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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十二月二十日开考, 您这边十五日开业,也就耽搁七八的日功夫不碍什么事。”
冉冉听了牙行老板的话倒没觉得宋周的要求过分,比起过来做工干活儿, 当然是科考更重要, 换作是谁都会这么抉择。
若是宋周为了这份工而不努力准备考试, 冉冉反而还会觉得他有问题, 不愿意用。
冉冉:“没关系,想来店子刚开业没那么忙,缓几日也无妨。”
约好明日带人过来的时间后牙行老板就先从铺子告辞离开, 冉冉巡视了一圈店里装修的进度, 正要回去准备开业亮相的新色布匹时,梁陵游正站在门外。
“宋小姐,当真是你!”
这里和药堂同在一条街上, 不过冉冉的店铺离玉冷院更近些。
“梁公子。”冉冉就像这段时间姐姐提醒的那样,没露出半点羞涩局促的感觉,大方回应了他。
梁陵游忙解释:“我过来那边书店买书,发现这里有商铺在装修便多看了两眼, 谁知刚好看见宋小姐, 便来打个招呼。”
“嗯。”冉冉浅浅地应了:“新店开业在即,家里还有好些事要忙我正要赶回去,就先走了。”
“是,你自去忙吧, 我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梁陵游搔搔头,侧身把门口的路让开, 冉冉歉意一礼带着妙轻径直离开。
回到玉冷院, 开在旁边跨院的小染坊里面有三位冉冉新收的女徒弟正在忙碌。冉冉既然是开铺子比起以往的散单每月里要的货就会更多,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收徒弟就在所难免。
冉冉知道除了帮佣洗衣外, 县里几乎没有什么活儿是能让女孩儿做的。所以,当冉冉走出来有了手艺能安身立命,也想多帮帮其他孤苦无依的女孩们,收徒便只收了女徒弟。
十二月十五日临近年关,县里有许多人会在这个时间点选一匹好料子做新衣裳过大年,冉冉开业这个时间就选的很妙。
刘管事是经年接手萧临远府上奴仆买卖之事极会挑人,便由宋悦指着陪冉冉去聘了长贵、富春、小米三人。
小米性子活泼就专职跑堂,长贵沉稳勤勉便指为打杂伙计,富春性格比较中和便两相帮着暂时当个小掌柜记记账,等账房先生来了再把活儿交回去。
新开张这两日,生意也却如冉冉所料,没那么多人。但只要有人进店看了布匹抹过布料,便不会空手而归。
两三日后,悦染布坊的名声在县里传开,有从沱镇过来的人一听染娘子的名号便晓得定是文巷那位,特特过来照顾生意。
三五日后,布坊的生意就逐步好起来但这账却记得越来越乱,有时候客人买的太多,富春还把钱给人家算错。
往前冉冉在文巷染布时生意体量没那么大且她也不管记账管账一事,所以这么堆烂摊子搁在这儿她也没法子,只得让富春先记个大概,盼着账房先生考完县试就快些来救急!
县试是科考的第一步,要两天连考五场,周作从考场出来时已经是二十三了。
稍稍洗漱过后,牙行老板便着急忙慌拉人过去说这几日店里的账一团乱麻,正急着他去处理!
见此,周作就先去店里救急,把近十日都乱糟糟画得都看清的账本通通从头顺了一遍,把每日的开支算了个大概。再通过进货的单子和店里的存量草拟了一份折案,把销量最好的几款布料标注出来,下次上架时可以酌情增加货量。
牙行老板见周作正忙着走不开,便自己一人先去找宋老板说这事儿。
玉冷院里,宋悦近一个多月孕吐都很严重,今天更是吃什么吐什么吐得酸水都出来了,脸色唇色一片苍白,整个人看着都恹恹的,床都下不了。
见姐姐这副模样冉冉哪儿有心思管什么生意账本,听牙行老板说宋公子已经去店里理账本,便让刘管事做主去店里看看人怎么样,若是不错当下就能把聘约签了。
刘管事看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冉冉从不怀疑他的眼光,为她挑得三个伙计各个都很满意。
唯有一点,就是刘管事他最近才跟在宋悦身边没见过周作,但凡是妙轻跟着去了,这聘约都无论如何也签不下来的。
不过半个时辰,刘管事带着周作刚理好的账本过来复命。他是经年的老油条这种要拍板用人的大事最终还是要主子点头决定。
宋悦吐得喉咙疼,咳嗽两声:“如果不是我近几日被这皮猴儿折腾的厉害,也不至于把前头几天的账弄得这般乱。”
冉冉轻轻地给姐姐拍背:“身体最重要,账记不记都是那么多银子又不会少。”
“胡说,做生意不记账就如同你打仗没兵法一样,睁着眼瞎忙活瞎打!”宋悦吐完后好一些,接过账本看了两眼:“字不错,条理也清晰,看样子确实是个严谨刻苦的人。”
听主子的口风是愿意聘下这个账房,刘管事忙附和道:“那宋公子气宇不凡长得很是清俊,右耳上还有冻疮一看就是个苦读学子,人品应当是不错的。听说是刚考完县试见我们这边正乱着立刻就赶过来帮忙,可见也是个负责任的人。”
冉冉认同地点点头,但眼神落在账本上总觉得账本上的字迹有些熟悉,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昏了头想得太多。
宋悦把账本递回去:“告诉牙行老板这人我们聘下了,月钱待遇就如之前说好的那般。”
刘管事殷勤地接过来忙应下办差事去了,冉冉本想把人叫住说再细看看账本,哪知宋悦又是一阵犯恶心想吐,趴在床边呕得撕心裂肺把方才喝得药又吐了出来,冉冉便再顾不上其他忙给姐姐端茶漱口又让太医再去煎一碗药来。
玉冷院这一日里围着宋悦从早到晚兵荒马乱就没消停过。
悦染布坊的后院里除了染布的大房间有一处小偏房,是事先说好冉冉专门留给账房先生住宿的。
周作退了小柳胡同的房子当晚就搬去了布坊后院里。
这儿不大环境又很简陋,大冷的冬天连窗户都只有薄薄一层,仿佛寒风一吹就会破,比他照夜的马厩还要破旧。
可是,周作在意识到自己身在冉冉铺子里已经走进了她的领域,又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眼和温馨,感觉过去一个多月经历过得苦都是甜的!
他的手落在书桌上,指尖所到之处皆是干干净净,房间里该是有人提前收拾过的并不脏乱。
周作知道,这是冉冉为宋周准备的落脚处与他毫不相干。他望着干净整洁的床铺书桌,一边留恋着享受冉冉的关心一边愤愤不平地嫉妒与冉冉从未见过面却能博得她关心同情的宋周。
细想起来不免自嘲,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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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账房宋先生开工第一天。
该说不说,有个清俊冷傲账房先生坐在柜台结钱算账,小米感觉今日铺子里生意好的不得了,腿都要跑断了!
“结账。”几位小姐妹扭捏地走过来,看宋先生修长有力的指尖在算盘上拨了几个来回,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还目不转睛地不愿意错开。
“一共二钱六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