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在诺森伯兰庄园过起了相对平静而自由的生活。这里与那个压迫他的地方截然不同,罗伯特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甚至在许多方面给予他极大的尊重。但罗伯特对他的态度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们既不是曾经的亲密的地下恋人,罗伯特也没有把他当做买来的娈宠那样对待。西奥多唯一剩下的身份或许只有好友了。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几乎每一天,西奥多都在画室里埋头画画,沉浸在油画的世界中。他的创作似乎找到了某种新的出口,那些色彩斑斓的画布,成为了他内心情感的寄托。
罗伯特的态度还是相对冷淡,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对西奥多的画作极为欣赏。他常常在西奥多绘画时,站在一旁沉默地观察。西奥多也很享受这种时光,只有在这种时候好像一切都没变。
“你的画,还是那样……完美”罗伯特轻声说,目光锁定在西奥多的画作上。西奥多抬起头,对上罗伯特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复杂的情感涌动。
“你喜欢?”西奥多没有看他,抿了抿嘴角,试图掩饰自己的些许不安。
“喜欢。”罗伯特轻声说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书房,轻轻地照亮了桌上的画布,温暖的光线带着一丝宁静。西奥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默默凝视着外面庄园的花园。那里的一切都看似平静,然而他内心的焦虑却越来越无法抑制。他努力去寻找记忆的线索,但无论怎么回想,五年的空白依旧不曾被填补。他很想去询问罗伯特,可是每当他快要提及这话题时,罗伯特都显得十分抗拒。为了避免惹怒罗伯特而被赶出门,西奥多不敢再提及此事,只能等待一个机会。
罗伯特今天显然有重要的外出事务。他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站在镜子前,调整领带的角度。
“西奥多。”罗伯特的声音突如其来,打破了西奥多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到罗伯特已经站在他面前,眼神清澈而冷静。
“你今天要外出?”西奥多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意的关心,虽然他知道,罗伯特每周都要外出几次,处理家族事务。
罗伯特点点头,微微一笑:“是的,你一个人在家里,记得好好休息,别太劳累。”
西奥多点点头,心里却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个没有罗伯特在身边、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时刻。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诺森伯兰庄园,尽管罗伯特允许他自由进出,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便当着罗伯特的面翻箱倒柜。今天,罗伯特的外出,或许是他解开这段迷雾的唯一机会。
西奥多站在楼梯上望着罗伯特带着随侍一起走了,门被重重关上,西奥多顿时感到一种寂静的压迫感。随着罗伯特的离开,整个庄园仿佛也变得沉寂。虽然他知道罗伯特只是外出处理事务,庄园里也有仆人和管家照顾起居,但此刻的宁静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的空虚。
西奥多忽然转身,迅速走向楼下。他决定,今天是时候去探索这座庄园了。他走出屋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大厅的地板铺着厚重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古老而庄重。西奥多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的心跳逐渐加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他,像是某个未解的谜团,迫切地想要解开。
他没有目的地地走着,直到经过一间他从未注意过的房间。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试图从门缝中窥探。只见房间里堆放着一些古老的书籍和杂物,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然而,西奥多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西奥多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吗?”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西奥多一大跳,是老管家亨利。
“噢,我听到这个房间有猫咪的声音,就来看看是不是有野猫闯了进来。”白启明说道。
“这确实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西奥多少爷,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们。您一个人闲逛容易在这里迷路。”亨利善意地建议道。
“亨利,罗伯特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吧,难道说在他外出期间,他嘱咐你们监视我的行动吗?”西奥多有些生气的说道。
“喵啊”一只橘色的小猫从房间内窜了出来。西奥多摊了摊手,说道:“看来我没有听错。”
“您误会了,公爵阁下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注意安全,您请便吧。”亨利抱歉地解释,他将房门关掉后就离开了。罗伯特告诫过他们,不希望让西奥多在这里感觉到被拘束。
待管家走远后,西奥多又闲逛了一会儿,然后又绕回了这件房间,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知道罗伯特有写日记的习惯,只需要找到他的日记本,应该可以了解一些内情了。
