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又被人拥住，宝珠要推他，人已被陆濯抓着腰按在床榻。男人的身躯笼在她身上，衣袖叠到一块儿，宝珠闻到他身上惯有的香气，今日还掺杂了凉意和些许笔墨味。她对气味敏感，这一下思绪宛若崩塌，过于亲密，又是在床上，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

陆濯的语声还算平静：“我不配，至少我知道要做危险的事之前，须考虑好家人朋友如何照顾，换作是我，绝不会让你小小年纪跟着家人被贬，难道你的母亲郁郁寡欢，他真的没有责任？”

“你……”宝珠的眼睛里全是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三道四，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她不想看他，将脸偏过去，泪珠顺着鼻梁和面颊滚落。陆濯见她打算逃避，将唇凑到她耳边：“我很快就会是你的夫君，照顾你是我该做的事，你就是再讨厌我，也只能和我在一块儿。”

宝珠哭着说：“我不要。”陆濯握着她的腰：“哭吧，我现在已经不指望你爱我，留在身边恨我也不错。”说到最后竟自嘲般有些笑意，嗓音也更柔和了些。

“好不好？宝珠。”双唇轻轻贴着她的耳垂，蜿蜒向下，亲吻到她细腻雪白的脖颈，宝珠正要再动，又不知他身下什么东西抵着她。两人的衣衫都轻薄，仅仅几层衣物，那物件灼热又坚硬，贴着她的小腹。

她猜到了，唇瓣发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陆濯失笑，没有解释，只更用力地抱着她：“哭累了就一起睡，以后我都陪着你。”宝珠怎么肯和他共睡一张床，她呜咽着：“你出去，我自己睡。”

陆濯没回话，闭着眼，半晌才道：“我还未来得及回家就赶来瞧你，睡不了两个时辰得回去洗漱上朝，就让我休憩会儿。”

听起来多可怜呐，脸上还带着个醒目的巴掌印，宝珠的确哭累了，推他推不动，好不容易从他身下出来，陆濯的手依旧紧紧揽着。她侧着身子又哭了一小会儿，不知不觉入睡。哭得太久，脸上发干不舒服，宝珠半睡半醒只觉得陆濯又将她抱到怀里去了，那东西贴着她，她不敢乱动，倒越睡越沉，只一小会儿，那边就起身离开。

再睁眼时依旧是夜半，宝珠脸上一阵温热，她见到姑姑端着一盆热水给她擦脸，一时没顾及，问：“陆濯呢？”

姑姑对他俩的事心知肚明，因此也不惊讶，回她：“世子刚走，回府上沐浴更衣，要准备上朝去了。”

宝珠接过擦脸的帕子，还未清醒。

“这是几时？”

“寅时刚过。”

“还早。”宝珠大哭一场，累得不得了，不过还是强忍着困意，要了热水沐浴，躺回床上又睡到日上三竿。

第0033章 阴魂不散

起身起得晚，宝珠错过了今日庙里的素斋，姑姑给她留了些。

宝珠一点儿也不喜欢素餐，在山上不见荤腥，只能吃这些。因昨晚的争执，她难以展颜，心中难过。如今也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胡乱吃喝，宝珠对着一桌子素餐发呆，陆蓁进屋时，宝珠才动了动。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陆蓁，知晓一切的争执都与陆濯的妹妹无关，也知道陆濯不是好人，有的是办法将旁人牵扯进来。只是相比之下，她们是一家人，宝珠是外来者。

她局促、无所适从，陆蓁约莫对两人的事知道一些，跟在宝珠身边犹豫道：“嫂嫂，你生气了吗？怎么还没吃东西，我只是担心你……”

宝珠没让她说下去：“我明白。”

她不够聪明，又不够蠢，宝珠因此常常能感到不同的痛楚却无法消解。

陆蓁劝她：“快吃吧，用完饭今日还要去念经。”

宝珠左看右看，闭眼想到，不少百姓家里难得吃一点肉，就连菜叶子都得数着吃，她这样想着，便觉得眼前的一切不那样难以忍受，相反发自内心地认为口味不错，到最后居然意犹未尽。

