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听寒应该是真的忙到晕头转向,没有问安尧吃的好不好,没有让安尧拍确认完成用餐的图片,但安尧依然很乖地拍了。
【这个馅很好吃,我想你可能会喜欢,我查查菜谱学一下,等你回来给你包。工作别太累,一切顺利。】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徐听寒的回复,安尧陪布丁玩了一会儿,不想在家待着,便换好衣服提前去了学校。学院的办公室紧缺,安尧和两位老师共用一间大办公室,内部用木门隔出单独的三间。向自己的房间走时,安尧目光扫到某间房门开着,他有点惊讶地停顿片刻,又恢复步速继续走了。
于恺从门里冲出来喊他:“学长。”
“你们的调研任务结束了?我还以为要到开学前。”安尧停下,“还有其他事吗?小于?”
于恺看起来很不自在,像在措辞,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安尧没太多耐心,正要和他告辞回房间,于恺才终于开口:“学长,我拿了些特产给你,你能进来吗?我有些话想说。”
另一位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安尧也无意让其他人知道这段尴尬故事,向前几步迈进了于恺办公室。
阳台上的绿植生机盎然,在上午清透天光下更显翠意葱葱。安尧盯着光滑的叶,听到于恺向他道歉:“对不起学长,我道了歉可是你没回我,所以我一定要拦住你当面说…那天晚上你打电话向我问起过去,我很惊讶,他居然一直在骗你…学长,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和一个看样子就和你不是一路人的男人在一起!他根本不适合你!”
于恺的手死死抠在办公桌边沿,声音颤抖着,全然一副豁出去不吐不快的架势:“学长,你结婚后请滨城大学的同学去吃饭,回来他们和我说,你爱人看着性格很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共同话题,他是警察工作忙,经常留你独自在家,有什么事都不能及时赶到…我当时、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不顾虑那么多早些和你告白,会不会站在你身边的就是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喜欢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缺点,你还会选择他,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很英俊吗?可是学长你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他的声调微微拔高,又很快降下去:“学长,我们明明认识的更久,你却为了他对我说语气那么重的话…为了他疏远我…他根本不懂你不理解你…我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
安尧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打断:“小于,可以了,如果你要说的话就只是对我爱人的攻击,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和你确实认识很久,你来这里工作时老师还特意告诉我,都是同门师兄弟,以后互相照应,我不会忘记老师的话,但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联络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很感谢你曾经对我有那样真挚的感情,但到此为止吧,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任何超过同学朋友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徐听寒,我根本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是因为他我才选择了过现在这种不一样的生活,我始终觉得我的选择没错,也不该受到你的质疑。”安尧说完,抛下呆愣在原地的于恺,快步离开了这间令他窒息的办公室。
本科的一门文学鉴赏课上,授课老师开玩笑地说“文人普遍自大”,安尧曾以为那只是荒谬的标签化的评价,但工作以来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包括今天破釜沉舟般的于恺,安尧愈发觉得老师的话不是空谈。贬低,驳斥,诋毁,于恺不该那样说徐听寒。真的很没礼貌。
原本安尧还对迁怒于恺的事稍有愧疚,现在那种情绪全部烟消云散了。
安尧没有对其他人的感情状态评头论足的兴趣,因此更厌恶于恺高高在上的点评般的姿态。于恺对徐听寒所知寥寥,安尧也没和任何人说过“我不幸福”这种话,不明白于恺是如何得出的“不般配”这种结论。
滨城大学的同学说的那些完全是空穴来风。安尧坐在椅子上,原本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动作。徐听寒其实很擅长看人脸色,会不会早在吃饭那天,他已经感受到了同学们的不友好呢?不安全感堆积加剧,这么多年不仅没被消解,反而成了亘在徐听寒心头的尖刺,越扎越深,甚至刺伤了浑然不知的安尧。
如果真的是这样,安尧想,带徐听寒来学校见见同事们应该会有效。他不想他们再因为旁人的质疑与不解而生出嫌隙了。
教材编写讨论会由学院院长陈学民教授主持举行。安尧是青年教师中能力比较突出的,被选中在会上发言,听完安尧对新教材的建议后,陈教授笑着说道:“这版教材都是十五年前的老教材了,记得当时是我的导师牵头编写的,都成老古董了,对现在的学生不太适用了,很多概念需要补充,实例需要更新。小安的研究方向和教材内容很契合,顺利编写不在话下,希望这版教材能成为真正让学生学到知识的好教材,至于能评什么荣誉,那都是后话了。”
在座的人都“哈哈”笑起来,安尧微笑着点点头。
这次会议算是一个“见面会”,负责各版块的教师互相认识认识,在会上确认要放进教材的内容和编写任务,更多细节还要多开几次会讨论。会议四点多结束,准备离开会议室时院长叫住安尧:“小安,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安尧背好包,等院长收好材料便随他移步至办公室。院长让他坐在会客沙发上,喝了口水才开口:“小安,李教授他们结束驻村工作了,你知道吗?”
