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戛然而止，楚默局促地“啊”了几声，坐直了身体，“我什么类型的游戏都没玩过，到时候会拖你后腿的。”

他没有电脑，从小到大一放假就忙着打工兼职，根本没有一点游戏时间，所以对于近几年大火的像LOL、穿越火线这样的游戏他完全就是门外汉，一窍不通。

面对段闻野的游戏邀请，楚默也是感觉到了一阵无措，本能地想要拒绝。

没想到段闻野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不玩MOBA和FPS游戏，我们玩单机游戏。”

他可能真的怕楚默一个人无聊，说完这句话，又别扭地加了一句：“可以吗？”

段少爷没这样恳求过别人，双手都在身侧握紧了拳。

毕竟他真的帮了自己很多，楚默也不能再驳了他的面子，于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段闻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好，我把电脑搬过来。”

“别！”见他转身真的要去搬，楚默急忙出声阻止：“不用这么麻烦。我，我去你的电竞房吧。”

“可是你会疼。”

“没事。”楚默一咬牙，直接翻开被子，双脚碰着地板，“我又不是腿断了，仅仅只是腿上的肌肉受伤了而已。”

说着楚默低头看了看，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和擦药，双腿上的伤口已经有结痂的迹象，此时他走在地板上，除了感受到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外，走路倒也没那么费劲了。

“你看，我都能下床走这么多步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离开……”楚默的声音猛然一顿，就这么撑着床沿蹙起了眉。

他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段闻野，没怎么注意刻着复杂花纹的床脚，床脚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小腿，正正巧蹭到了快要愈合的伤口处，外力对伤口的撕扯让楚默的声音一下子消了下去。

“汪！汪！汪！”

乔伊斯跟在楚默的身后，看到他皱着眉低头的样子，心急如焚地吠了好几声，还企图用小舌头舔一舔楚默被刮到的地方，却被楚默阻止了：“别舔，会感染的。”

果然乔伊斯被他说了一句，就摆了摆尾巴蹲下不动了。

“乖。”楚默朝乔伊斯笑笑，一抬眸就看到原本还在门口的段闻野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己身边，他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事，就被面前人高马大的男生环着小腿，稳稳地横抱了起来。

这动作让楚默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在段闻野的怀里了。

与上一次意识模糊时的拥抱不同，这次的拥抱完全发生在楚默清醒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以他现在的视角看到的只有男生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巴。

楚默没有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同时更让他觉得变扭的是内心深处涌现的某种异样情绪，直搅得他心乱如麻：“段闻野，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不。”段闻野头一次在楚默面前展示出了自己的强势，他甚至还把楚默更加往怀里带了带，问道：“楚默，伤口还没完全好透，为什么要逞强？”

楚默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段闻野却又说道：“我就在你身边，本来我可以把电脑搬到这里也可以这样把你抱过去，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看着你疼得难受却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楚默。”段闻野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几乎要盖住了他纯黑如墨的眸子，他的声音都哑了：“这几天你对我笑，和我温柔地说话，可奇怪的是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层屏障，我每一次想要向你靠近，它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迁就迎合我，对么？”

第16章 chapter16

是什么时候在自己心上筑起屏障的？

楚默早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他被楚若芳紧紧搂在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父亲毅然决然抛弃他们离去的时候；或许是他满怀欣喜地回家，却亲眼见到刘成对母亲动手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在不同的地方打工并被不同的人骚扰的时候……

这些人在楚默眼里都一样，一样的虚伪、恶心，他们动动手指头就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渴望的爱与尊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眼与辱骂让楚默封锁了自己的内心，他排斥接触，更排斥亲密，因为他坚信：没有谁会不带任何目的地接近别人，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好。

所以此刻面对段闻野的询问，楚默能做的只是低下眼帘，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对刚刚问题的回答，段闻野眼底的光芒彻底暗了下去，他深深地注视着楚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再开口时嗓音沉沉：“楚默，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整个房子顿时陷入了安静，乔伊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早早地撒开脚丫子跑到了自己的小窝里，只敢从里面伸出脑袋，悄咪咪地瞧着两人。

这出其不意的表白并没有让楚默脸色改变，他只是避开了段闻野的眼睛，出声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段闻野直勾勾地盯了他几秒，接着把楚默轻轻放到了沙发上，单膝下跪，默不作声地将后者被蹭到的小腿架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就近拿了医疗箱里的碘伏液就在伤口上不甚熟练地涂着。

他虽然冷着脸，绷着下巴一句话不说，但是帮楚默涂药的那只手上的力度却很轻，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楚默坐在沙发上，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起了段闻野家里的陈设：正对着他的是一只几乎遮住整张墙壁的巨大收藏柜，上面每一格陈列的都是楚默从未见过的精美手办和名贵运动鞋；左手边的阳台上有一架斜对着天穹的天文望远镜，银色的镜筒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亮，就连他身下的沙发都是摸起来十分顺滑的皮质沙发……

他是段闻野，是东城段家的少爷，他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身边也永远不缺真心实意的朋友。

而楚默除了楚若芳，就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或许在他为挣钱而奔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段闻野的身边簇拥着许多人，他们高举华丽的酒杯，在酒液迸溅中肆意挥洒他们的青春。

自己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

楚默收回视线，又垂下睫毛看着段闻野蹙着眉跟手里的棉签较劲的样子，终于轻声问道：“段闻野，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段闻野抬起头，以一种仰首的姿态望着楚默，“我对你说过‘蓝色大海的人鱼，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最美的风景？”楚默重复着这句话同时蓝色的眸子闪着幽光，他倾身直视段闻野，“所以意思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可是这个词，在我眼里是最虚假的。”

他的声音很淡，明明嘴角有笑，可段闻野就是觉得他的神情满含悲伤。

“楚默，你不信我么？”

这一次在段闻野面前，楚默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苦笑着点了点头，“一见钟情是在‘色’的基础上产生的。”

“我的继父对我母亲说过一见钟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厌恶了我母亲的色；我从小就为生计奔波，遇到过很多人，他们中也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他们嘴上说得道德，但眼里全是令人作呕的欲望。”

段闻野皱紧了眉，想要握住楚默的手，却被后者躲开了，“我跟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