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齐元娘将女儿接过,抱在怀里轻晃,笑道:“正是,说来也怪,臣妾怀着他们两个时多灾多舛,这一年宫里倒平静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托了这两件百家衣的福。”

宫里平静,乃是他暗中敲打约束之故,和百家衣有甚么关系?

再思及那些留在皇后身边的侍卫,季温珹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何时起,他这位皇后与谢知真的关系变得极为亲近。

“你说得是,惠和妹妹心灵手巧,让她常进宫陪陪你,也是好事。”季温珹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茶,顺着话头往下聊,“她身子可好些了?朕听说她嫁了周先生之后,便不怎么与外命妇交际。”

“陛下您说的是哪年哪月的事?”齐元娘见儿女面有困意,使眼色让乳娘将孩子们抱走,掩袖而笑,“真娘已经大好,这两个月办了好几场宴席,听说布置得极精巧,花样儿又多,那些夫人们赞不绝口,说得臣妾都想去见识见识呢。”

季温珹的脸色有些发僵,低头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过去,道:“朕只知她性情娴静,倒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不过是被……”齐元娘不敢提季温瑜的名字,含糊着遮掩过去,“被些变故耽误了几年,在闺中时也是位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物,臣妾的母亲常在臣妾面前夸赞她,就连祖母也说不出她半句不是。”

借着他有谈兴,齐元娘将谢知真央求的事摆在明面上:“陛下,真娘昨日进宫,说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心里着急,想要沾沾咱们的喜气,认弘菱做义女。臣妾虽然理解她急着为周先生开枝散叶的心,却不敢擅专,并未直接答应她,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温文尔雅如季温珹,也差点儿绷不住表情,将手里的茶盏掷出去。

亲姐弟怎么开枝散叶?

着急有用吗?

今日将公主认在膝下,明日是不是就要把主意打到太子身上?

他以为谢知方虽然出格了些,骨子里还算恭顺忠勇。

而谢知真做为谢知方的软肋,更是循规蹈矩,极好拿捏。

难不成,他竟然看错了?

第一百七十三回愚人难勘色与情,是魔非魔境由心(主角微H)

季温珹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往坏处想,谢知方在朝中布下的心腹眼线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摘取他的项上人头,并非难事。

届时,对方手握兵权,兼具声望,站出来自可一呼百应。

而皇后娘家势微,未满周岁的小太子实在是个不错的傀儡人选。

挟天子以令诸侯,江山改姓,百姓易主,昔日的名将,转瞬便可化为枭雄。

他忽然生出悔意。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该放虎归山。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

是夜,季温珹做了噩梦。

梦中,浑身浴血的狼王坐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舔舐着血淋淋的利爪,绿幽幽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獠牙龇起,口水“滴答滴答”落下,它伏地咆哮一声,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

季温珹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后背被冷汗湿透。

“陛下,您怎么了?”齐元娘困倦地睁开美目,撑起身子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甚么味道?”他狐疑地看向床边的金猊。

里面缓缓飘出一缕异香,并非他熟悉的龙涎。

“真娘听说臣妾睡眠不好,特地配的安神香。”齐元娘见他脸色不好,态度也恭敬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送进来时,臣妾已令御医查验过,并没有甚么问题,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这就命人熄了。”

谢知真从来不用熏香,找谁配的这味香料?

理智知道他们夫妻俩不可能如此明晃晃地谋他性命,季温珹还是忍不住疑神疑鬼,亲自端了盏冷茶,掀开盖子,尽数倾倒进去。

“呲啦”一声,火星归于寂灭。

第二日一早,辽东再传捷报

谢知方生擒蛮夷大皇子扎儿台,病入膏肓的汗王听说了这噩耗,竟然一命呜呼。

蛮夷各部大乱,谢知方乘胜追击,将有名有姓的高阶将领来了个一窝端,一举解决困扰先皇十余年的心腹大患。

南疆归顺,辽东惨败。

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如此不世之功,成功地堵住了所有言官和老臣的嘴,也令百姓们津津乐道。

说书先生们连夜换了本子,将周大将军的绝世英姿描述得天上有,地上无,戏班子的武生也戴上鬼面,换上盔甲,一把宝剑耍得风生水起,一天连演八场,场场爆满。

谢知方还没回来,上门道贺的官员与女眷便挤满了整条街,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谢知真挑几家高门贵妇见了,不如往日里亲和,倒有些骄矜之色,言语不冷不热。

那些个被人捧惯了的夫人敢怒不敢言,谄笑着送上厚礼,回头便往自家夫君耳边吹枕头风。

一二来去,闲言碎语传到季温珹的耳朵里。

素来温和儒雅的君王面沉似水,提起朱笔在催谢知方回长安的密旨上写了几个字,又觉不妥,将信笺置于烛火上烧了。

他不催,谢知方也不着急。

一路走马观花、优哉游哉地带着数万兵马晃了一个来月,期间还折道往太原耽搁了七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