就将李?迟谎?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对李?迟坏溃骸霸缇途醯盟?不简单,谁料竟如此歹毒,幸亏你没被她泼上脏水。”

李?迟唤?脑袋搭在了她肩上,只叹息了一声。

郑菲凌道:“日后你长点心眼,别再对她掏心掏肺的,该防着时,也得防着她。”

郑菲凌很庆幸陆辞还年轻,城府也不算深,若真来个城府深的,以表妹的天真性子,肯定她的不是对手。

李?迟烩?恹点头,“她如今脸上被划破了,血痕挺吓人的,也不知会不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