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烧水房里,花蕊走过来碰碰云初的胳膊,看着那弱柳扶风的背影说:“你也真敢啊?瞧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没得哪天主子又被勾着重新宠幸上她呢。”

云初弯她一眼:“你懂什么?你且瞧咱们主子能吃她这颗回头草不。”

大家伙都知道云初和夏露是远房表姐妹,她来澄院做活儿也有夏露牵线搭桥的缘故,在院子里有这样一位表姐,旁得小丫头们也很是愿意捧着她。

“云初姐姐这儿可是知道些什么小道消息?说与我听听呗。”

云初秘密一笑:“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自然能知晓。”

四五月的天也没那么寒凉,冉冉提着水回到矮房,就着温水洗了个澡,洗完澡的水也没有浪费,都灌在房后面那片菜地里,只盼着它们能快快长大。

“听嬷嬷说,我是八十两银子被卖进候府的。若是等存够了钱又能得主子恩典,便能把自个儿赎出去。”冉冉坐在菜地旁抬头望月亮,眼泪从眼角划过白皙精致的下颌滴在地里:“如今我存了有五两多,再融了王妃娘娘赏赐的钗子镯子,大约还差三十两。”

通房每月的月钱是一两银子,也就是还有两年半,她就能去求王妃或者世子妃的恩典。

冉冉想,应该没有那个女人能容忍丈夫身边有通房娘子,这恩典应当是不难求的。

更深露重,深夜亥时。院里当值的萍儿正靠在柱子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得身后膳房里有人翻动的声音。

“什么人!”萍儿大声呵到,那翻动的声音一滞,又传来一阵兵荒马乱打碎碗碟的声音,等萍儿推了门去看,就只看见一个晃晃悠悠的窗户半开着,显然那贼人从窗户逃跑了!

事发突然,萍儿不敢耽搁,忙跑去春梨姑姑房里禀告。

春梨听闻这个消息,立马让护卫围了院子,待得第二天一大早便把澄院所有下人都唤来正厅。

大厅里,挤挤攘攘站着五六十个人,都是澄院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侍卫,大家都面面相觑,都私底下小声问询着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要干什么。

“安静!”春梨开口呵斥,“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厅下这才停了议论,皆埋头不语。夏露忙过来宽慰:“姑姑别生气,咱们也料不到这些人怎么敢趁着世子爷外出春猎,就脏了手脚打起偷盗的主意来。”

“我也是气得狠了。咱们澄院一向治下严厉,王妃娘娘那里也是夸过得!如今主子不在院里就出了这等事,我实在是难辞其咎!”春梨拍拍夏露的手,吩咐众人先让他们自个儿找了可以彼此作证的人证,交接班的侍卫也让他们唤来外院同屋的室友。

一屋子人查来查去的,昨日亥时竟然都有人证为彼此做保,连春梨几番责问也纠不出错来!

日头渐渐升高,闹了这么大阵仗却毫无进展,这下等主子回来怪罪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个人没来呢。”秋月眼儿一瞟,扫向众人:“丫鬟小厮们都是两三人一间住一起的。矮房那位可是独门独户的,谁知道她昨晚亥时去了哪儿?”

说罢,下边有厨房的婆子也插嘴道:“肯定是她!咱们院子以前从没发生过偷盗的事,怎么她一来澄院咱们小厨房就丢了好几次东西!”

“丢了几次?”夏露拧着眉,冷声问:“丢了什么?怎么往时不来报?”

身后有人掐那婆子,怪她怎么口无遮拦,什么事儿都往外说!可话已出口,那婆子只得嘟嘟囔囔说:“也就丢了些不值钱的鸡蛋菜叶,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报。”

小厨房里油水可不少,平日里厨房里各个人也没少捞,这真要报上去让春梨姑姑派人来查还得了,这小厨房里谁经得查啊?况还只丢了些不值钱的东西,没得因小失大。

“行了!”春梨指了个跟冉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把冉姑娘叫过来,路上口风严实些别透露。其他人都下去吧,萍儿留下来,给你夏露姐姐她们说说你昨日看到的。”

“是。”众人纷纷应了,一时间厅子也空了大半。

那边厢冉冉正在菜地里拔草捉虫,就听得门口有人敲门让她去正厅,说是春梨姑姑有事儿找她。待她收拾齐整赶过去,厅内春梨姑姑坐在尾座上,其余三季分别立于两侧,正中间还站着个丫鬟。

见冉冉来后,春梨语气不大好:“冉姑娘,昨日亥时你在哪儿?”

