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下马威,更像在被观察、注视。
301教室在走廊尽头,廊檐细细密密垂落着水珠。
整个三楼只有一间教室有课。
叶浔抬腕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五分,301教室门窗紧闭,连窗帘也牢牢拉紧,透不进一丝光亮。
“这是对你的心理压迫。”心理专家揣测道,“看来这群富家子弟果然不安好心,叶浔,进门的时候注意,如果门被锁了,说明他们没来上课,没被锁,那就肯定会有针对你的恶作剧。”
恶作剧?
真是个有意思的词汇。
叶浔去推门,眼前的教室仿佛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雨天重合,或者说很多个雨天重合。他垂下眼睑,两位专家还在耳边安慰他,似乎很害怕他会临阵脱逃。
然而叶浔正常推开了门。
他甚至没有像两位专家说的那样,先握住门锁试探一下,门就这样在他手下大敞,屋内一片昏暗,暗淡光线自对面窗户洒落。
室内是宽阔的阶梯教室,一排排座椅连接至最后。
地面铺有静音地毯,人影绰绰。
十几个男生,或站或坐,斜倚着桌沿,尽数低头朝他看来。这无疑是很有压迫感的一幕,像被一群老虎或者狮子盯上,心理专家联想到这些人的背景,不禁为叶浔捏了把汗。
他还在紧张,叶浔已经走上讲台,先看了眼时间,确定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再抬起头,目光环视教室一圈,冷淡而平静,同他的声音一般毫无起伏:“下节课自习。”
他说完,拖过椅子坐下,翻开了《联盟与帝国社会生活》这本书。
似乎无论接下来教室内再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漠然地让一群准备看好戏的同学感到不适。
警局和教室皆是一片死寂,没人发现教室角落,一道趴在桌面睡觉的人影轻轻动了动。
杜威忍不住皱起眉:“你”会不会太直白了。
“你什么你,”王知安条件反射道,“叶浔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一点也没露怯。”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叶浔低头的幅度不深,耳钉探查到的范围还算大,警署开始分析在场学生。
变故便在这时发生。
第一排忽然响起尖叫
“啊!你们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那是两个特优生模样的男生,清秀的眉眼,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靠坐在一起,含着眼泪瑟瑟发抖。
警局再次陷入寂静。
平稳转播的屏幕代表着叶浔此时的一动不动。
有四五个男生逐渐出现在画面内,围坐在两个特优生前后左右,笑容恶劣又愉快,像狩猎的狼群。
“陶源,今晚的宴会,你来当我的男伴?”
名叫陶源的特优生脸色煞白,“只是只是当男伴吗?”
一群人低低地笑起来,有男生轻松解释道:“当然,只是当男伴”
在陶源露出逃过一劫的表情时,那名男生又大喘气地说:“但是,如果你被挑中要去完成游戏,那我们就不能确定了。”
陶源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游戏?什么游戏?”杜威奇怪地问。
翻着校园论坛的技术人员也很茫然:“论坛没有写,好像游戏不是重点,输了赢了后答应的要求才是重点”
陶源脸上惊恐的神情让人怜悯,“埃尔顿,你放过我吧我、我真的不想去参加什么宴会,求求你了我真的”
名叫埃尔顿的男生一把抓住他的额发,危险地眯起眼睛:“哦?你再说一遍。”
教室内所有眼睛都兴致勃勃地围观着。另一名特优生也被叫了名字,同样的问题,特优生噙着眼泪,不敢说话、只能无助地摇着头。
强权压迫下,这两名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警署轻轻响起一片叹息声,他们无能为力,毕竟坐在这间教室的都是哪家的少爷或者哪个集团、议员的孩子。
煎熬的五分钟终于结束,耳边响起上课铃声。
然而一切都没有变化,上课铃声仿佛成了背景音乐,没人在乎。福尔曼公学的金字塔体系不包括教师,习惯性的轻视、漠视导致埃尔顿在听到讲台上的人说话时,险些以为是幻听。
“一分钟之内,都回到座位坐好。”
他荒谬地哈了声,转过身,站在讲台后的新助教也在看他,近乎居高临下,一双乌沉冷漠眼睛,手指仍压着书页,偏偏垂敛的眉眼线条不为所动。
埃尔顿见过很多福尔曼招聘的教师。
温和地、讨好的、清冷孤高的,亦或者循循善诱类型的,数不胜数。这是唯一一个不拿他当人看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厌烦和不耐。
“你在跟我说话?”他不可置信地又指了指自己。
连被团团围住、满心凄楚的陶源都愣住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老师打断这群少爷们的恶行,即便对方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是没搞清楚情况。
“这位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A班的规矩,我们想在课上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最好不要成为福尔曼第一个刚上任就离职的助教,明白吗?”埃尔顿警告道。
陶源心底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冷水泼灭。
耳钉里也传来焦急的声音,谈判专家神情凝重,“叶浔!你冷静,我知道你对这样的事情很气愤,但我们的任务是揪出引导舆论的真凶,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向福克主任反馈,由他来干预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