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份情报,郑秀唇角一勾,瞧,他不过就是在郑家兄弟身上做了点文章,这马上就浮出来一尾鱼了。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能抓到切实的铁证,三皇子会如何与他无关,但建平伯这辈子,是永远都别想翻身了,甚至连建平伯这个爵位,也保不住了。
就在郑秀一心盯着建平伯府的时候,五皇子果然进宫跟皇帝跪地哭着请罪去了,一口一个猪油蒙了心,一口一个不该听信妇人之言,然后再甩了自己几十个耳光,他也够狠得下手,差点没把自己揍成猪头三。
最后还是太子闻讯赶来,给五皇子求了情,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儿上,皇帝这才把罚五皇子去守皇陵改为圈禁三年。圣旨一下,太子和五皇子齐齐谢恩,等出了殿门,兄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扭头一哼,甩袖各自离开。
兄弟情深,见鬼去吧!不过是一个借坡下驴,减轻受到的惩罚,三年过后,又是一条好汉,一个则借这机会展现一下他的仁爱大度和手足天性,好让皇帝放心,也让天下臣民归心,总归说白了就是收买人心。
各取所需而已。
身为幕后的真正黑手,三皇子失望极了,明明是一手好棋,怎么就没能屠了大龙呢?又让郑秀那小子给坏了事,他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早点死掉,真是可恶!
不管三皇子怎么咒郑秀去死,郑秀显然依然活得活蹦乱跳,锁定了三皇子和建平伯之后,他的心情明显比之前更悠闲了几分,没事儿就往裘家逛,可惜,还是见不着裘怫。
苏氏是真怕至善娘子把裘怫接到公主府去出嫁,所以防郑秀防得死紧,反倒不如赵词,偶尔还有机会跟裘怡隔着墙说上几句话,递张小画儿,写个小诗儿,送个小礼儿什么的。
最后郑秀实在没办法了,拖着陆晔去了荣国公府刚修好的子一园,逼着陆晔把园中景致都画下来,再通过裘慎的手,送给裘怫去看,哪里不满意,趁还有时间,可以重修。
裘怫瞧过画后,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这园子设计之初,便都是按着她和郑秀的喜好来的,经过营造司大匠的手一改一建,更是巧夺天工,再说什么不满意,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可至善娘子还真就鸡蛋里挑骨头了,一个是嫌园子里的几块奇石还不够奇,楞是把她那座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公主府里摆设的两块灵壁石给送进了子一园。
这两块灵壁石本是一对,造型奇巧峻美不说,石上还天然生成好多的洞窍,将两块灵壁石按一定的角度摆放,每当起风时,便能从洞窍中发出优美悦耳的如謦如钟的乐声,可谓其妙之极。
送过去之前,至善娘子还特地把裘怫带去公主府见识了一番,恰那日起风,人未至石前,便已闻天籁,裘怫当时就脱口道:“此可以与御花园里的‘小银川’并称二奇了。”
这可太珍贵了,她万不敢收,但至善娘子那脾气,岂是容人拒绝的,直接一句“就当是嫁妆提前送进荣国公府”就把裘怫堵得面红耳赤,再不好意思开口。
再一个让至善娘子不满的就是子一园里的花木都是新植的,没一个长得像点样子,走在园子里,一抬头看过去,不是屋子就是石头,那些蔓草花树什么的,不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就是光秃秃的,就连花期将近里的腊梅树,也因为刚移过来而没有长花蕾,唯一的绿意就是沿墙的一排松柏。当然,这也是与季节有关,眼下都入冬了,哪来的花草繁茂,等到来年春,这园子肯定要好看很多,那时候裘怫也正好嫁进来。
