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云生，你需要学会照顾自己。你的艺术需要你，但你的身体更需要你。”

云生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沈墨的关心是真诚的，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沈墨的控制欲正在逐渐渗透到他的生活中。

第80章 病弱天才画家（5）

大学毕业后，云生选择了搬出家里，在老城区租下了一间狭小的出租屋。

房间不大，但足够摆放画架和颜料，墙壁上贴满了他的速写和草图。每天清晨，窗外的阳光都会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给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沈墨依旧时不时出现在他身旁。云生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上心，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这份微妙的关注让他既感激又困惑，却始终找不到开口试探的机会。

在沈墨的帮助下，大学毕业的一年后，他成功开办了自己的第一次个人画展。

布展前一天晚上，他忍不住给大学时关系不错的舍友发了消息。然而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回复，他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恭喜你啊。不愧是云大师的儿子，就算不参加活动，也有渠道能找上沈经纪人！”舍友的语气透着艳羡，“我们啊…都没再画了，可能是没天赋吧。忙着工作，应该没空去看了，抱歉啊！”

后面的话，云生有些忘记了，他盯着闪烁的界面，忽明忽暗的屏幕光映照着他茫然的脸。

无论如何，他还是选择掩埋这份情绪，努力用微笑招待每一位进来驻足的观众。

虽然只是在一个老街区的角落，虽然只有很少人进来参观，但云生心里依旧抑制不住地欢呼雀跃。

尤其是当他看到周景川站在《心跳》前驻足良久时，那种被人真正理解的欣喜更是难以言表。

云生躺在床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决定明天就回去见父亲，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

第二天，云生难得刻意收拾了一下自己。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心里有些紧张。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与父亲就很少有什么交流了。

他用指纹开了大门，走到书房门口，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和沈墨的谈话声。细微的声响让他动作一顿。

“沈先生，还是要谢谢你。”云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听说你帮云生办了画展。”

沈墨轻声笑了笑，语气轻松：“云先生客气了。云生的才华是值得被看到的。”

云连叹了口气，语气不怒自威：“我还不知道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性格也孤僻。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会这么帮他吧？下次合作我会减少报价的。”

沈墨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却并没有否定云连的话：“云生的确很有潜力。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云生站在门外，心里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沈墨的关心是否真的只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成功似乎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舍友的话语萦绕着他的思绪。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云生？你在外面干什么？”

云生愣了一下，只能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看到父亲和沈墨正面对面坐着，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爸，沈…先生。”云生低声说道，“我……回来看看。”

见云连似乎要和云生谈点什么，沈墨站起身，礼貌地告辞后就离开了书房。

云连的眼神也随着他的离开冷了几分，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责备：“你还住在那个破出租屋？既然知道身体不好，就别在外面乱混，不如回家好好养着。”

“我能照顾好自己。”

云连冷笑一声，“你能？你卖出的那些画，有多少是沈墨找的买家？你办的那个画展，有多少是沈墨帮的忙？”他敲了敲手里的手杖，“没有沈墨，没有我，你和那些穷酸的庸才没什么两样！”

云生感觉到一阵失落，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他离开家时，天已经阴沉下来。

冬天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刺骨的冷意透过单薄的外套渗入皮肤。云生的心情比天气还要沉重，父亲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别在外面乱混。”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生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他本想告诉父亲，自己终于办了一场画展，终于有人认可了他的作品，可父亲的态度却让他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泡影。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泞里。

地上残留着未化的雪，薄薄的一层积在表面，让道路变得有些湿滑。街道两旁的店铺亮起了灯，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路面上，映出他孤单的身影。

云生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心里空荡荡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云生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他路过一家咖啡馆，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坐着一家人。父亲、母亲和两个孩子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咖啡和甜点。孩子们笑得灿烂，父母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云生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童年的画面空荡荡的家，冰冷的画室，父亲永远忙碌的背影。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温暖，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幸福。

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云生的手指冻得发麻，但他却感觉不到冷。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压抑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第81章 病弱天才画家（6）

又走了一段路，云生路过一个建筑工地。工人们正在寒风中忙碌，他们的脸上沾满了灰尘，手上布满了老茧。一个年长的工人蹲在路边，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饭盒，里面装着几片冷掉的馒头。

他又路过了一家打烊了的咖啡店，门口的台阶上蹲着一个白领。他微微弓着身子，膝盖上费力地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文档页面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文字和数据。他正开着语音通话，与客户沟通着业务事宜。

他们都在努力生活，然而自己以为能够谋生的画技，其实也只是为了利益而刻意构画出的虚假泡影吗？

云生将下半张脸埋在了衣领里，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周景川的脸那个素不相识，却给了他肯定与理解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