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1 / 1)

她是典型的小肉手,手掌不大,肉肉的,平时瞧着还好,捏着也舒服极了,可跟裘怫细长纤嫩的手掌一比,倒确实是有那么点像猪蹄儿。

“噗……”

裘怫笑得东倒西歪,好一会儿才捧着肚子坐正,吃口茶润润喉。

“真真,这种事情稀松平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世间常情,岂能计较。如今你家夫君才是举子,倒也还好,待日后他出仕为官,少不得便有的是想往他身边凑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人堂堂正正凭本事交结,有人便走歪门斜道,乃至于要靠女人的裙带攀附,你哪里计较得过来。”

黄曼真听了,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我都懂,我爹他……就是这样,自到了江南为官之后,更是……你说的那些歪门斜道,大抵也只是听说过,我却是亲眼见过好多回……所以我心中最最恨的便是这些,夫君他待我极好,可是以后呢?以后他会变得跟我爹一样吗?”

说着,她的表情明显就变得惶然起来。这一次,她对卢家人发了那么大的火,又哪里全是为了裘怫,根本就是卢家人犯到了她的底限,戳中了她最最恐惧的地方。

她那么喜欢卢舍,可是只要想到以后有人会像卢家人那样,臭不要脸的把自家女儿送到卢舍身边,她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戾气,想要抓花那个女人的脸,撕烂她,把她赶走。

怎么办呢?

“真真,这事儿不该咱们来想。”

裘怫给她又倒了些茶,让茶香安抚她的情绪。

“那由谁来想?”黄曼真茫然道。

“由男人来想,由你我来做。”裘怫缓缓道给,给她留有思考的余地。

“他想?我做?”黄曼真迟疑着,有些不太明白。

裘怫端起茶盏,浅啄一口,笑道:“有的人,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一看到那些花红柳绿就迷了眼,失了心,沉沦不可自拔,这样的人你何必指着他,由他去吧,你只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是,恁他什么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眼不见,心不烦。”

黄曼真呆住,脱口道:“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裘怫轻笑起来,道:“那你又害怕什么呢?他守得住,你便拿出你正室的气派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多远打发多远,不教那些脏东西污了他的眼,只怕他心里还要感激你,从此越发的敬你爱你,离不开你。”

黄曼真又呆了呆,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渐渐琢磨过味儿,顿时又羞又笑道:“你你你……真是的,明明说的是你的事儿,怎么被你一通绕,倒成了我的事儿。”

这会儿她的表情已是明显放松下来,对着裘怫眨眨眼,道:“瞧你这毫不担忧的模样儿,定然国公爷就是那守得住的,所以你全不计较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是?”

裘怫笑而不语,郑秀守不守得住,她是不担忧的,他若守得住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守不住……她自诸般手段拢住他,若是诸般手段也挽不回,她瞥了一眼门后,总还有门栓子伺候呢,她既嫁了他,便必要让他待她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所以,怕什么呢,她也不是怕事的人,卢家人真敢打这样的主意,放马过来,总得让他们也尝尝她的手段不是。

第四百六十二章 软钉子

要说这江南卢氏,甭管他打的明哲保身的主意是不是有些令人诟病,至少从保全家族这一角度来说,还是颇为可圈可点的,起码没干出把卢士鸿这一支的族人给除族的事儿,更是本家来人亲自上京为这一支族人周旋奔走,怎么着也是体现出几分世家豪族的作风来。但卢士鸿这一支的卢家人,却很不给江南卢氏涨面子,目光实在短浅,当然,要是目光长远,当年也不会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三皇子,还倒贴了大笔的嫁妆。

这卖女求荣的心思一起,哪里能轻易打消,黄曼真不肯从中牵这根线,这卢家人索性就豁出去了,趁着裘怫把黄曼真请到荣国公府的工夫,居然就让卢九姑娘乘了一顶小轿,大喇喇的跑到荣国公府来,说是家里出了急事长辈让她来请舍大嫂子回去。

偏来赶巧儿了,她来的时候,正赶上郑秀回府,两下里就撞上了。

卢九姑娘在轿子里透过掀起的轿帘远远看到英姿飒爽打马而来的郑秀,脸顿时就红了,情不自禁的探出了半个身子,哪里料到郑秀还没有到近前就已经马缰一勒,转头绕到后门去了,卢九姑娘顿时僵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哪里知道,自打当年出了皮四撞石狮子的事情之后,郑秀每次回府都要先把大门前的情况看个清楚,尤其是靠近石狮子的地方,卢九姑娘乘的小轿,一看就是姑娘家坐的,还好死不死的就停在离石狮子不远的地方。

郑秀老远看到这么顶轿子,就心生警惕,觉得不大妙,岂有不绕道的道理,万一再有什么人跑到他跟前来撞石狮子……不,哪怕就是拦个道,他也浑身长嘴说不清啊。

反正自家夫人一早就跟他打过招呼,女人家的事情,女人家处置,教他别往里头淌浑水,还要连累她多替他担一分。郑秀惧内,最听夫人的话了。

等他回到府里一打听,知道了来龙去脉,也是啼笑皆非,很干脆的丢开手不理会,只等着看夫人威武一把,他也好享受一番被夫人当成宝守得死紧的美好滋味。

被人堵上门来,裘怫……自然也没生气,她卢九算个什么东西,倒贴上来的,无非就是个玩意儿,只是她这里才把黄曼真劝得开心了,结果卢九就堵上门来,生生落了黄曼真的面子,不提黄曼真又给气得差点扯烂了手里的帕子,就是裘怫也很是不满了,就算要上赶着倒贴,也没有这样不给人面子的,黄曼真嫁的虽是卢氏旁支,但怎么着也是一族的,卢家人真是不把黄曼真放在眼里啊。

