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周作收了满身骄矜之气一板一眼跪在厅内:“其实姨母知道,侄儿生在权势长在富贵,从小便没经历过什么波折,永远有锦绣前程等着侄儿。侄儿放肆恣意两年连功名都没有便能得表哥、外祖、父亲悉心安排,连朝中三品官的位置都能仍由臣挑选。”

太后问:“这不好吗?且据哀家所知,少瑾虽无功名但学识和能力也并不低于当朝的那些三品官。想来皇帝如此安排,也不仅仅是看在血亲的份上。”

卫熠向太后稽礼:“母后明见。”

“这些确无不好。”周作正色道:“可侄儿觉得人活得太顺遂,会逐渐迷失本心和自我,会被权势和身份蒙蔽心智,会让自己变得过分冷漠和无情。侄儿思虑良久,觉得不该任由此态发展下去,这才悬崖勒马及时止损自请为庶民。

侄儿认为,罪己不如正己,格事不如格心。非要到一个真真正正没有特权的地方切实感受过百姓们的艰辛与不易,方能自省。”

太后还未开口,柳相击掌相庆连声叫好:“这才是身为读书人该有的风骨和觉悟!你小子混混沌沌玩弄权势这么多年,如今才算对得起老夫多年教导!”

王妃不同意:“不行!周作,你是不是昏了头脑子不清醒?居然还要自请贬为庶民!你怎么不干脆让皇上判你个抄家啊,反正都是要气死我,干脆一劳永逸好了!”

柳相沉脸:“妇人之见!少瑾他能沉下心去民间感受百姓疾苦,说明是真正把民生大事放在心上的,是决心改正往日富庶贵骄之习,秉承儒生廉谨之风。此乃好事益事,日后为官做宰更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卫熠听得哑然,怪不得周作非要让他在外祖父有空的时间聚这顿家宴,感情他是算准了这么荒唐的事只有外祖父一个人会支持他是吧!

王妃:“爹!我的意思是,他要改正那什么陋习自己悄悄去民间改就是了,何故要自请贬谪为庶民?这不是让满酆京的世家笑掉大牙吗!反正旁得我都能同意,就这点不行!”

柳相:“悄悄去?只要在城镇生活做什么事不需要户籍?这户籍上的金戳宝印一亮出来能让他真正历练到?”

太后也说:“可少瑾到底是皇亲国戚,除了他自己的意愿也还要照顾到皇室的体面。”

但柳相觉得外孙能有这等觉悟长辈们就该放手好好把孩子丢出去磨练一番,怎么能束手束脚因为名声这等累赘东西而牵绊!

都说玉不琢不成器,说不得这还是个极好的法子,他柳府那群尸位素餐的不肖子孙们也该拉出去好好磨练磨练才是。

太后王妃的话都被柳相驳了,皇上也只能在旁边和稀泥两边不敢得罪,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靖安王终于拱手道:“皇上、太后、岳父大人,臣有一言。”

皇上暗松一口气:“姨夫不必拘君臣之礼,现在所议之事是为家事,畅所欲言即可。”

靖安王:“谢皇上,那臣就直言不讳了。少瑾有这份正己正心的觉悟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十分欣慰,然而太后娘娘所思所虑也确实是问题。所以臣想,不如就让户部为少瑾虚拟一个身份,这样既保全皇室名声又能让他真正在外历练,岂不是一举两得?”

太后皇上和王妃都暗暗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不行!”可柳相断然拒绝,“这户籍是朝廷官方给天下子民身份的官方凭证!他身为皇亲国戚自己弄虚作假像什么样子!日后若是被人查出来,皇室又该如何向万民交代,朝廷还有何公信力?”

王妃无奈扶额,太后也欲言又止。

她们这位父亲从来都是这般严于律己刚直不阿,这事儿他哪里能应!况且他在家向来说一不二,这种触及原则底线的事根本没人能劝得动他的!

