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琛巴不得有人来打破眼前的僵局,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盈盈地起身,开了门问:“楼外发生了何事?”

徐妈妈摇着团扇,精明的眼眸在屋内快速扫了一眼,看着宋翦,谄笑道:“楼外有位小娘子,吵着闹着要找一位姓宋的公子,声称若是奴家寻不到人,她便要自己入楼来寻……”说着,掩面轻笑了两声,似是觉得颇为羞赧。

“咱们这地哪是姑娘家来得的?那小娘子又急切得紧,奴家怕误了什么事,这不,只好壮着胆子来打扰诸位爷雅兴了……”

第059章 | 0059 第59章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场的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听罢老鸨的言语,一时间,众人脸上都不禁流露出浮想联翩的神色。

季平西手中折扇一打,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看热闹的想法,不怀好意的揶揄:“女人嘛,虽然要宠,但也不能过分娇惯,你看,这般没有分寸的胡闹,实在有损爷们的面子……”

宋翦闻言,冠玉般的面容上立刻露出七分苦恼夹杂着三分尴尬的神色。

季平西仿佛丝毫觉察不出对方的窘迫般继续侃侃道:“……若是宋兄弟不嫌弃,我这倒也有些寻常人摸不到的路子,过几日挑个身子清白的瘦马送到你府上去。”

江南之地水路通达、人烟阜盛,汇集了大梁乃至周边诸国的商贾豪富。商人逐利而动,并不便于带上妻妾,因而会在当地纳个女子,照顾生活起居,扬州瘦马应运而生。

如今,培养瘦马俨然已成了一门获利不菲的生意,一些专门从事此行当的商人会挑选一些家境贫寒的美人胚子,悉心培养几年,令其言行举止无一不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转手一买,便能赚上上千两银钱。

尽管这些年朝廷有意遏制,但官府有令,下面的商人也有应对之策,巧立名目、偷换概念,随着近年大梁止戈休息、经济繁茂,原本只是盛行于江南之地的瘦马,俨然有风靡大梁的态势。

裴越向来不喜此风,闻言剑眉微皱,旋即又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富商之子‘宋翦’,神色一顿,似是被季平西的话语噎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解释道:“倒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姬妾……内子无状,望诸位海涵。”说罢,便朝着站在门口的老鸨徐妈妈微微颔首,既是表达些许歉意,也是示意对方带路前去。

听闻此言,绕是众人平日里没少干荒唐的事,也被宋翦这句‘内子’唬了一跳。

一时间,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纷繁复杂,既有鄙夷,也有差矣,但更多的是同情。

宋兄弟这是……家有河东狮啊……

宋翦的妻子竟然找上了门?!

赵世琛一听,只觉得头都大了。这可真是,先有对宋家商队虎视眈眈的季平西,后又有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宋夫人。

赵世琛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宋翦的肩头,道:“宋老弟,为兄陪你一同下去。”他想得很简单,即便是宋夫人心中不悦,当着自己的面,也不好让宋翦当众吃挂落。

季平西被宋翦这般‘不识好歹’地拒绝,乐得看宋翦吃瘪,看着两人略显匆忙的背影,咧嘴一笑,便大步一抬,摇着扇子跟了上去。

厢房内的其余纨绔碍于赵世琛,虽然亦是万分好奇,可也不敢学季平西那样,大喇喇跟上去看热闹,急得在厢房内跺脚转圈。

跟在两人身后,季平西飞快地设想了好几个可能的宋翦妻子的形象,会这般不管不顾打到青楼来的女人,不是俗不可耐的村姑,就是难以相处的妒妇。

看着少年那锦衣玉带、长身玉立的背影,季平西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这小白脸虽然长了一副蛊惑女子的样貌,但可惜,家有悍妻,怕是难以像自己一般肆意的眠花宿柳。

可惜,天不遂人愿。

暖香楼外,并没有徐妈妈口中那般蛮横任性的妇人。

宋翦的夫人坐在马车里,并未露面,只有个看上去颇为老实木讷的丫鬟束手站在外面,垂着眸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显然是知晓这不是正经女人家该来的地方。

宋翦转身,朝两人有些歉意地拱了拱手,便踩着车辙打帘入内,绣着萧史弄玉吹箫图样的红缎帘幕扬起,又落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一直紧盯着车厢的季平西也并没有错过。

只一眼,那一晃即逝的精巧下颚与窈窕身段,就足以让这位阅女无数的风流纨绔断定,马车内的女子,是个美人。

而且是个令人见之忘俗的大美人!

季平西死死盯着那尚在轻轻晃动的帘子,眼睛都看直了。

自己这个兄弟的脾性,赵世琛是再清楚不过的,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帘子,实在失礼,忍不住拽了拽对方的袖口,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是宋兄弟的夫人。”

经他这一提醒,季平西似是回过神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眼帘,转而盯着脚下的青石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厢内传出了些许对话声,虽然季赵两人与马车隔了些距离,但也从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到,应当是宋翦正在柔声安慰着那马车上的女子。

过了一会,锦衣少年方才撩了帘子下车,面色隐隐带了几分疲惫,显然刚才那番对话对于任何男子来说,都要耗费不少精力。

宋翦又与赵世琛闲话了几句,无非便是些表达歉意、下次再约的客套话,季平西向来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这一次却罕见地站在一旁,既没有搭腔,也没有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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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 0060 第60章 所以……是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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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宋翦夫妇,季平西颇有些失魂落魄,迈步回到厢房时更是险些撞到赵世琛背上。

赵世琛一见他这幅模样,心底已然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但赵世琛是当真把宋翦引为知交好友的,就算猜到了季平西的想法,面上也保持着平静,只装作不知。

季平西却是忍不住的。

他仗着父亲淮扬总河的身份在淮安城横行霸道数载,喜怒哀乐都极肆意,并不多加掩饰。

是以,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有纨绔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不禁奇道:“那宋翦宋小公子的夫人长得很丑么?!怎地季三这幅表情?”

赵世琛闻言瞥了他一眼,随口打哈哈:“倒也没有,可能是他还没玩尽兴宋兄弟就走了,心中不大痛快吧……”

那纨绔“哦”了一声,识趣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反而是季平西,接连看了赵世琛好几眼,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四哥……”

“你与那宋翦近来同进同出,想必应当对他多有了解?”

赵世琛皱了皱眉,道:“你想问什么?”

季平西扫了一旁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是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的纨绔一眼,摸了摸鼻子,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感受。

“我想问……”心虚归心虚,但季平西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想法,清了清嗓,道,“四哥可知晓,宋夫人家中,可有什么姊妹?”

赵世琛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与宋翦过往的对话,道:“宋兄弟曾说过,他夫人因是家中独女,性子娇惯得紧……你看,宋兄弟远至江南,宋夫人竟也跟着来了。”赵世琛一面斟酌着用词,一面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季平西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