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国挠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说:“卫生院离这边还远, 本来是说要派车来接你们的,但咱们现在正值雨季,从卫生院过来的路都太泥泞了,根本不能开车, 所以?我们只能走着过去了。”

“那?要走多久?”

“平时我们走,走一个小时差不多就到了,但你们嘛……”他话没说尽,但大家环顾地上堆着的行李, 又望着面?前无法?描述的泥路,都有些无言,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平时走的都是柏油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章惠然果断地拎起行李,一马当先地迈出去:“行了,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黑了。”

众人也顾不得抱怨,都赶紧拿起各自的行李,奇形怪状地挎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一双双刷的锃白?的鞋子一只接一只地踏进泥地里面?,鞋子上、裤脚上都被泥巴块包裹。

孙爱国连忙帮女生们拿行李,知道他们都是城里人,没走过这种?泥路,就是不带行李都不一定?能走好,更?别说身上还压着这么重的行李了。

因?为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众人来之前就知道会在这边待很长时间,也知道这边贫困,东西肯定?不好买,所以?都准备了很多东西带过来,没想到现在这些东西反而?成了他们遇到的第一道坎儿。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段路后,大家鞋底都沾了厚厚的泥巴层,一步比一步重。

舒英身上背着东西,双手拎着东西,肩膀和手心都被勒得酸疼,双腿走得直打抖,她咬牙跟着,转头问?后面?的付思萱:“怎么样?跟得上吗?”

“能。”付思萱站定?,喘着粗气回?答,“能跟上。”

阴雨天,天色暗沉得快,大家路上再累都没敢停,这里毕竟是山区,万一天黑还耽搁在路上,恐怕会有危险。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众人终于到了卫生院,看着眼前简陋的小房子,面?面?相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地方简陋到让人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卫生院。

孙爱国连忙喊着屋里的人出来帮忙,这卫生院也没几个人,加上孙爱国也就三个人。

他们出来,热情?地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舒英的行李也被放下来,只觉得身上一松,让她能够好好地喘口气。

章惠然走了这么久依然摇杆挺拔,松快地笑起来,关心着学生们:“这一路走来感受如何?”

付思萱累得站都站不直,扶着墙坐在晃动的长凳上,摇摇头说:“路太难走了,太辛苦了。”

“是的。”章惠然点头承认,又道,“不过今天可能是未来这段时间最轻松的一天,这边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困难百倍。”

大家这时都没有力气讲话了,静静点头答应。

这时孙爱国端着饭出来喊他们道:“章老师!你们这一路肯定?累坏了,快来吃饭吧。”

章老师挥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饭是简单的木薯饭,再一人配点腌酸笋,唯一的荤腥是巴掌大的小鱼,孙爱国笑了笑:“这鱼是我们特意到溪里捉的,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章惠然夹了一块嚼了嚼,笑着道谢:“很好吃,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你们都是有本事的研究员,能愿意到我们这个苦地方来,是你们麻烦才对。”

雨季最适合蚊虫生长,大家来到这没一会儿,就被蚊子叮了好几口,鼓起红包,吃一口饭就不得不停下抓痒。

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就靠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照明。

孙爱国面?带歉意:“我们这边总下雨,一下雨电路都不通常,停电是常有的事。”

大家不是奔着享福来的,来之前就知道条件艰苦,都表示理解,吃完饭各自洗完碗后就准备收拾睡觉。

这边房间不多,他们简单地分成两个房间,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洗漱好后就来铺床。

章惠然不忘叮嘱:“一定要把蚊帐挂好,睡觉的时候把蚊帐的边边角角都给塞好,这边蚊虫的厉害你们是明白?的,在这边生活千万要注意防蚊。”

舒英的床靠窗,她躺在床上,从缝隙里看出去,天气不好,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她心里想着谷雨和李固言,来的时候,谷雨搂着她的脖子泣不成声?,李固言也是一脸的不舍,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蚊帐外?的蚊子嗡嗡响,不甘心地在四周飞舞,企图叮到人喝到血。

两个人一张床,付思萱睡在她旁边,白?天走了太多路,她已经睡熟,轻微打着鼾,无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挠了挠后贴着蚊帐放下。

舒英就看有蚊子要隔着蚊帐的细孔叮上来,她连忙把她的手拿开,离蚊帐远一些。

随后她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沪市。

谷雨哭累了,蜷在爸爸怀里,抽抽噎噎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年就回?来了。”李固言给她擦眼泪,拍着哄着,舒英离开的这几天,谷雨白?天跟小朋友们一块儿玩还好一点,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后就要开始哭闹,每每都要哭到半夜直到哭不动了才停下。

他看着心疼,心里也跟着着急,这样一直哭下去可不行,这几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肿成核桃了,看着骇人,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孩子心里难受,可不就是哭嘛。

谷雨睡着了,他看着她,她的小眉头紧皱着,梦里估计也在找妈妈,他起身出去拿了湿毛巾进来,轻轻敷在她眼睛上,盼着明天能消点肿。

李固言半躺着抱着孩子,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也在思念着她。

……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都起来了,拉扯了一天的肌肉在睡一夜后变得格外?酸疼,一瘸一拐地动着,时不时嘴里还要“嘶”一声?。

早饭本来不好意思麻烦孙爱国几人的,但他们不太会用厨房里的灶台,只好在他们烧锅的时候边看边学。

孙爱国道:“你们不用学,你们大老远到我们这里来是帮助我们的,是要做大事的,哪里还能让你们自己烧饭?”

他们要在这待的时间可不短,人也不少,哪里好意思一天三顿饭都麻烦他们给自己做?舒英笑笑说:“没事,孙大哥,我们学一学不费事的。”

吃完早饭后,章惠然道:“我们过来了,就要争分夺秒,所以?今天就不给大家休息时间了,今天就去山里采集病例样本,对患者采血,算上我,一共是三个男生,四个女生,为安全起见?,就一男一女分成三队,我随便跟谁一对,因?为语言不通,我跟爱国同志说了,他会给我们找听得懂普通话的赤脚医生一起,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哪家有病人,赤脚医生会带着我们过去。”

他们按照田忌赛马方式组的队,博士生孔天和、欧阳雪分别和研二付思萱、研一文成化一队,处在中间的舒英与廖承平一队,章惠然今天跟舒英他们一起。

分好队后,谁也没耽误,穿上长袖长裤,带上采血的东西就准备出发。

孙爱国叫住他们,看着他们的穿着问?:“你们就这样去?”

大家站定?,都扫了眼自身,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