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和一堆散乱的文件。西奥多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桌上的一本破旧的日记本上。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褪色,金色的字母R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需要的线索。
没有多想,西奥多走过去,轻轻地拿起那本日记本。他翻开第一页,字迹有些潦草,但内容依旧清晰可见。
第17章
1856年10月17日
我和父亲受邀去一个陌生的子爵家做客。班伯里庄园确实是个适合避暑的好地方,空气清新,我也早就厌倦了伦敦的空气。碰巧遇到一个烦人的小孩,比我小三岁。刚开始我觉得他有点让人心烦,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脾气又不小。好吧,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有些任性,但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被欺负,他的那些小聪明还是挺有趣的。我陪他画画,才发现他画得相当不错,真是让我有些吃惊。听说他以前生病过很久,最近才好起来。奥对了,他的名字叫西奥多,“上帝的礼物”,很好听。
……
罗伯特几乎每一天都在记录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中间西奥多很快的翻看了一下,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直接略过了。
……
1861年6月8日
今天我从伊顿公学毕业,终于完成了这段求学的旅程。我提交了大学的申请,但这段旅程有些孤单,多希望有西奥多的作伴。但西奥多一直接受家庭教育,我其实很希望他也能去公学读书,他可以在那里交到更多朋友。但恐怕班伯里夫人不太愿意送他去,毕竟她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我在寄给他的信中委婉提及了此事,他说今年冬天会来找我,这个消息让我充满了期待。
1861年12月20日
这个冬天,西奥多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安慰。这段孤独的日子里似乎只有他的存在可以缓解我的焦虑。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临近圣诞节时,我们决定去外面走一走,去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
我们乘船穿越英吉利海峡到达法国加莱,再从那里乘火车南下,经巴黎、里昂进入意大利佛罗伦萨。在托斯卡纳的阳光下,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高耸入云,布鲁内莱斯基的杰作在蓝天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无疑诉说着文艺复兴的辉煌。
西奥多似乎特别高兴,他在外面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心情不错,但这世上的人都难免身不由己,我知道他收到了许多封催促他回家的信件。
1861年12月23日
久违的猎狐季节,我和西奥多一起回到班伯里庄园。今天和他一起去猎狐,我一直觉得狩猎是种挑战,并且与西奥多一起时,我总能感受到一种特别的默契。穿行在森林里,追逐狐狸,能放下往日的烦恼,追求单纯的感官刺激。西奥多的技术远远超过我,他总能精准地判断狐狸的方向。难以想象,这或许和身体素质关系不大,更多的是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这样的天赋和基因。在这种时刻,我感到我们俩好像并肩作战一样,这种彼此的信任和默契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
1861年12月25日
今天是圣诞节,我终于鼓起勇气向西奥多表白了。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掩饰内心的感情。西奥多没有拒绝我,他答应了,但却告诉我,我们的关系要保持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同性恋的存在并不能被大众接纳,我们的感情在外界的眼中必然会受到偏见,现在并不是公开的最好时机。我能理解他的顾虑,虽然有些失落,但至少我们能真正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1862年7月12日
今年的猎狐活动提前了,原本我很期待这次活动,但没想到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我和西奥多在追捕狐狸时,不小心进入了一座小屋。屋子里挂着一幅怪异的画,气氛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突然,西奥多的癫痫发作了,我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把他带回庄园。医生来后检查发现,可能是画里的颜色刺激引发了他的癫痫发作。我们都被吓坏了,我心里充满了自责,怪自己没有提前阻止他进入那座小屋。现在想来,那或许真的是个女巫的小屋。
1862年7月13日
西奥多仍然没有醒来,心情沉重,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来描述我此刻的感受。原本该是欢乐的猎狐季节,却因为这一场意外而变得如此沉闷。我们取消了所有的活动,只能在庄园里等待,等待西奥多能尽快醒来。
1862年7月14日
感谢上帝,西奥多终于醒了,但他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我都不记得了。这让我心头一震,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怎么办?他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以前的自己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1862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