亥时?冉冉想了想:“应当是正睡着。”

旁边的秋月翻个白眼冷哼一声:“那便是没有人证了!”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冉冉不禁问到:“什么人证亥时的?姑姑问我这些做甚?”

见冉冉一派天真自然不似作伪,春梨也缓了怀疑的心思:“萍儿,说与她听。”

萍儿得令忙给冉冉解释,冉冉这才晓得是昨晚院中有贼人进小厨房里来偷吃食,约莫该是个内贼。

冉冉忙向春梨福身:“姑姑明鉴,我昨日打完水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从未出过门。”

小娘子比初来时更白更瘦了,身量纤纤拜在那里,饶春梨是个女人都不免怜惜,安抚说着:“先起来吧。”

话音刚落,秋月便抢白说:“冉姑娘说得倒是言之凿凿,可刚好咱们院里所有人都来这儿过了遍明路,人人都有人证证明自个儿清白,偏就只你没有。”

冉冉虽单纯,却也不傻,这秋月便是打量她找不出人证来,硬要把这罪名按在她头上!怎就生得这般巧合?

“秋月姑娘,我没有人证证明昨夜亥时我在屋子里,但你也没有人证证明昨夜亥时我在小厨房里呀。”冉冉神色真切,一双美目尽是坦然。

“你!”“咳咳!”

夏露轻咳两声打断秋月的话,夸到:“冉姑娘好口才啊,是仗着自个儿昨晚上跑得快没人瞧见吗?”

明明就是来故意冤枉人的,冉冉无意与她争辩,只同春梨姑姑小声解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姑姑,我初来澄院人生地不熟,平时也甚少出门,怎么敢半夜出门去偷吃食?”

秋月本还想同她争辩几句却被夏露拉住,眼看这事儿也却是找不出真凶来,春梨敲打几句让冉冉安分守己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事后,秋月拉着夏露躲进厢房里。

“我的好姐姐诶!咱们费尽心思搞这么大动静就这样放过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小丫鬟要出来指认她吗怎得也不见过来?现下世子爷是厌弃了她,可保不齐她又像上次那般得了宠啊!”

夏露瞪她一眼,嫌弃秋月实在是个蠢得。她慢悠悠倒杯茶给自个儿才开口解释:“那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欺负倒是我们小瞧了她,今日看着竟也是个有脑子的,轻易蒙骗不得。再加之你那春梨姑姑也不是蠢人,云初又是个只能窝里横的成不了大事,万一被那丫头几句话堵着下不来台,反倒要把我俩给搭进去。”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秋月一脸不甘:“好不容易爷这三四天不在院子里,不趁这机会定死了她的罪,往后待她发达了可得磋磨死你我才能够她出气的!”

“妹妹多虑了。”夏露拿起帕子掩唇笑说:“小厨房近日连连失窃,我这个管帐的刚好借此机会把小厨房那污七八糟的账本理出来,顺道收拾收拾厨房那群油蠹子不说,还把这事儿甩在她身上背着,让那群府里经年的老油条们去对付她,可不是一箭三雕?”

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若没能定她的罪,她们再磋磨不过是在吃食上克扣些,倘若她日后又得了宠或是受了委屈去向世子爷求可怜,小厨房又怎敢再为难?”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夏露笑说:“待世子爷回来就是三天后的事儿,若这件事儿大家都这么说,难道主子爷还偏信她一人之言不成?她是貌美,可你瞧见主子这么大方的人赏赐过她什么东西没,也就是尝个新鲜罢。再说了,澄院里谁人心头没杆称?你当她们都是蠢得啊?”

夏露在房里同秋月细细掰扯着道理,都没看见门外有个身影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