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季铭的情况并不严重,不需要做手术,林之岸帮忙办了住院,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季铭被推出来。
“季铭家属在吗?”
“嗯,我在。”
“女朋友是吗?你先陪着等一会,等会住院医师会过来跟你们一起把他转移到VIP病房里,这两天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忌生冷腥辣,还有就是注意一下患者情绪,别刺激他。”
急诊医生交代完就转身回急诊室了。季铭闭着眼还没醒来,孟遇雪视线落到他憔悴苍白的脸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指,拨开他凌乱的刘海,将他紧蹙的眉心按平:“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的笨蛋,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不好吗?”
佷宠溺,很温柔的语气。
林之岸揉了揉发热的眼,故作冷静地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要在这里陪他吗?”
“不了。”孟遇雪看了一眼躺在推床上的人:“他看到我,会更伤心的。”
林之岸望着她转身的背影,没忍住,追了上去。
“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孟遇雪回头看他,笑了一下,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她:“给季铭请个护工吧,你也少刺激他。”
10 混淆了
林之岸没有告诉过季铭那天夜里孟遇雪来看过他,心里的不甘打败了愧疚占据上风,连带着对季铭没了好脸色。
季铭醒来后,林之岸连道歉也没有,他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只自顾自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
季铭用简短的一个“滚”字结束了两个人长达十年的友谊。
三天后,季铭出院,一个人回到了家。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那天夜里歪歪倒倒的酒瓶,地板上有碎裂的玻璃杯渣,从前被他精心经营的家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原来只需要三天,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就可以布满灰尘。
季铭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开始做大扫除,因为觉得是属于他和孟遇雪两个人的私人空间,连家政阿姨都没请,家里的所有家务都由季铭一手承包。
熟练地拖完地,擦完灰,把该丢的垃圾丢掉,家里又恢复成了干干净净的模样。可是心还是觉得好空,季铭不敢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就会开始想她。他在家里走来走去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最后去衣帽间翻出孟遇雪的衣服,又开始洗她的衣服。
这件外套是去年冬天他给她买的,这条裤子的扣子被他用嘴咬开过,那条裙子的裙摆上个月被他扯破了,后来破洞处的雪花图案是他亲手缝上去的……一件件衣服都承载了好多回忆,根本逃不开。
衣服洗到后面,季铭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是整整爱了三年的人,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爱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割舍掉。
这一刻的想念盖过了所有的理智,什么道德、自尊都跟着他苦苦坚守的底线一起消失。季铭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在听着对方铃声等待接通的间隙中,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如果她还愿意,如果她也像我一样想念着我,那么我就什么都不管了,我愿意抛下一切继续跟着她。
电话被很快接通,季铭张张嘴,还来不及开口诉说他的想念,那端却先传来一个男声:“遇雪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她。”
还是那个熟悉的温和语气:“能告诉我你是谁吗,遇雪她没有给你的号码留备注,你跟我说一下名字吧,等会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没有备注。
季铭忽然想起之前他软磨硬泡地想让孟遇雪把手机里给他的备注改成老公,孟遇雪却只说这样她会反应不过来电话那边是谁。那时候对她有着无条件的相信,还以为她说的是不习惯给人备注老公,所以看到那个备注会反应不过来,原来是因为通讯录里已经有了一个“老公”,再多他一个,就会混淆了。
后来孟遇雪没给他的号码留任何备注。
那时她说:“没关系,这样更方便我记住你的号码。”
于是他也就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了。
骤然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连带着那些涌上来的激烈爱意和冲动都一起熄灭,季铭语气冷下来:“不用……打错了。”
电话那端的人挂得很快,足以想象到是怎样狼狈的表情。
沈构看着备注名不知在什么时候改成了“笨蛋”的亲昵称呼,扬起嘲讽的笑容,毫不留情地删掉了通话记录。
“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孟遇雪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挂着水珠。
“骚扰电话。”沈构面不改色地把手机交还到她手中:“旅游公司的宣传,被我拉黑了。”
孟遇雪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空白的通话记录,挑眉:“旅游公司?”
“嗯。”沈构是那种就算谎言被拆穿也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他说:“只是乱打广告招不到客人的旅行社,不必在意。”
好在孟遇雪并不在意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一个电话而已,没接到不会对她造成丝毫影响。
她把半湿的浴袍脱掉,准备换睡衣,沈构却先跪在了她脚边,吻掉了她身上未干的水珠。吻一路上移,最后激烈到呼吸融成了一团。彼此的手指交错着缝隙十指紧扣,孟遇雪轻轻一动,沈构的胸膛饱满的肌肉就跟着起伏。
沈构的五官是冷淡系的,像黑白分明的山水画,不用过多雕琢却已经独立出尘,此刻却被染上潋滟的欲色,他知道自己这种时候的表情最勾人,也知道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请求孟遇雪最舍不得拒绝。
“我们要不要真的去旅游……就当是补上蜜月了。”
孟遇雪用空闲的那只手拂上他的眼眉,擦掉他眼角湿润的泪水:“去哪里?”
“不知道。”沈构垂眸盖住眼底的情绪,头埋进她胸膛:“去哪里都好……只要可以短暂地逃离这里……马上是思杨的生日……我不想,也不敢面对……”
不知道是不是陆思杨的名字起了作用,孟遇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去海边吧。”
孟遇雪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我记得你一直想去海边。”
“……好。”
沈构轻声道。
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想去海边,不知道是她将这份愿望和谁混淆了,但只要她肯陪着他,去哪里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