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啊。”庄璞凑上来赞扬道,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白知文不要男宝的心愿总算达成了。
陈加河终于腾出手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白知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微凉的掌心,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爱人,一刻也不愿从他身上移开。
庄璞见状,对白知文轻声说了些什么,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去隔壁房间给陈家父母看去了。
孩子被抱走后,病房内空荡寂静了下来,时间像是变得缓慢起来,仿佛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白知栗突然问陈加河:“你喜欢我们的小孩吗?”
陈加河心里一紧,顿时想到了心理医生提过的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白知栗可能不会天然地爱孩子,而陈加河对此的态度很有可能决定白知栗是否会有产后抑郁。
似乎所有社会都在鼓励生育,并且假定母亲天生就会爱自己的小孩。
有一种说法是,母亲在怀孕时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母亲,而父亲则需要在孩子出生后才慢慢成为父亲,仿佛就只有父亲是后天习得的一样。
事实真是如此吗?
陈加河知道,白知栗追求的完美妻子形象,必然包括了爱孩子的完美母亲形象。
他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努力了几个月,居家陪伴白知栗度过孕晚期,时刻注意他在那些无理取闹的言行之下的真实需求,尽力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白知栗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没有再出现过像上次白月光事件那样,故意用显而易见的谎言来掩饰内心深处不安的行为。他看上去更好沟通了,会安静地接受陈加河的好意,好像真的开始信任陈加河也很爱他一样。
但陈加河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这样安稳的状态,会被孩子的降生打破吗?
陈加河偷偷观察到,他不在场的时候,白知栗经常会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双手捧着肚子,垂眼不语,目光怔然。
在有陈加河在场的外人面前,白知栗总是浅浅含着笑,一副温柔体贴含羞带怯的样子,任谁都觉得白知栗无比依赖陈加河。
在陈加河一个人面前,白知栗看向他的眼神也永远满含依恋和缱绻,让陈加河不禁沉醉其中,几乎要在他的爱意中溺亡。
但没有陈加河在场的时候,白知栗脸上的温和与亲近似乎悄然褪去,他的神情变得平静而疏离,沉静得像一面无风的湖水。
真实的白知栗,在那张娇妻的面具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明明已经和白知栗结了婚,明明已经和白知栗生了孩子,明明已经得到了白知栗的终身承诺,但陈加河还是会觉得,自己有时候离他爱的人很远,他一直在努力追赶着对方的心,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能由白知栗来缩短。
孩子是绑不住一个人的,如果白知栗对孩子的爱,不是生成的而是形成的话,那么他的爱对陈加河来说也是一样。
因为白知栗不是天生的娇妻,不是天生的母亲。
所有人,包括白知栗自己都认为,是他更爱陈加河,是他更离不开陈加河。
但只有陈加河知道,更爱的那个人才掌握主动权。
他一方面无比想要在爱这件事上占据上风,另一方面又心甘情愿将这份处置爱人的权力让渡。
白知栗的爱像是他的生命养分,真真假假,松松紧紧,而陈加河只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又甘之如饴。
见他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白知栗疑惑出声:“老公?”
陈加河张了张口,后知后觉记起白知栗问他的问题。
这时候该回答些什么才能缓解白知栗的产后焦虑呢?是“我当然喜欢,因为是我们的小孩”?还是“我喜欢我们的小孩,但我更喜欢你”?
但好像更焦虑的,是他自己才对。
孩子出生后,他拥有的这一切究竟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最终,他将额头轻轻抵在白知栗的肩头,说:“老婆,我很害怕,你还喜欢我吗?”
不是初为人父的无措,而是作为丈夫在身份更新后的恐惧。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害怕,只有离于爱者才会无忧亦无怖。
白知栗笑了,说:“在说什么傻话?”
他不方便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尽力偏过头,微微朝向陈加河的方向,嘴唇轻 蛧 站 : ?? ?? ? . ?? ?? ?? s . ?? ?? z 轻擦过他的侧脸,像一片轻柔而克制的羽毛拂过。
“我爱你啊。”他平静地说,“我爱你超过世上任何一个人。”
“包括我们的孩子?”陈加河问。
“包括我们的孩子。”白知栗答。
陈加河不说话了,只是贴紧白知栗,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家长的。”白知栗慢慢说,“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也是。”陈加河低声道。
白知栗想了一下,说:“我会努力。”
等白知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们就一起搬进了新家。
新家很大,陈加河像第一次进城一样诚惶诚恐地跟在白知栗身后,但白知栗逛着逛着突然转过身,严肃地对陈加河说:“我也喜欢真诚的人。”
现在“不喜欢”和“不真诚”两个词是陈加河的命门,每次白知栗一提起,他都不敢大喘气,生怕老婆一不小心又跑了。
白知栗看向他,问:“乔迁礼,你想要什么?真诚发问。”
陈加河有些迷茫,好像除了老婆外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白知栗踮起脚亲亲他,循循善诱:“再想想。”
陈加河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是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狠狠攥住心脏,气息开始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