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脸埋在德国人肩膀上当起了绝望的鸵鸟时,兰达则是温柔的吻了吻她濡湿的鬓发,从丢在一旁的军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起来,并狭呢的调侃说:
“我必须得说、你失控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艾斯黛拉大窘!她羞愤的在他背上锤了一下,咬牙切齿的道:“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个无耻的老混蛋!”
对此,兰达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在把两个人收拾干净之后,他将脏手帕丢进了壁炉里,然后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接着道:
“我第一次偷东西,是在我16岁那年……那一年冬天很冷,前线的战场形势也不容乐观,煤块较之去年上涨了一倍,面粉也比之前更加昂贵;大家吃不起肉,主食也只有土豆……为此,里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并问我要不要加入……”
“什么决定?”
艾斯黛拉抬起头望着他,皱眉询问;
“我们决定一起去一位工厂老板的家里偷东西!”
兰达挑眉坏笑,戏谑的朝她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然后便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
1916年的冬天于里昂来说是自他出生以来的,最悲伤、最难过的一个冬天,因为这一年的秋天,他的父亲死在了被后世之人称为“绞肉机”的凡尔登战役里。
当镇长和军官送来父亲的勋章和抚恤金时,里昂站在屋外嚎啕大哭,而在屋子里,他的奶奶则仍自顾自的数着那把黑黢黢的蔷薇花种子,继续用残缺不全的牙口念叨着那句“不要战争、不要去战场”的咒语……
秋天过后,在刚刚入冬时,里昂的奶奶生了一场大病;她发烧得严重,一边哎哟哎哟的彻夜喊疼,一边口齿不清的呼唤着父母和已亡故的丈夫及儿子的名字。
里昂很害怕自己会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于是就用父亲的抚恤金请来了医生,为奶奶买了药,而在这之后,他身上就再也没有一分多余的钱了。
这场大病之后,里昂奶奶就完全瘫痪在了床上,而她那原本就半盲的眼睛也彻底看不见任何东西,于是里昂只好辞掉了工厂的工作在家里照顾她,并将那把她最宝贵的花籽放在她枕头底下、让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这是里昂爷爷奔赴战场前交给她、让她代为保管的,那时他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亲手为她种下这些花籽。
辞掉了工作、同时还要照料两个人的生活,里昂只得在家里接一些零碎的工作维持生计;
而这样的日子在冬天到来后变得更加艰难,食物与煤炭的价格随着酷寒而上涨,在连土豆的价格都在节节攀升时,人们开始节食、饿肚子,于是在某天傍晚,在里昂又一次在镇子上挨家挨户的借煤炭时,他向兰达说出了自己的“大计划”:去隔壁镇子的一位肥皂厂厂长家里偷东西!
“他很有钱!瓦尔特!”
里昂那张瘦长的脸在雪夜里冻成了青灰色,但那双眼睛却闪着明亮又兴奋的光:“我们可以合作着去干这件事!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可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我们都会被送进监狱。”
瓦尔特皱眉向他强调这件事,但里昂却变得有些生气,于是他拎起那只装着些碎煤碳的草筐、冲瓦尔特大叫道:“反正无论是被饿死还是上绞刑架、最后都会死!我宁愿吃饱饭的死去!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
“……”
里昂哭了起来,他穿着破旧棉袄、像竹竿一样瘦长的个子在雪地里看起来像个苍白鬼魂;
瓦尔特犹豫了几秒,最终对他说:“我同意加入你的行动,但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这件事!”
里昂激动的笑着拥抱了他,而两个人在达成协议之后,便迅速开始筹备计划;
小时候里昂曾经在锁匠铺里当学徒,而如今他要将这门手艺用到盗窃上面去!
在一天夜晚,两个孩子趁家人睡着之后,借着夜色出发去了隔壁镇子;
抵达目的地之后,两人借着大宅旁边的柠檬树爬上了房顶,然后身材细瘦的里昂便在腰上系着绳子、从烟囱里溜进了宅子内部;
在这个过程中,瓦尔特就负责抓着绳子、警惕的守在外面等候动静;
他们的第一次行动非常顺利,在偷走一十多件银器餐具和一条开司米披肩后,他们趁着夜色狂奔回家,并在惴惴不安的中度过了好几天时间……
半个月后,镇子上并没有传来任何通缉令和盗窃传闻,于是里昂和瓦尔特放下心来,将偷来的银器融化、和围巾一起拿去首府的大城市埃尔福特当掉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收获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们生活到春天!
回去的路上,两人买了白面粉和鸡蛋,除此之外,里昂给奶奶买了一瓶止疼药,瓦尔特给母亲买了一条围巾。
当他们两个于夜晚满载而归的回到家里时,瓦尔特推开门便发现母亲索菲坐在只点了一盏小煤油灯的桌子边;
在一瞬间,他条件反射似的捂紧了怀里的包裹试图将东西藏起来;可当他与母亲那双平静、严肃的眼睛对视时,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与喜悦,只剩下无限的不安与愧疚。
“过来,瓦尔特。”
母亲开口唤他,于是他便挪动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桌边;
瓦尔特将面粉、鸡蛋、以及围巾全部放在了桌子上,而索菲则是发呆似的望着这些东西,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在这间破旧寒冷的屋子里蔓延,就在瓦尔特低着头、极力思考着该如何解释道歉时,他听到母亲轻声的问:“没有给你自己买点儿什么吗?”
闻此,瓦尔特疑惑的抬头看向母亲,而母亲则是低头看着他的脚,用很轻很哑的声音道:“你的靴子都要烂掉了……我的孩子。”
“……”
瓦尔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只见自己的一只脚趾正冒在那只打了好几块补丁的靴子外面、被冻得通红发紫;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冷,但却不敢坐下来,只能小声回答说:“我不冷,妈妈。”
索菲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去用为数不多的柴火点燃了炉子、为他烧了一盆昂贵又珍贵的热水,亲自替他洗起了脚:
“如果是以前、我会把你打一顿,狠狠教训你……但是现在,我只希望你活下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一直活着……”
母亲沉重的语气令瓦尔特感到一丝不安,于是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拖着那双长满冻疮的脚爬上床、满怀心事的睁眼到天明……
……
“虽然我们那次靠偷东西赚了不少钱,但我们并不经常做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