不满归不满,裘怫的涵养还是有的,只安抚着黄曼真道:“你也别恼了,卢九姑娘到底只是个闺中女儿,长辈发了话,她又能怎么样,只怕她现在心里也很是委屈呢,咱不生气啊。”

说着,便让人去请卢九姑娘进来,算是看在黄曼真的面子上,没将人拒之门外,不然卢九没了脸面,黄曼真的脸上也未必好看,她可舍不得打了老鼠伤玉瓶,划不来呀,要整治卢家人,有的是办法,没必要当面喊打喊杀的。

黄曼真晓得裘怫是顾惜她,咬牙道:“卿卿,你不必管我,像这等不要脸的人,便要狠狠的落了她的脸面,她才知道怕,不然你容她登了一回门,往后便要缠死了你,有的你烦的时候。”

裘怫笑了笑,又教人重新去沏茶,茶沏好了,卢九姑娘便也被请了进来,正好享用这热腾腾的只能闻着香儿却上不了嘴的茶水。

“不知贵府上出了什么事儿,竟要劳动九姑娘亲自来请真真回去,若是什么为难之事,我或许也能相忙一二。”

裘怫上下打量卢九一眼,便笑盈盈的开口。这卢九姑娘的模样儿,确实生得不差,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华,细眉细眼小鼻小唇,脸蛋还没有巴掌大,虽非绝色倾城,却处处显得精致,很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倒确实有着惹人怜爱的资本,也难怪卢家人有信心推她出来。

卢九姑娘也在悄悄打量裘怫,正暗自做着比较,冷不丁听黄曼真那里将茶盏重重搁在几上,又冷冷哼了一声,她心下一惊,怕这个直肠子的舍大嫂子当场给她没脸,便不敢再胡思乱想,只做出怯怯的姿态,弱弱道:“小女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只长辈这样吩咐了,小女虽知冒昧,却也不得不来,还望夫人恕罪。”

倒是个会说话的,一推二五六,都是长辈的吩咐,与她没什么相干,她只是个听从吩咐的而已。

黄曼真冷哼一声,立刻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便必是出了大事,否则随便派个人跑腿就是,哪里要你来亲自跑一趟,这事儿急得很,就不必耽搁了,我们这就回去。”

卢九姑娘眼见她这般的不给机会,顿时心下一急,哀哀的唤了一声:“舍大嫂子……”

都是一族,为何就不肯帮她一帮?

这一声实在是婉转凄楚,纵然黄曼真满肚子的肝火,也不由得熄了一熄,看着卢九姑娘恨铁不成钢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这在外头,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罢了,你跟我回去,长辈那里,自有我担着。”

这要是换了之前没在大门口撞见荣国公,卢九姑娘大抵便也乐得黄曼真这样说了,她虽是卢家庶女,但有三皇子妃风光在前,早养大了她的心,哪里甘心与人做妾,只是如今卢家又因三皇子的牵连遭了难,吃饭都要靠本家来人接济,卢九姑娘纵然心大却不能不听从长辈的吩咐,只要说她心中甘愿,却肯定是不会的。可偏偏她先前远远瞧见了郑秀,那样的风姿英挺,又有荣国公的身份,再瞅见了裘怫,也不过如此罢了,若论娘家本还不如她呢。

女儿家春心一动,又有了比较,那十分的不甘愿,顿时就去了九分九,此时再听黄曼真的话,便像是成心要坏她的前程,卢九姑娘漫说没有感动,更是打从心里恼了黄曼真,怎肯听她的。

“舍大嫂子,咱们卢氏是忠孝之家,哪有做小辈儿的违逆长辈吩咐的道理,你虽是好心为我,只恕小九不能遵命,否则,小九便是不孝女儿,如何自处?”

“你……好好好,倒是我的不是了,随你,我若再管你的事,我便是猪。”

黄曼真简直气得发抖,照卢九这样一说,合着她黄曼真就是个不忠不孝的,还要撺掇着卢九也不忠不孝,真真是气死她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也别恼了。”裘怫拍拍她的手,柔声道,“长辈之命难违,也怪不得卢九姑娘。”

黄曼真一眼瞪来,气道:“你还替她说话?哼,分明是她自己被……迷了眼,鬼迷了心窍,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她这里说得直白厉害,卢九姑娘一下子就绣帕蒙脸,低声饮泣道:“舍大嫂子,你若这样说,便是逼我去死了,我好好一个女儿家,上有长辈难违,下又要被人说三道四,真真是……活不了!”

她本就有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可怜可爱,只可惜这屋内并没有个怜香惜玉的人,倒是惹得黄曼真更气,裘怫也颇有几分啼笑皆非。做戏做戏,做过头了,那可就成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