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澜想罢又生无奈,将视线落在湖中睡莲上,淡笑道:“他愿留我在身侧已是莫大施舍,如何再讨要其他”
同行人只以为他是谦敛作趣,当即戏谑道:“夫人就爱说笑,若叫裴公子听去,他定是伤心失意地要你哄弄”
长澜微笑,神情淡然,言语间又将视线落在岸边,笑道:“夫人,某个心急之人来接你回去了”
同行人方才还没好气地抱怨几声,随后便作礼告辞,奔向岸边。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喜色,叫人生羡。
眨眼到黄昏之际,船中看客陆续离去,不知不觉只剩一人坐在里间,懒散遥望远处山景。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匆匆来请他回府。只是长澜忽生叛逆,半路见有富家子弟在城中设宴,当即心血来潮地将一玉扳指扔入礼堆中,随众人混入宴席,大快朵颐。
长澜喝了几杯温酒,醉眼朦胧,在座上休息半晌,忽听鞭炮齐鸣,有人高喊已到拜堂吉时也不知是哪位人家娶妻。
许是闲来无事,又或想睹新人之姿,长澜眯着眼半醉半醒地与人走至高堂,人潮拥挤,耳边尽是周遭人的言语议论。
“想不到这新娘是个平人”
“平人才好,日后才好休弃”
“那真是吃饱了撑的,即是要休弃,何苦大费周章拜堂成亲”
“你有所不知,这门亲事是早有许下,新娘子早就过门,只不过今日才做这礼数”
“两人岂不是早有那啥”
“哈哈,那今日如何算得洞房……”
长澜细听一番,默不作声。随后将视线落在高堂说来倒是奇怪,别人都是心急火燎等候新娘,如今偌大高堂竟独有新娘跪着,不见另一人身影。
高堂上的长者也不急切,似置身事外,自顾喝茶,从容不迫,甚有毫不在意。独有新娘盖着头帘不知神情。
眼见吉时已过,周遭七嘴八舌,终于瞧见有一红影姗姗来迟。
来人身着华艳喜衣,头戴金丝绣边红缨帽,容貌俊秀,俨然如玉少年此刻神情带笑,却是虚浮于表,难掩双目不屑。
长澜眯着眼混在人中,待他看清此人面容,忽觉全身僵然,半昏半醉,一股酸楚涌入胸口,只是又旋即释然,难分悲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人作礼完毕,长澜跟着酒醒却比方才昏醉,如置水面,摇摇欲坠。众人涌入宴席,独剩他立在高堂,木纳呆然,似着迷方才拜堂,不肯离去。
“公子”,有人喊他入席,只是那人在看清他面容时忽生惊愕:“你不是该在婚房,怎这身打扮地立在此处……”
长澜身子一僵,久久才有回神。车身仍在行动,不知到了哪地。定了定神,才见裴凛玉拿了面不知何处寻来的铜镜在擦粉涂脂。
长澜见他动作娴熟,神情认真,毫无方才温存过的迹象,一时看得入神。接着忽有想起什么,笑道:“那日你来镖局时也是浓妆艳抹,我竟不知堂堂驸马爷也爱这等美物”
裴凛玉本就生了副好面容,施以粉黛后更是锦上添花,叫人移不开眼。
“不过为甩脱眼目,扮了几日艳姬”。之后竟有习惯,忘却换回原样。
裴凛玉又从脚下柜中拿出衣物,是一上等锦绣罗裙。“皇后下令要我将轻渡寻回,而太子自然不会叫我如愿”
长澜无奈:“就算你乔装打扮,这众人浩荡入城的,怎会不引起太子注意”
“谁说全部”,裴凛玉哼道,“外头那小公子与我身形无差,叫他扮我,在城外有意绕寻便可”
“……就不怕太子识破?”
“届时我已混入城中,何须担忧。还是说你怕太子恼羞成怒,害你那公子不成?”裴凛玉挖苦道,脑中忽有想起什么:“日后莫怪我未有提醒你,断不可将他言语当真”
长澜一愣,摇头淡笑:“你贵为驸马,周渊一介平民,怎就引你厌恶警告”
第五十九章 章节编号:6890332
加载中... “长澜”,裴凛玉与他直视,双目灼热,“我虽不是能有心待你的好人,但也并非会凭空捏造的小人,反正信与不信皆是随你”。若问原由,他自是懒有道出,毕竟知他定是不信,说了也是自费口舌。况且他并非爱多管闲事之人,哪般最后都与他毫无瓜葛。
长澜却无过多神绪,苦笑道:“你这般只会叫我多情误会”
是真是假他倒无心追问,反正若是有难,便是命中该有,如何躲避。千算万算,到头来也不过随波逐流,全看老天要他如何。
“随你”,裴凛玉哼道,自顾换衣着饰。
傍晚时马车停在伏安城外的客栈,人困马乏,众人纷纷填肚入睡。星雾缠皎月,城安不夜天。
“方才我见城门边有几人行动诡异,怕是太子遣人暗中监查,看看这堂堂驸马爷可会寻到伏安”。伏安城内某客栈二楼,有人望着楼下熙攘人群,愉快至极。
对面的人颇有得意:“只怕他们也未有料到,这堂堂驸马爷竟会扮作女子”
长澜叹道:“你不是能易成莫扬”
裴凛玉微微一愣,哼笑道:“我何苦择个麻烦的为难自己。还是你更喜莫扬那副面孔?”
不过随口提问,长澜却是认真:“莫扬为人敦厚,待人和善,对我又是事无巨细,自然会多有喜爱”
那数声公子虽有礼仪之敬,却比裴凛玉次次喊他名称要亲昵许多权当他舟车劳顿,胡思乱想。
长澜若有所思,忽见楼下有一人影路过,不禁身子一僵,怔愣半许。
“竟是他”。裴凛玉同样看见。
那人眉清目秀,颇有风度,立一摊前驻足观看。裴凛玉侧首去看长澜,见他神情无动,便问:“许久不见,你就不想去与他叙旧?”
长澜摇头笑叹:“不见为好”,顿了顿,“我多有拖累他,与他相见只怕是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