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暑假两个月期间即将进行新一轮议员选举,二十五人的市议会名额,加上备选人资料,共计五十人。

王知安目前的工作就是整理这些竞选议员的候选人资料,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公布给本区选民查阅。

“正好路上会经过市政府,听说政府得了一笔资金,准备在这两个月重修大楼,我顺便带你看一看。”

叶浔没有扫兴,笑着道:“好啊。”

他对福尔曼市政府的固有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寒假,一场爆炸案让整个政府部门瘫痪,塞林化工厂已经关停,五名伤残工人陆续醒来,至今靠政府救济在家疗养。

叶浔作为福尔曼西林街区的选民,必要的时候必须去现场听演讲、上网搜索候选人名单信息以作了解。

被各类选举、演讲充斥的暑假似乎注定要和政治扯上关系。

“你不过才离开家里几个月,绝对想象不到福尔曼都发生了什么变化。塞林化工厂推平了,即将在原址上造净水厂。”

王知安转过方向盘,进入一条整洁的小路,小路两侧是平房街区,政府大楼耸立在灰尘天空下,五层楼高,深蓝色的外观,看起来低调庄严。

“城市道路绿化全部重新维护了一遍,现在福尔曼除了老城区,全部焕然一新。两家外资注入,开了大型连锁超市,医疗补助提高、教育资金也重新投入,不少公立学校二次翻修,开设了兴趣课程。”王知安感慨,“半年,就半年时间德尼切尔家族还是太有钱了。”

叶浔的关注点比较奇怪,“所以政府忙起来了,人手不够,才又招了十五名事务官?”

“可不是么,”王知安大笑,“正好就让我这个毕业生捡到便宜了。”

车子碾出两条深色褶皱,从沥青马路上急速驶过,溅起的水花浇过路边草坪。

两个人的话题逐渐从福尔曼半年变化转移到家里的大事小事,王旺达的腰肌劳损、苏婉的身体、米安的季节性肺炎,一家人除了关心时政大事,更多在乎的还是家庭成员的健康。

聊的正开心,电台的音乐终于结束,进入每日的时事新闻,“维多利亚皇室驻夏宫礼仪官于下午五时公开发言,表示接下来会严格管教大皇子殿下的一言一行,竭力杜绝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王知安挑了下眉,扭转音量键,他侧头看向叶浔,“不介意听会儿新闻?”

“当然。”叶浔点头。

音量键渐渐加大,电台女主持人的声音也更加清晰,窗户被条条蜿蜒的水流淹没,雨声沉闷:“或许全世界的家长都有同样的心,希望我们的孩子圆滑、世故、成熟,同时又要善良、温和、勇敢。”

男主持人笑道:“听起来像在锻炼皇室继承人。”

“说到点子上了,”女主持人道,“昨天约克逊州内乱爆发的消息一传开,维多利亚皇室长子傅启泽殿下,便在社交媒体上发言强烈指责叛党危害平民生命安全的行径,用词非常激烈。连一向不理世事的维多利亚皇室都为约克逊州平民发声,叛党受到的压力更重,所以一天之内,便很快发布了停战协议。”

“听起来大殿下做的是好事。”

“是好事,但皇室保持中立的形象被打破,目前很多网友出现在大皇子的社交媒体软件下,询问他未来是否有从政的念头。还有另一批网友教导他小小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天啊,我认为这两批网友都疯了。”

“显然,皇室也觉得他们疯了,夏宫理事人很快出来回应消息,并表示大皇子只是年轻气盛,冲动行事皇室永远不会插手政治,这是维多利亚皇室给出的承诺。”

“为了给大殿下一个教训,一周后的夏宫晚宴他似乎不能参加。要知道这是皇室一年唯三向大众露面的机会之一。”

“或许大皇子殿下可以拍个vlog给我们看?”

“你真幽默,杰米。现在我们进行下一条新闻播报,卡密尔州即将展开选民选举程序,陆续将在一月内选出新任州长、州务卿和法官”

“看来这位大皇子殿下要吃点苦头了,言论自由,但不是他也能自由。”王知安道。

前方不远处就是家的位置,西林街区湮没在雨水中,他余光瞥见副驾,一直安静收听新闻的叶浔不知何时闭上了眼,晦暗光影划过他的脸,他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困倦。

“叶浔?”

微微睁开眼,叶浔向他看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和车内光影相融,乌黑的发、眉、瞳色,疏离冷淡的气息又因为唇边慢慢弯起的笑容而消失。

就在不远处,西林街区一栋双层洋房外。

一家三口撑着伞,正望向道路尽头。

王知安同样愉快的笑起来,他关掉远光灯,开着这辆破旧又古老的小轿车,载着车上的弟弟,驶向温馨的家。

庭院大门早已打开,红着眼眶的苏婉第一时间抱住了叶浔,自从长大以后,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这样亲近过,苏婉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浔有些生疏地弯下腰,苏婉很瘦小,怀里却是温暖的油烟气息。

眼前的洋房灯火通明。

曾经铲过雪的院墙内,此时绿意正浓。

米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露出大大笑容,抱住叶浔的大腿,牙齿漏着风:“哥哥!”

王旺达是个感性的男人,抹掉眼角的泪水,被王知安好笑地拍了拍肩膀他似乎忘记自己见到叶浔时也很激动,对王旺达道:“老爸,今晚做点什么好吃的?这可是真正的接风宴。”

“我和你苏姨买了牛排、牛腩还有一整只鸡,今晚得给叶浔好好补补。”

叶浔无奈的看来:“我应该不用补营养?”

苏婉松开她,她是纯正的东方式家长,不轻易将夸奖和爱放在口中,但永远默默关心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就像此时,她温柔地看着叶浔,说:“补一补吧,这次回家受苦了。”

叶浔便笑道,“嗯,好。”

这一晚,一楼餐厅的灯光亮到半夜,窗户上映出五道身影,有大有小。庭院里受苏婉精心照料的花草在夜雨下舒展着枝叶,剔透的水珠滚落。

叶浔睡得很早,几乎九点钟便躺上床,半夜起来喝水时,他发现王知安趴在茶几上,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忙于整理资料。

“你怎么醒了?”他用气音问。

叶浔回到房间,找到眼镜,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家居服,身形瘦削、修长,戴上黑框眼镜后,眉眼颜色更深,显得认真却又安静。

“我帮你,需要找什么?”

王知安笑道:“一点候选人资料,七月初会迎来第一次议员选举,由于福尔曼最近经济形势走好,候选人名单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