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想给自己一点卑微的心理安慰罢了,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样满口漂亮话说得冠冕堂皇。”你仔细片好猪肉,擦干净菜刀开始切姜丝。

“啊……是因为那件事吗?”从你的话中忆起什么,他不动声色问,转动锅铲给鸡蛋卷翻了个面,“那个在集市上卖天狗面具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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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肃清事件的两年后,你在市集上出手救下一个被官差们当街欺侮的男孩,却发现他卖面具的商贩父亲是当时带头对你母亲施暴的男人。

看着那用纯真笑容向你连声道谢的小孩,你犹豫了。

于是你趁那个男人支开儿子,来到他的家单独面谈。

你说让他道歉就可以原谅他,因为不希望看他儿子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

可他却如此答复你:“真是廉价,你父母的贞操和性命,只要我向你磕头道歉,你就会原谅我吗?当然不会……能够赔偿人命的只有人命,只因为你害怕自己双手染血吗?”

“但我不能让他知道真正的我……老实说,很遗憾我儿子认识了你。”

“抱歉,这是我怎么也摘不掉的面具。”

他拔出短剑开始攻击你,但你已提前把自己的剑插在屋外阳台下的墙壁上,在你们缠斗着一起摔倒在阳台上时,你反手拔剑抵上他的额头,但最终也没能下手。

“动手吧……这是你的战斗,是时候该结束了。”

“我没脸再见儿子了……拜托。”

他拽着你颤抖的手把剑刺向自己的头颅。

直到这时,本来对“复仇”有着模糊概念的你,才真正看清自己所选的将是怎样一条道路。

那之后,自知什么也瞒不住的你主动向吉田松阳坦白了这件事。

“对不起啊,老师,我大概一生都摘不掉那面具了。”想起对方曾在墓前对你说过的话,你满心歉疚地回应道,“不过与你说的正相反,是一只羊戴上了狼面具。”

“但在面具之下的东西,我能看得很清楚,阿景有在好好践行与老师的约定,我很高兴。”他却如往常般眯眼笑着,温柔抚摸你的头。

“今后也请继续烦恼着迷惘着,为守护自己的灵魂而拔剑吧。只要这样拼命活下去,一定能等到良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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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机么……?”你喃喃道,仍沉浸在这段漩涡般的回忆中,同时斜眼瞥向身旁专注烧肉的银发天然卷,推测他也知道这件事大抵是当时又在后面偷摸跟踪你。

“没错,现在就是放调味料的良机!”擅自接上你的话,他抄起你混合好的料汁倒入锅中,对自己的高超厨艺沾沾自喜,“完美!”

你只得耸肩松一口气,凑上前去闻那蒸腾而起伴着姜的辛辣与味醂甘甜的肉香。

“怎么样?这些年独居生活没别的长进,厨艺倒是提升了不少。”他将烧肉摆盘后端上客厅中央的餐桌,在炉火纯青的厨艺展示后自嘲着向你邀功。

“嗯,我感受到了,但在家里囤那么多白糖是想开甜品店吗?”你抱来沉重的木桶盛好四碗饭反呛道。

银时抬手指向办公桌上方悬挂的「糖分」二字牌匾:“开什么玩笑!你以为那两个字挂在上面只是为了好看吗!这可是我们万事屋之魂……”

“那种随便的企业文化除了你谁会认同!不要趁机给枝川小姐灌输奇怪三观啊喂!”这时,从玄关隔空传来眼镜少年的有力吐槽。

“你就这辈子和甜食绑定溺死在糖水中吧。”神乐牵着定春,嘴咬醋昆布口齿不清补上一刀。

“喜欢和老爷子腋下一个味零食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汪!”

你捧起饭碗惬意观赏这家三人一匹的日常打嘴仗:“再不吃就没菜了哦?”

“啊啊啊!”他们整齐向餐桌冲刺,不忘互相把对方拦在身后。

连续不断的嬉闹声与饭菜香飘荡在夜晚的万事屋。

“今夜好像格外热闹呢。”

楼下小酒馆的老板娘对客人赔笑后无奈叹道,轻缓渡出一口烟。

018|第十六幕 密画 / 当老师的说话经常神神叨叨,习惯就好了。

引入扭转剧情作用新人物的篇章,涉及炼狱关的后续和失忆篇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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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日光烂漫的午后,城内某处平房的一间和室内却是门窗紧闭,四个墙角分别摆放着四座高脚烛台,为坐于墙边手握画笔的男人提供微弱光源。

画师满头银丝,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束成辫子,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他的身材清瘦修长,穿着灰蓝色和服,外套一件审美独特的彩色格纹羽织。

虽然已是年过半百,耳垂上挂着的耳饰和浑身散发的不羁艺术气息,令他仍显得气质非凡。但若就此表象轻易下定论,忽略那因总在思考什么而微皱的眉心,和偶有浮现猛兽般残酷的眼神,便会错判其中本质。

“这种颜色也不对吗……”失望扫视再次报废的画布,他双手抱臂泄气摇头,自言自语道。

正当画师捏紧画笔苦思冥想下一步该换什么色彩最合适时,和室的门被敲响。

“宗信老师?”

听见那道声音,他搁下笔,用被颜料染得斑斓的手撑上地板,起身走过去拉开门。

“呀!是阿景!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名为宗信的画师与你相隔门框激动寒暄,一边揉揉酸痛的肩膀,“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你对他露出一个卸下防备的轻松笑容,“不过新近遇到些挺有意思的人,生活便没像往常无趣了。”

与这位身为你父亲儿时要好玩伴的旧识重逢,还是你刚来江户四下寻找住处落脚时,没想到对方也正在房产中介寻找合意的居所用来作画。即便二十余年未有联系,他却一眼便认出了你,自此你开始不时去他家中串门。

不过除了单纯拜访,你与此人保持接触还有另一层目的在。

“是吗?那可真不错,快进来坐!”宗信把紧闭的木门分别向两侧推到底,让室外的金色暖阳照耀进宽敞的画室,热情将你迎进门,“对画师来说,经常需要接受新鲜事物的刺激,不然很快就会失去创作的感性……当然对普通人来讲也是一个道理,否则生命将变得如枯木止水失去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