得,这提议又作废了。

但是,跪在地上久未开口的周作,恭声道:“外祖,外孙不仅想于陋室苦境锤炼自己的品行,也想抛开世子身份的便利,以白身入科举,看看自己能不能凭真本事孤身从童试考到殿试。如此这般,到时候就算虚拟户籍之事被人发现外孙也有正当的说辞,不会被人诟病。”

“……”做梦都想要个承他衣钵做接班人的柳相可耻地心动了!!

“咳咳呃,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柳相一锤定音,满座皆大欢喜。

此事终于落定,卫熠长舒一口气:“你想要什么籍贯姓名,朕这就传户部的人过来拟。”

周作目光坚定:“巴州江县,宋周。”

? 49、四十九

那日宋悦虽嘴上打趣儿, 但实际却为着冉冉的名声不再让她跟着去药堂,一应扎针拿药都是携妙轻同去。

但无一例外,宋悦每次去都能好巧不巧碰见梁陵游, 直到萧临远派了太医过来, 宋悦才没去药堂。

顺便还带了个好消息。

萧临远夺嫡成功, 如今正忙着登位顺典安抚朝臣接手朝堂内外诸多事宜, 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半载都不一定有空亲自来接贵妃娘娘回去,所以派了许多人过来服侍娘娘和小皇子,第一等要务就是保证两位主子的安全。

玉冷院住不下这么多人, 下派来的刘管事干脆买下左右两边的房舍把主子娘娘好好保护起来, 连相关的吃穿住行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愧是萧临远特地送来她身边管事太监。

当然,也正是因为萧临远派了这么多人从南萧赶赴巴州, 才能被周作的人抓住马脚,一路顺藤摸瓜找到江县来。

宋悦懒散地靠在软榻上:“我瞧那梁公子定还是念着你的,次次去都能撞见他,也不知怎么这么巧。”

被调侃的次数多了, 冉冉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注定是悲剧。”

“噗嗤。”宋悦笑说,“这才对嘛,女孩儿对于这种事就不该存什么害羞的心思。有人喜欢就坦坦荡荡的应了,我们冉冉这么漂亮脾气又好还会染布, 他能喜欢你说明他眼光好,是他的荣幸。”

冉冉明白姐姐的意思, 在男女之事上, 其实越逃避越害羞对对方而言反而是一种鼓励, 也是对自己声誉的抹黑。

冉冉:“好我知道了, 下次若是碰见梁公子我就客客气气地同他打个招呼,再大大方方地把他送走,怎么样?”

其实当日她很尴尬的原因与梁公子关系也不大,主要是因着驳了梁老大夫,对老人家有些面浅不好意思,谁知妙轻那丫头进来横插一嘴,倒让姐姐误会了。

宋悦:“就该这样!冉冉,你要清楚地认识到美貌对你而言不再是负担累赘,你现在要学会的就是变得自信,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

让自己满意的人?

冉冉若有所思,轻轻地点头。

这些天冉冉正忙着在街上为自己将要新开的布料铺选址,也打算收几个徒弟来帮忙,还要每日去姐姐那儿同小侄女打招呼聊天说话,日子过得紧凑又充实。

而这次开店所花销的银钱皆是冉冉在沱镇卖布那两年存下的,宋悦本想补贴些,但冉冉说:“姐姐,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酆京布庄里那个女师傅的故事?”

“人活在世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我知道姐姐爱我护我可我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姐姐的羽翼下求生,我总要学会独立,总要学着自己求生。”

宋悦没再强求,但是为了保证这个店前期的顺利开张和运行便以投资的形式投给冉冉四成的股钱,再按照市面上的投钱开店的分成,宋悦这个不出技术不出管理的股东每月分利钱两成。

银钱上有了空余,冉冉也能把目光投向更大更好的店面。直到十一月末,在宋悦的指点下冉冉终于择下一处地段不错价格合理的铺子。

这铺子原是胭脂水粉店,装修得就很合适女主顾的风格,只需要再加几个摆放布匹大木架和换个匾额就能顺利开张!且布匹的货源渠道都是以前现成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人手。

但是宋悦最近害喜害得厉害,连约好去牙行聘伙计选账房都去不了,就指了妙轻陪冉冉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