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根本就没法儿说下去了,两个雏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转身,走了,真心没法儿再待下去听赵让的“高论”。
“阿秀,你说……三哥不会真要求了那样的女子当王妃吧?”
走出揽月楼,赵谦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若有那么个害人毫无顾忌的三皇子妃,那他的四皇子妃可就难挑了,若挑了个没有城府的,岂不是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可若挑了个太有城府的,赵谦自己又不喜欢,女人,还是单纯些好,小手段太多,就跟后宫里一些女人一样,教人恶心了。
郑秀转了转眼珠,笑道:“咱们使人打听打听这回来艳山园的姑娘,有没有既聪明又善良长得还好看的。”
赵谦顿时一呆,道:“怎么,你想给三哥寻位这样的三皇子妃?三哥若不喜欢,可别害了人家姑娘。”
郑秀顿时大笑,道:“四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操心的是你的媳妇儿啊,聪明就不容易被人算计,善良是你的喜欢的,长得好看,嗯,四哥生得英挺,当然得配一位美人是不是。”
赵谦这才听出他的调侃之意,俊脸一红,道:“好哇,你竟敢拿我说事儿,那我也得想想,得给你说个什么样的媳妇儿,第一条,必得生得绝美,不然见了你,还不得自惭形秽羞死我未来的弟媳妇儿……”
两兄弟打打闹闹一阵,赵谦就被郑秀拖着去找了苏伯勤,理由当然就是他说的那个“找人打听”,苏伯勤有姐妹进了艳山园,寻他打听再合适不过。
“今日来红梅山庄的人,有几家没有姐妹入了艳山园,你独寻这位忠毅伯府世子是什么道理?”赵谦百思不解,在堂堂皇子面前,一个小小的伯府世子,真心不算什么,连巴结都还欠了几分资格。
郑秀一本正经道:“我比你早到红梅山庄,也认识了不少人,个个都是奉迎拍马的,若是寻他们打听,还不得死命的给自家府上或是亲戚府上的姑娘说好话,只怕是听不着真话的,独这位苏世子,那可真是个实诚人,想听真话,寻他就对了。”
赵谦一听,这话也是个道理,只是他对郑秀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放心,道:“真实诚还是装实诚,你可别让人骗了。”
他操心郑秀,比操心自家妹妹还多,毕竟妹妹让人骗了,不用他背锅,可郑秀要是被人骗了,他这个当兄长的,恐怕就得跟那位建平伯一样的委屈可怜了。
郑秀差点没跳起来,恼道:“四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是那么好骗的,能骗着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跳,这正下台阶呢,小心点,摔个跟头你不疼我疼……”
揽月楼建在石台上,光台阶有就整整十二阶,这要一不留神摔下去,摔死的可能性不大,可摔得头破血流那是铁定,一想到郑秀摔下去的后果,赵谦就觉得屁股疼,嗯,父皇一定会打足他三十板子,不对,五十板子恐怕都是他少算了。
郑秀这才安静下来,嗯,他本来就是装的,又不是真的激动,见赵谦被他吓得无暇多想,这才笑呵呵道:“等见了人你就知道了,这满山庄的勋贵官员子弟,能结交的也没几个,独这苏世子最有意思,心眼灵活又晓得进退的人咱哥儿俩见得多了,也就那样儿,泛泛之交吧,反而是苏世子这等真实在的人,才能让人放心。”
放心啥?不用担心被利用算计呗。赵谦也是惯被人巴结的,平时与人往来,都要在心里防备着一二,确实是早就腻歪透了,听郑秀这么一说,对苏伯勤也来了兴致,特地寻了处僻静的雅轩,然后命人把苏伯勤叫了来。
苏伯勤还不知道艳山园里,自己的亲妹妹出了大丑,反正他把消息送进去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也没想着自家府上能出一位皇子妃,还想回来寻人打马球,可李远道那些人却个个都心里有盘算的,又明知道有皇子到了红梅山庄,哪里还有心思打马球,一个个的,削尖了脑袋想凑到皇子身边去,只是不得机会,急得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的。苏伯勤瞧着他们那难受样,自己也难受,索性一个人在空地上跑马,练练骑术倒也不错。虽说伯府已经转到了文官的路子,可骑射也没放下,只是不再当是门本事,只当是强身健体而已,学得粗浅。
跑了几圈,身上已是有了汗意,苏伯勤就勒住了马,回头还要去接婶娘和姐妹们回府,弄得一身臭汗可不行,热热身就够了。才刚把马缰甩给随从,就见先前跟在四皇子身后的一名内侍快步寻来,高声道:“哪位是忠毅伯世子?四皇子有请。”
第七十章老实人
这名内侍平日里大抵就是专门传话唱喝的,嗓门儿特别的高昂洪亮,这空地上又极空旷,因此声音传得特别远。那些正在削尖脑袋的人,全都是一懵,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苏伯勤的身上。
苏伯勤也是一脸的懵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李道远小跑着冲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道:“你小子走运了,还不快随这位公公去,愣着做什么,待会儿机灵点,别犯蠢,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李道远一点儿也不嫉妒苏伯勤,就凭他和苏伯勤的关系,只要苏伯勤攀上了四皇子,那么他迟早也能借着苏伯勤攀上四皇子,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服,凭啥是苏伯勤最先得了四皇子的青睐呢,这小子……哈,傻人有傻福吧。