理虽是这个理儿,但至善娘子说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于是裘怫的嫁妆单子上,就又多出了一些盆景,这盆景可不是什么寻常花儿草儿五针松之类的,而是三尺高、五尺高的红珊瑚树各四盆,金银铸成的摇钱树各两盆,还有用各色的玉石玛瑙珍珠制成的花盆景总得有十来盆,高度都没有低于三尺的,在万物凋零的时候往园子各处一摆,还真有那么点看头,不,是非常有看头,一团珠光宝气的……总之,公主府有多阔气,裘怫算是开了眼界。
问题是,这些嫁妆……太过丰厚了,别说裘怫了,就是郑秀在收到最新补上的嫁妆单子时,小心肝儿有些发颤,这些东西其实荣国公府里不是没有,只是谁他喵的舍得真当成盆景往外头摆啊,不说磕了碰了,摆在外头是考验府里的下人们的心性吗?这得多坚定的心性,才能忍得不住不顺手摘个花儿叶儿什么的,这摘下来的,不是金叶银枝,就是珠宝玉石啊。
第四百三十六章 准备
吐槽归吐槽,嫁妆单子还是要补上的,瞧着这份连郑秀都忍不住要咂舌的嫁妆,不得不盘算着聘礼是不是也要再往上添一添,还得在子一园里再多准备几间屋子当库房,保不准至善娘子什么时候大手一挥,又往嫁妆单子上再添些什么,原本准备的屋子,多半是不够用了。
这眼瞅着年都过了,日子巴巴的奔着二月去了,离三月还能有多远。郑秀一边数着日子,一边安排着自己的婚事,一边还要盯着三皇子和建平伯,还得应付着太子时不时就找他过去联络感情或是安排什么事情,更不用提他本身还有差事。
这日子,是忙得不见个头,却偏偏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奔头,少年郎觉得,等挨过这段日子,他一定得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不干别的,就和裘怫两个人在子一园里你侬我侬。
好在郑秀的婚事,皇帝一直盯着,论上心程度,比郑秀也不差多少了,再说了,郑秀一个少年人,哪里能安排得妥当,婚事安排以及各种打理,皇帝都专门派了礼部的人过来负责了,这又是皇子待遇,郑秀如今可小心得很,哪里敢受,礼部的人怎么来的,就让他怎么给礼送走了,然后进宫先给皇帝谢恩,再去太后那里求了两名经事的宫嬷嬷负责婚礼事宜。
皇帝瞧着这小子越来越守着君臣本分,远不如小时候那样亲密无忌,又想着郑秀到底是登上了太子这条船,该有的忌讳都必须要讲究起来,于是无奈一摇头,由他去了。
以后的路,终归是年轻人自己走,他虽是皇帝,却是再不好随心所欲的安排了。也罢,就看着吧,趁着他还能护持着这小子走一段,就让年轻人自己闯吧。
太后给人给得很爽快,她不但给郑秀派了两名宫嬷嬷,还将许嬷嬷又送回裘怫身边,除许嬷嬷之外,另外还有两名宫嬷嬷和包括林春、林夏、林秋在内的十六名宫人,这是身为郡主应有的待遇,本来在宣布册封郡主的懿旨的时候就该一并送过去,只不过至善娘子认女是突然起意,事前又没跟太后通过气,那道懿旨也是她临时求来的,自然没有工夫来安排其他。
现在挑出来的这些人,都是至善娘子这几个月里精心挑选出来,除了许嬷嬷和林春几个原本就在裘怫身边伺候过的人之外,其他嬷嬷宫人,都被至善娘子将身家底细包括脾气禀性查了个底朝天,确认绝对没一点儿问题之后,才将名单给了太后。
太后都被至善娘子这份谨慎小心给打败了,摇头叹息道:“便是亲女,也不过如此了。”
正好郑秀来求,太后就一并将人还有仪仗交给郑秀带出宫去,也让这小子捞着机会去跟佳人会一面,不然,太后瞧着都不落忍的。
只是外头的人却是瞧不明白了,这明仪郡主该有的仪仗都有了,怎么封地却迟迟不见动静?
没错,至善娘子名下的这个郡主,不仅有头衔,还有封地,这都是当年李驸马战死疆场的战功换来的,正是因为有这块封地,才叫宁远侯夫人眼红了好多年,否则,光一个郡主头衔,又有什么可稀罕的,不过是名头上好点听,每年能从宗室领点银钱什么的,何至于让她这样的忿恨难平。
可裘怫这个新鲜出炉的郡主,什么都落到了实处,就是那块封地,不见丝毫动静,这太后是怎么个意思?这封地给还是不给了?
当然是……不给了!
