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菲利普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那张被射的羽绒飘飞的床铺;在按开床头台灯瞬间、他一把掀开了被子,然后就瞪大眼睛、连连退步,直到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兄长的怀里;
亨利本来对于弟弟的反应颇为不解,可当他看清床上的景象时,他也不禁一愣、紧接着就开始暴怒大吼着瓦尔特的名字……
床上躺着的不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杀死的私生子兄长,而是一只被割断喉咙的猎犬;
这只纯黑的卡斯罗犬是父亲送给他们兄弟二人的生日礼物,它强壮、凶猛、机敏,因此兄弟俩每次打猎都会带上它一起;
它帮他们驱赶野兔、也曾在他们的指使下一次次撕咬在森林里被当做猎物的瓦尔特;
想到这里,菲利普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陷阱,于是就慌忙拉着哥哥离开了房间……
“那只该死的贱骡子!我要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狗!”
走廊里,亨利仍在咆哮怒骂,而菲利普则是忧心忡忡,在思考他们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那个该死的野种到底去了哪里?!该死!他就该和他的婊子母亲一起死在贱民窟里!”
大厅中回荡着兄长不堪入耳的咒骂声,菲利普感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十分烦躁,他刚想阻止哥哥出声,结果就听到他像被扭断喉咙的噪鹊般没了声响;
菲利普疑惑得想要抬起头看,随即就发现亨利那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轰得一声躺在了地板上;
他惊魂未定,然后就发现一只钢头弩箭自兄长两边的太阳穴横穿了他的整个脑袋。
那钢制的箭头上染着乳白色的脑花、在灯光下闪着诡魅的银光;
而亨利没有来得及合上眼皮、一双与弟弟、父亲如出一辙的灰绿色眼睛就这样暴凸而起、充满怨恨与不甘的望着天花板。
一时间,菲利普被悲伤和恐惧吞没,他吼叫着举起猎枪在空荡荡的大厅中疯狂扫射,任由子弹击穿曾祖父于油画像上的额头、打碎祖母最珍爱的中国瓷器花瓶……
大厅里回响着噼里啪啦的子弹声和男人悲愤的怒吼;菲利普对着虚空疯狂扫射,像是试图找出那个藏在空气里的鬼影:
“滚出来!埃里希!”
“给我滚出来!你这只贱骡子!”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突然间,大厅里响起了一道低低的笑声;它听起来十分的促狭、得意、恶劣,无端的引人恼火,像是某种邪恶精怪正在这间古老而华丽的城堡里作祟。
菲利普被这不停回荡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就在他用尽各种语言咒骂时,笑声停下了下来、大厅上方传来了一道愉快的男声:
“你在找我吗?我亲爱的弟弟~”
突然间,一抹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了大厅二楼转角处的墙上,又惊又惧的菲利普举起猎枪朝着那道黑影不停扣动扳机,可那令他烦躁和愤怒的轻笑声却再度响起、并像窗外呼啸的寒风般愈演愈烈,最后甚至有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癫狂。
菲利普被这道笑声震得头疼欲裂,他痛苦的捂住耳朵、吼叫着让他停下,然后就听到楼上的男人戏谑的笑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子弹省着点儿用……因为我们的‘猎人’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话音一落,一支弩箭便擦着菲利普的耳朵射碎了他身后的花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菲利普惊恐之余完全没有注意到弩箭来自何方,只能朝着四周愤怒的大叫道:
“为什么要藏起来!?你给我出来!埃里希!我们面对面的来一场公平的对决!难道你是个像娘们一样软弱的懦夫吗?!”
“我们正在‘对决’,我亲爱的菲利普~就像我们曾经在森林里的‘游戏’一样~”
“……”
一瞬间,菲利普脸色煞白,他握紧手里的枪支愣在原地,可大厅里的灯却忽然一下全部熄灭,而那道幽灵般虚无缥缈的声音就这样在黑暗中响起:
“我数到三、你就可以跑了~”
“记住、一定要拼命的奔跑……一定要不停的跑下去、我亲爱的弟弟……”
耳边再次响起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等到温热的鲜血流到脖颈时,菲利普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他是个疯子!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再有任何犹豫,菲利普拖着两条被吓得酸软的腿在家里狂奔起来……
他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家里的电源,导致整座城堡都陷入了一片漆黑;而黑暗让菲利普对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失去了方向,于是他只能像只被放入迷宫的蚂蚁般四处乱窜;
恐惧被无限放大,在酒精带来的兴奋感褪去之后,他的身体变得疲惫无比,甚至连脚步都像踩在棉花一样虚弱无力;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停下来,因为那道鬼魂似的声音一直在围绕着、催促着他继续奔跑:
“跑起来……跑起来……”
“跑起来~菲利普……”
“像你曾经杀死的每一只猎物那样拼命跑起来……”
……
菲利普大汗淋漓,他感到自己的气管和肺部像是被撕开一样的疼。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咒骂,只能借着窗外冷白色的雪光与月光辨别方向、拼命朝着楼下的城堡大门跑去……
那象征着求生希望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菲利普激动的、跌跌撞撞的朝它冲去,可就在他的手距离门栓只有半米的距离时,一只弩箭自他背后射穿他的左肩、让他痛苦的尖叫着倒在了地上……
“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亲爱的弟弟~”
身后响起了愉快的笑声,菲利普趴在地上惊恐的回头看,只见黑暗中,一道瘦长的“鬼影”正踏着窗外惨白的雪光向他缓缓走来;
虽然肩膀上的剧痛使他头晕眼花,但菲利普还是咬着牙去够身边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