苏伯勤快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李道远揖揖手,这才满心忐忑的跟着内侍走了。
进了雅轩,苏伯轩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上方的赵谨和郑秀,赶紧下拜行礼。
赵毅哈的一声笑,摆手道:“又不是正式场合,不必行大礼,苏世子请坐。”
一边说,一边打量苏伯勤,见他年纪与自己相差仿佛,少年人天性爱与同龄人一起玩,顿时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再看苏伯勤的面相,眉清目朗,眼神端正,果然正像郑秀说的,是个实诚的,心眼多、心思重的人,可没有这么端正的眼神,这一看就是那种圣贤书读多了有点犯傻气的那种书呆子啊,放在朝堂上,就是那等自命刚正不阿的清官贤臣。
再然后,赵谨就犯起了嘀咕,父皇就喜欢把这种臣子捧得高高的,以瞻显自己是个千古明君,搏个青史圣君之名,但实际用人的时候,却从来不用这种臣子,干实事,还是用那种懂得变通之人为好。
“四殿下唤我山君便好。”
苏伯勤不知道赵谨看着他竟想到了朝堂用人上头去了,只觉着四皇子打量他的眼神都不带转的,紧张得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摆好了,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好容易入了座,却全身僵硬,总觉得怎么坐都不对劲。
“咳……”郑秀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踢了赵谨一下,别吓着老实人,想他把人诓过来容易嘛,这要是让赵谨把人给吓跑了,他哪里再找机会跟苏伯勤来表演一场“折节下交”的戏码。
赵谨回过神来,好笑的看了郑秀一眼,这小子怎么这样护着苏伯勤,也罢,给他个面子。因而便略略放松了姿态,免得让老实人更紧张。
“山君是你的字?”
苏伯勤连忙微微欠了身,道:“是家祖过世前,亲自为我取的字。”
他这么一说,赵谨就想了起来,忠毅伯府是靠着武勋起家的,老忠毅伯一辈子都守在边境,壮年时也是国朝的一员悍将,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在蛮族的一次进犯中失利,兵败如山,被调回了京中,也就是那之后,郑秀的父亲先建平侯接替了老忠毅伯,抵御蛮族进犯,一战功成千古名,大破蛮族,追击三百里,生擒了蛮王。但遗憾的是,先建平侯也在追击中受了重伤,未能凯旋就伤重不治。
想到这里,赵谨不由得看了一眼郑秀,是不是因为这样,阿秀才对苏伯勤另眼相待?没有老忠毅伯之败,就不会有先建平侯的滔天之功,但没有老忠毅伯之败,先建平侯也未必会英年早亡。这里头,可真是一笔糊涂帐啊。
郑秀假装没看到赵谨的眼神,他又不是二货,怎么也不会把父母早亡的锅给扣到忠毅伯府的头上,哪儿跟哪儿啊,他像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因而只作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向苏伯勤问道:“你名中有一个勤字,这山君二字,可是来自‘书山有路勤为径’?”
“国公爷说得正是。”苏伯勤恭恭敬敬。
老忠毅伯很早就有让子孙从文的念头,所以刻意培养出了苏长英,而苏长英的成功,也更让老忠毅伯看清了伯府未来的路,先建平侯大破蛮族,至少能让边境太平五十年,太平盛世之中,武将终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前途,只有勤奋读书,才是出路。所以他给长孙起名,用了一个“勤”字,临终前,又特地给才只有几岁大的长孙留下了“山君”的字,就是提醒苏长英,一定要坚持培养子孙从文,更是告诫子孙,书山有路勤为径,这是正道,不可不遵。
赵谨点点头,道:“老忠毅伯是个明白人。”
边境太平,国朝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将,老忠毅伯能一早就看清这一点,及时让忠毅伯府转过路子,可见是个极有眼光的人,可惜,那一败,令他晚节不保,终究于身后名有碍。
“殿下过誉了。”苏伯勤有些茫然,这是闲聊吧,是闲聊吧,难道四皇子请了他来,就是要跟他闲聊?他看上去长了张很会聊天的脸吗?
他这副明显不懂得掩饰的茫然表情,让赵谨生出想笑的冲动,嗯,这回他算是明白郑秀为什么在他面前大力推荐苏伯勤了,这样老实的人,在他们身边,真心是稀罕物。
对郑秀竖了竖大拇指,赵谨又笑道:“方才来时,看你们一群人在打马球,独你一个被挤在外圈,连抢球都抢不过,想是还要多练练。”
苏伯勤:“……”
殿下这是几个意思?嫌弃他打马球的技术不好,还是在笑话他抢不到球?
郑秀看着苏伯勤涨红的面容,都有点替他难过了,轻咳一声,道:“四哥你的意思,是手痒痒了,想让山君陪你打一场。”
赵谨摊了摊手,道:“我的球技不好,实在是不敢跟你这样的人打,输得会极难看,也就勉强能与山君过过招罢。”
苏伯勤顿时一呆,原来四殿下是这个意思啊,想打马球也不用着拖自己出来当垫背,真没想到,四殿下竟然是这么别扭的人。
当下就有点小激动的自告奋勇,道:“殿下若不嫌弃,我自当舍命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