不是太后不肯给,也不是皇帝收回了封地,而是至善娘子在求得懿旨的时候,就主动放弃了那块封地。
封地,对于有实力有势力的人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于没有实力和势力的人来说,就是惹祸的根源,至善娘子是真心拿裘怫当女儿看待,既然做出了收义女的决定,就一定要把这祸源给先除掉了,否则,她都怕裘怫熬不到出嫁之日,就先被人给算计了,那块封地,太招人眼红了,如果真给了裘怫,只怕小姑娘的婚事就要横生变故,郑秀能不能顺利娶回小姑娘都未可知,这对小儿女毕竟太年轻了,这世间多少阴暗算计,他们都没有见识过。
当年,至善娘子的女儿出生没挨过三天就死了,是怎么死的?这其中不是没有蹊跷,只是那时候她伤心过度,等后来渐渐回过味儿来时,哪怕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却因为时隔太久也根本就查不到什么了。
至善娘子和李驸马夫妻情深,自成婚后,就一直随着李驸马居住在宁远侯府里,没有回公主府,当时她生产,也是宁远侯夫人和其他各房妯娌帮着打理,这猫腻是从哪里来的,自然不用分说,总归是脱不开宁远侯府的。
正是想清楚了这些,至善娘子才心寒若死,干脆就出了家当了女冠,省得继续看着宁远侯府一大家子犯恶心。
至亲尚且如此,何况是不相干的人,至善娘子经历过一次丧女之痛,自然不想裘怫步上后尘,所以,她果断的交回了封地,当然,也不是没有换来好处,她那处公主府,皇帝答应在她死后不收回宗室,直接重新修葺把违制的地方给改改然后赐给裘怫当郡主府了,并且裘怫所生的子女中,除了长子之外,可另择一子承爵。
只是裘怫如今还没有嫁,所以后头这道旨意便没有发出来,皇帝留着打算当郑秀和她大婚之日的恩旨,外人无从得知,便是郑秀和裘怫也不知道,所以外头这些议论便在所难免了。
事实上,至善娘子的决定,确实在无形中替裘怫消除了一场极大的隐患,因为三皇子一直都盯着她,当然,最初的时候,是出于建平伯的挑拨,所以三皇子才会盯上她,做为攻击太子的武器,但自从至善娘子认了义女之后,三皇子就对她真正上了心,如果这个女子真的得到那块封地,怎么能让她白白落到郑秀那小子手上。
惯于往府里头抬美人的三皇子,光是搭讪的手段都想了不下十余种,何况软的不行,还有硬的,那块封地,对他的野心也是极有利的,有了那块封地,他私下里能干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暗中培植死士,藏匿兵甲等等,更不用说一块封地每年的收入,就足以让他手头宽裕不少。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三星
可三皇子等啊等啊,眼瞅着裘怫和郑秀的婚期都近了,可封地的消息还是迟迟没有,若是没有封地,他何苦为个小女子去把郑秀得罪死,太划不来。
抱着三皇子这等心思的人,在这京中虽说不多,但也绝对是有那么几个的,只是连三皇子都不愿平白得罪郑秀,其他人自是更不用说,暗里再多的谋划,偏偏封地始终不见赐下来,于是一个个谋划便都泡了汤。
无知无觉的避过了这桩祸事,二月也就到了尽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正宜花好月圆。
随着婚期临近,裘府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给裘怫送添妆礼的,来人不管是她熟识交好的,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总之,只要人来,就是一份交情,裘怫也不好收了礼就送客,总得招待一二,也是累了个够呛。
偏这头忙个没完,那头承恩侯府的人气喘吁吁的来报,说是自家世子夫人用过午食之后,就突然发动了。
苏氏这一惊非同小可,算日子合该还有十几二十天才生,怎么突然就发动了?她心中焦急,直接把家当扔到裘怫、裘怡姐妹手上,自己从库房里捡了几样药材,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往承恩侯府去了。
长姐要生了,裘怫和裘怡都想赶过去,奈何妇人生产,没有姑娘家往前凑的,帮不上什么忙不说没的还添乱。再一个就是近日来客实在多,家中不能没人,裘怫一个人都接待不过来,还得裘怡一起帮衬着,因此姐儿俩只能耐下性子,一边继续招待来客,一边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往承恩侯府去打听消息,可怜派去的下人腿都快跑断了,那头还没有消息。
好容易挨到天近晚,终于没有客人登门了,姐儿俩一并凑到裘怫的书房里,从里头翻出本医书来,这书还是裘怫的生母李氏留下来的,说是医书,其实记载的不过是一些妇人常见的病症,妇人生产是道鬼门关,这书里便就妇人生产一节,专门写了将将三个章节,从产前安胎到产后调理,洋洋洒洒的,十分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