“知道,”安尧说,“我今天在办公室见到于恺了。”
“对,他们都回来了。”院长摊开笔记本“唰唰”写了几笔,抬头看安尧:“你之前交上来的计划我们开会讨论过,是很好的计划,调研目的很清晰,也很贴合我们学院这几年的工作主题。每年的一号文件都在强调农村改革,乡村振兴,丛曲市平那村离咱们对口援助的乡村不算太远,当地政府这几年也积极寻求帮助,确实很适合去考察驻村。”
“李教授他们的工作是省里面一直关注的重点,现在是重要的推进阶段,所以院里才将资源更多分配给他们的项目,明年差不多就能收尾了,到时候会择优考虑新项目,小安,你提出的项目我们非常关注,接下来需要你再多做些背景调查,确认我们学院具体的工作任务,开学之后我们准备开会讲这个事情,希望到时候你能交出让所有人信服的材料。”院长又说了几句项目申请相关的告诫,安尧像是在认真听着,心绪却飘到九霄云外。
“院长,请您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项目落地。”院长终于说完,安尧起身告别,回到办公室后关上门,背倚着门板,很长、很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
-----------------
总感觉说过了刚才看了下发现没有。。这周一三五日更新,都在走剧情。。要来看哦(祈祷)
感谢花开虹靡、梗不拉几、馨小小宝、tuncoco、沉云远岫、罐装蛋清、哀樂中年的打赏!!感谢大家的点赞评论收藏!!
23点
美好是因为克服美好的恐惧
暑期是国内国际会议爆发式举行的时段,参加完下午的教材研讨会,一周后安尧还需要去邻省再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高校学科讨论会,这样算下来,开学前能够和徐听寒见面的时间很少。
出门时安尧会想念的还包括布丁,小狗有分离焦虑,不论他和徐听寒谁出差布丁都会出现轻微厌食的症状,回家时看着连毛色都失去些光泽的小狗,安尧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小狗只知道徐听寒和安尧没有陪在它身边,却并不知道人类工作的复杂艰难。徐听寒的工作机动性很强,无论何时有案必到,遇到难办的案件连轴转好几天也不无可能。相比之下,安尧的工作稳定且固定很多,更重要的是不存在丧命的风险。
虽然是和平年代法治社会,身为警察家属的安尧依然会对新闻里的凶案产生本能的恐惧。安尧最怕徐听寒受伤不告诉他,所以会在抱着徐听寒睡觉时从上到下仔细摸一遍,徐听寒不知道原因,每次都以为是情趣,闹得安尧更睡不好。
直到七点多徐听寒才和安尧发了消息,工作刚完成,一小时后到家。安尧在学校食堂吃了饭,担心徐听寒回来会饿,于是将冰箱里郑女士送来的饺子拿出来化冻,打算给徐听寒当晚饭或者夜宵。
牛肉圆葱馅的饺子放到平底锅上,少顷便伴随着“滋滋”响声冒出香味。布丁是小馋狗,对人类的食物很感兴趣,在安尧脚边不停打转,试图从冒着热气的锅里要到一只煎饺。安尧没理它,布丁急的站起来,用两条前腿抱着安尧小腿,“呜呜”地叫着要饭。
安尧弯腰摸了摸布丁脑袋,又将锅里的饺子翻了个面。
突然,布丁不再抱着安尧,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口奔去,叫声几乎可以用响彻云霄来形容。指纹锁识别的响声混在布丁的叫声里,夜幕令房间变昏昧,香气令冷感单调的陈设变温馨。徐听寒开门后抱起布丁,对着厨房喊:“遥遥?不是说在学校吃了吗?怎么在做饭?”
