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点燃了爱喜,细枝的夹在手指间,熟练到了老练。而她的脸明明没有任何刻痕,已是脱不去的风尘。
因离得极近,轻轻吐出的烟雾还带着她的温度,热的几乎将人溶化。
他忍不住倾身,眼见四唇相接,三月却望着他身后,乌黑的眼珠子惊慌地骨碌一转,说:“有需要知道的人来了,褚颍川。”
可话语阖动时,涂着艳色的唇到底碰触到他。霎那间,似倒在沙漠里的,饥渴凶猛袭来,褚颖川什么也不去想,就是渴。
三月被他扯进怀里,几乎被压的弯折,背硌在在栏杆上,生涩的疼。她疑惑似地眨眨眼,仿佛与生俱来,乌沉沉得没有一点光的眼睛,很妥帖的掩藏了里面的笑意。
但褚颖川仍旧发觉,胸腔里某个空掉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猛地,他推开三月,结束这个吻。
转过头,什么也没看见。
“你骗我……”
她眼珠子向客厅里晃了晃,低声说:“她进去了!”
褚颖川拉着三月走近客厅,转过身就看见华舒欢在沙发上站起身。
“颍川。” 华舒欢轻轻的笑着,抬手来整理他的衣领。转眼对三月也是温和的笑:“真巧,陶小姐也在。”
华舒欢一身复古的银色暗花短款旗袍,依旧是美丽到了精致的地步,唯一亮色就是她纤巧的唇,红到了锋利的地步。
三月认得,那是一款圣罗兰的131号红色,装在心型的精致盒子里。她用得恰巧也是这款。只是如今被褚颍川吞掉泰半,半残了。
三月抽出手,含笑点头:“你们先聊,我告辞。”
没想到褚颖川反手抓住她,倾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三月,你要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随即,便松开手。
三月楞了片刻,脸色几乎渐欲透明,然后转身离去。
华舒欢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仍然微笑:“褚爷爷来电话给我,一直问我你十一时回不回去。”
褚颖川转身,坐在向来最喜欢的单人沙发上,斜倚的姿势,点上红木的烟斗,三指托定,抬眉一笑:“舒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趣?
她这一生唯一宽慰自己的本事,就是不能想
三月直奔那所沙皇的时期的旧式宅邸,周周打开门,见到她就将手直直伸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三月,说:“钱呢?”
门廊处装着新式的感应门灯,灯光洒下,水晶的底子的细致指甲弹出来,鲜红的花纹绵绵,在手掌的边沿,月芽似的一圈犹如斑驳的阴影。
三月拿出支票,周周见到上面的签字,笑里就不由带出讥讽:“没想到你也挺有本事。”
说完伸手去接,三月却陡地收手,撤了回来。周周向来不是好脾气,高高扬起眉,语调变得生硬起来:“你干什么?!”
三月没有理会,绕开周周径自往里走。来过一次,便熟门熟路。进到屋子里,坐到沙发上蜷起腿,也不管鞋子踩脏了沙发的真皮面。
她真是累了,紧紧崩了一天的精气神儿,可现在还是不能卸下来。她脱力的往后靠,看着随着自己走进来的周周,嘴角上继续撑出一丝笑来,说“你有权,我有钱,我想周大小姐你要客气点才好。”
周周几乎不可置信:“客气?”
“你会对他说,这些钱是我弄来的吗?”
“不会。” 周周盯着三月看了好一阵子,便笑了:“我甚至都不会再让你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种冷冰冰的视线仿佛可以刺到人骨子里的视线,三月在她的逼视下,开口:“我要随你去帝都,你可以说这钱是你自己弄来的,我不会揭穿你。”
三月垂下目光 似乎在看怀里抱枕,细心的看上面贡缎,明明有花纹,却是暗织。她想笑,也真的就笑出来。
“但是,我必须见他一面。”
沙发边的角几和茶几本身就是落地灯,磨砂的玻璃被乌木嵌住,灯光的影突破纵横交错的重围,透出来筛在三月的脸上,昏昏沉沉,仿佛锁着眉头间的心事重重。
“你做梦!” 周周脸色变了,挥手一扫,却不小心碰倒了粉彩的花瓶,顾不得管。跌碎的清脆声音里,她扬声说:“都是你害得他这样,你这个扫把星还要去见他。人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没有亲妈,自古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卫伯伯已经很不错,可是前阵子先不说公司那么大的调动,他又憋着劲儿的非得娶你。恰巧卫伯母在他公司走的一笔账被人抓了把柄。卫伯伯本就雷厉风行的在整顿一批人,你说,枕边软风的老婆和不听话的儿子,你会保住谁?”
把头靠在软绵绵的抱枕中,呼吸里仿佛有淡淡的幽香,像是玫瑰花瓣的味道。三月继续着笑,梦呓般的缓缓接口:“弃车保帅。”
“你知道就好!”周周说到后来,语气中已不自禁的流露出恶意的轻松:“那天他出事,联系不到你,后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拖延到早上,你猜怎么着?” 她仿佛料到三月不会猜到自己的意思,嘴角一弯,露出个优美的笑,立刻又接下去:“我们看见从电影院出来的,打情骂俏的情侣!”
原来是这样,三月狠狠咬住嘴唇。
她想,老话里算命,人的命,天注定。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她避不过。
手更加紧紧的抱住靠枕,眼前的晕眩一波一波,身子仿佛都开始麻木。
她又想,自己始终是自作自受,当得起活该两个字。命运给下了一个套,她愚不可及的就迈了进去。
她没想过要背弃卫燎,从没想过。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拉住她;他们曾经在痛苦中,相依为命。他的存在,已经共生空气一样的存在。
这些年,兜兜转转,她只有一个他。
十五只有一个十六。
她的手紧紧攥着的支票,带了乌木颜色的灯光里,支票上浅黄的底子,模糊不清里,莹绿的字如一团团的翠色团花。
三月浑浑噩噩的想,可她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些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仍旧平静的响起:“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见他一面。你有办法可以安排的隐秘,我知道。”
周周已坐下,刚刚扫落花瓶时,她仿佛碰伤了水晶的指甲。找不到工具,便懒懒地拿一个指甲剔着另一个指甲。好半晌,才心不在焉地说:“那么我今晚赶回帝都的飞机,现在跟我走吧。”
当夜就飞到帝都,周周随即去奔波,而三月在酒店里一等就是四五天,见不到周周,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