想也是了，昨夜什么也没吃，今早又睡过去了，岂有不饿的道理。

抱着晚上多吃一些的念头，宝珠跪在蒲团上，听着高僧诵经，期间几度昏昏欲睡，是陆蓁把她推醒了。

宝珠揉了揉眼：“你不困吗？”

陆蓁跪得很板正：“早已习惯了，嫂嫂以后也会适应的。”

宝珠想说还没成婚，不算她嫂嫂。可大婚也就在往后几日，除非她从山上跳下去，否则就只能乖乖完婚。更让她难捱的是，庙里夜间没有饭食供应。在山上的后面两日，宝珠郁郁寡欢，好不容易熬到下山的日子，正是一个傍晚，陆濯在山脚下接她。

自从那天夜里他离去后，宝珠就不曾见他，此刻难免心虚地望向他的脸颊，白皙一片，没有印子。陆濯也察觉到她在看什么，那一个耳光着实让他挂彩，上朝的路上敷了许久也不曾消，太子见他面容有损干脆让陆濯打道回府，他真是锦上添花，双喜临门，宝珠扇得好。他只笑不语，让姑子们都上了马车，银马随行，一路将人接回了府，老太太见了她，少不了又是设宴迎人。

满桌的珍馐佳肴自然不必多说，宝珠连饿了三日，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还得忍着性子小口吞咽，陪长辈说话，这顿饭一样没吃饱，宝珠灰心丧气地回院子里洗漱，想问问还有没有吃食，又想到这样的大户人家，灶房兴许是有规矩的，一日三餐，过了就没了。

她不是主子，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只能忍着饿打算睡过去。山上住的不比此处，眼前连床榻都显得格外柔软，宝珠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想到近在眼前的婚事，时不时嗟叹。

明月清风，万籁俱寂，正是花好月圆时，窗外有一男子低声问她：“为何叹气？”

如今她对陆濯的忽然出现已不再惊讶，宝珠头也不抬：“你是鬼吗，阴魂不散，天天飘来飘去的。”

陆濯推门而入，笑道：“怎么有鬼像我这样光明磊落？”

宝珠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懒得理他。陆濯提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四四方方，只一层，飘出一阵香味。

她猜到陆濯给她带了吃的，不过食欲还是被理智打败，她在短暂的渴望后，一想到陆濯连她这些小心思都了如指掌，更觉后怕和委屈。

陆濯倒没想那样多，山上一日两餐且都是素食，宝珠当然吃不习惯，方才席上也没用多少，他猜测宝珠一定饿着肚子，正要打趣问她要不要再吃些，余光一瞥，倒见她又别着脸抱怨。

“在这里吃都吃不饱，”兴许是想到这话太没说服力，宝珠改口，“吃什么还要看你的脸色。”

第0034章 遮面而下

何止要看他脸色，这府上规矩繁多，宝珠以往在家想出门就出门，这会儿身边永远跟着一群嬷嬷丫鬟，这群下使还都听陆濯的安排。

陆濯只问她：“饿不饿？”

宝珠很饿，这种饿和馋有明显的区别，不过面子要紧，她摇头：“你走吧，这像什么话。”

思忖半晌，陆濯没强求她，只将盒子搁在了小桌上。他走到窗边，对她道：“宝珠不瞧瞧我？我又得忙上几日，等忙完，你就要与我完婚了。”

“你有什么好看？”宝珠没好气地赶客，“快走快走，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陆濯哑然失笑：“你倒用到我身上了，若是真学进去，怎么敢对我这样的态度。”

宝珠还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瞥了他一眼，陆濯也不多留，他今夜还有公务，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宝珠，转身从后门走了。

至于桌上的吃的，宝珠翻来覆去，明知陆濯走了，还是怄气背对着那东西，差些没忍住吃几口，最后还是饿着肚子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宝珠早饭多吃了几口，恨不得把盘子都吃干净，给老祖宗请安后，回了院子里仍是没吃饱，幸而这回嬷嬷看出来了，问宝珠是不是要吃些零嘴。

宝珠恨不得乱报一通，把想吃的、能吃的通通吃一遍，但报下去一定是府上的厨子做，到时候让人怎么想她？她又不是主子，这般一想，宝珠只能道：“随意去买一些吧，只是吃来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