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54
方信把盒子放回到办公桌上,“他没收。”甚至都没打开看。
曾敬淮眼皮撩起,目光在桌上停滞了几秒,随后道:“出去吧。”
“好的。”
门被合上,曾敬淮打开那个盒子,剔透晶蓝的挂坠静静地被置放在软布中央,翘起的鱼尾仿佛上一秒还在吕幸鱼的胸口游动。
他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转而看向桌面上的文件,关于北区廉租房的拆迁合同,尾页已经签好了名字。
下个月便可以动工。
曲文歆在南区度假村里养了几条鲤鱼,他站在池边,随手丢了几颗鱼食下去,听见手下人回的话后,他颇有些诧异:“你说什么?那片已经停工了?”
“是的,现已上了新闻,家属闹得厉害,赔偿款也不要了。”
曲文歆手指微蜷,他问道:“是谁?”
手下人犹豫几秒才回:“明显是意外。”
“你怎么知道?”
“江承买通了人做伪证,说安全绳确有故障,如果是人为的话,他大可不必大费周章。”
曲文歆一愣,忽然笑了出来,他拍了拍手,扬去手心残余的鱼食,“哈哈哈,蠢货。”阴戾的眼底透出几分轻蔑,“狗咬狗,这不正好,我们也不用动手了。”
手下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站在池边,颊边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掀起,露出他嘴角阴恻恻的笑,“何秋山啊何秋山,你的敌人还真不少呢。”
法庭外,工人家属拉着几位领导奋力嘶吼着说要还他儿子,丈夫一个公道。天气闷热,天边乌云摩肩接踵地往前挤来,街边的树枝正随着飓风摇晃。何秋山挤过人群,瞳孔在前方快速定格,他跑过去,拉住那人的手臂,“陈哥,谁逼你的?”
陈卫平被他拉得肩膀狠狠一撇,他垂着眼,低声道:“逼什么?确实是工地偷工减料,我是亲眼所见,没有人逼我。”
何秋山:“放屁,你亲眼所见?我一个监理,天天呆在工地守着,要是有问题早就被发现了,还轮得到你吗?”
陈卫平听后没什么反应,他慢慢抬起头来,年过四十的脸庞上皱纹横七竖八的,他抽出自己的手臂,“何秋山。”
何秋山盯着他,干涸的唇瓣上因为破皮渗出了点血。
“事已至此,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陈卫平说,他凑近何秋山的耳边,轻声道:“不止是你,所有领导都会被革职,不过他们的退路可比你多。”
话落,他拍了拍何秋山的肩膀,大步往前走去。
一场春夏交替的大雨骤然落下,何秋山骑车回去的途中,呼啸而过的风声里盘旋着他离开时领导和他说的话。
下周一前搬离云层B区,房子会充公,他们这一批员工,全部解散。
外面又在下雨了,层层叠叠的雨幕间偶尔还落下几道寒光,雷声阵阵,吕幸鱼蹲在落地窗前,他数着口袋里的零钱,今天运气不太好,和老太太他们打牌还输了一些。
没关系,有输有赢,何况都是些零钱,他不在意地摇摇头。
他一张一张的把蜷缩起的折角展开,根据纸币大小规整好揣进兜里。
蹲久了腿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脸看外面,其实现在的生活也算不错了,钱勉强够花,住的地方也还行,至少要比原来的廉租房要好吧?
手指陷进莹白的脸颊里,他笑得心满意足。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吕幸鱼脸上含着笑回头看去,“秋山哥哥,你回来啦?”
何秋山应了一声,站在门口把雨衣脱下来,他赤着脚把衣服挂到洗手间的阳台那,回身对着镜子,疲惫的面容上扯开几丝笑,十分僵硬,眉目间的失意清晰可见,侧脸上的那道疤痕因为风吹日晒,泛着惨白的郁色。
他低下头,用力揉了揉脸,才打开门。
一开门,一个温热的身子就倒进了他怀里,吕幸鱼懵然地抬起头,他说:“你在里面干嘛,这么久都不出来。”
何秋山上半身赤裸,他接住人,嗓音干涩:“准备冲个澡的。”
吕幸鱼看着他脸,几秒后踮着脚去摸他眼下,“秋山哥哥,你不开心吗?”
小孩儿眉毛微蹙,看起来有些担心他,何秋山的喉咙像是被秤砣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的话要说什么?说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又要住回原来的房子,不仅如此,工作也丢了。
“小鱼,我们,我们可能要搬家了。”何秋山抱着他的手臂松动,轻声说了句。
“什么?搬家?搬去哪儿呀?”吕幸鱼收回手,一双水润的眼眸好奇地看向他,还未等他回答,便兴奋道:“难道我们要搬到更大的房子里吗?”
“哥哥,我就知--”
“不是。”何秋山不忍地打断他。他看着吕幸鱼滞然的面容,说:“搬回北区,我们原来的房子。”
吕幸鱼猛然瞪大眼,他一把推开何秋山,退离了几步,情绪激动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在这住的好好的吗?”
“我不要回去!”他闹了几句,又急切地握住何秋山的手臂,仰头看他,“哥哥,我不要回去,我不想住那个小房子,我不要呜呜呜呜呜......”他说着,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何秋山见他哭了,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他抱着人的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宝宝,我们会有更大的房子住的,你相信我,我们只是短暂的回去住一段时间,你信我好不好?”
吕幸鱼趴在他怀里抽泣,细瘦的脊背哭得一颤一颤的,他带着哭腔反问:“真的吗?”
“可是我不想走......”
何秋山的手掌轻柔地在他头发上抚摸,声音轻缓:“真的。”
第二天吕幸鱼醒来时何秋山正蹲在衣柜旁收拾东西,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吕幸鱼咬着唇肉,他眼睛红肿,昨晚哭了很久,何秋山就一直守在他旁边。
醒来就看见何秋山在收拾行李,他心中酸涩,趴回床上,又开始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