他换鞋的速度很快,冲到厨房门口观察安尧。被两双眼睛盯住的安尧回头看着躁动的一人一狗:“给你做的,怕你没吃饭。今天早上走那么早,这次的案子是不是很不好办?”
“还可以,案发比较突然,但是证据和口供收集起来都不难,这起案子是嫌疑人打电话自首交代的,他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布丁在徐听寒怀里乱扭,一会儿要舔脸一会儿要啃手,毛茸茸一团活泼地动着。徐听寒没让它在厨房继续碍事,将布丁放到厨房外,无情地拉上了厨房门。
将闹腾的小狗“丢”掉,徐听寒终于可以放心地靠近安尧,他像是累极了,将头靠在安尧肩上,手臂环住安尧的腰:“遥遥怎么这么懂事,嗯?但是我想吃可以回来自己做,你在家歇着就好,我和你结婚是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我喜欢做饭,不累的。”安尧轻轻挠了挠徐听寒的手臂,声音放缓哄他:“我煎了二十个,够吃吗?不够我再拿几个。你去换件衣服再过来,不然油烟味都沾在衣服上了。”
“我老婆下厨,做多少我都吃。”徐听寒很响地在安尧脸上亲了下,又恶作剧般捏了捏安尧的脸颊肉,满意地看着安尧嘟起来的略带愠色的脸:“前几天我们队员说,回家和老婆孩子相处不得劲,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闹的他烦,不如在警队待着放松。我骂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下班回家看到你和布丁,我就不累了。”
趁安尧扭身打他之前,徐听寒飞快地跑掉了。安尧将饺子夹出来摆在盘子里,按照徐听寒的口味倒了蘸料。徐听寒换好衣服过来端盘子,拉着安尧陪他坐在茶几边:“遥遥陪我。”
安尧本来也没打算走,挨着他坐下后将布丁抱到腿上。徐听寒挑了个饺子单独放在旁边晾着,安尧知道那是留给布丁解馋的。电视开着,新闻滚动播报新鲜资讯,主持人的播音腔一丝不苟念出稿件上的内容:“据报道,今天清晨,东关分局交警队的两名交警在安定路边观察到一辆红色轿车长时间静止,驾驶员和一名乘客均呈昏迷状态,交警破窗后发现两人均已死亡。目前该案件已移交有关部门处理,推测本起案件与密闭车厢内一氧化碳中毒有关,更多细节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安尧发现徐听寒停了吃饭的动作,以为他对这起案件很关心:“这是今天你们办的案子吗?但我听主播说是东关区那边发现的,你们也要参与吗?”
“我们办的不是这个,但我听其他同事提到了这个案子,我觉得可能不是意外或自杀那么简单,等结果出来再看吧。”徐听寒将放凉的饺子掰开,喂了点馅给布丁。察觉到安尧始终盯着他,徐听寒抬头,眼里吊灯的碎光一瞬流转。“怎么了宝宝?为什么一直看我?”
“就是…我想知道你工作的细节。”安尧咬了下嘴唇,犹豫着开口:“比如你在忙什么,有没有感到疲惫的事,或者堵在心里不能和同事们说的…都可以和我讲,我想了好久了,每次都要我问你才能说一点点,你受伤那次还是我去你单位送材料时听你同事说的,你还骗我去出差了故意躲着不回家…现在想到我还是会害怕,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