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1 / 1)

他到的时候,苏长英已经到了,倒是那三个庶出兄弟没有见到,却不知是对嫡母的生死根本就不上心,还是太夫人没让人通知他们,想来应是后者,毕竟庶出的三房兄弟,虽没一个成器的,但面子活一向做得还过得去。

短短几日,太夫人仿佛老了十年,本就衰败的身体,如今看着竟是风中残烛一般,自那夜勉强爬起来救下苏含芳后,太夫人的病情就更加严重,一日里,竟只有二三个时辰能清醒,恐怕她也是自知不好,所以挑了个清醒的时间,把两个亲生的儿子叫到了床前。

看到母亲这副模样,苏长英兄弟俩一下子就跪倒在床前,心酸得不行。

“都是儿子管家不严,教府里出了这等泯灭人伦的恶事,害得母亲病如山倒,儿子有罪,儿子大罪啊。”苏长英痛心疾首,悔恨难当。

太夫人半倚在床榻上,见两个儿跪在那里,老大请罪,老三却只埋着头,不劝不扶,顿时老泪纵横,道:“家门不兴,出此恶妇,使你们亲兄弟反目成仇,我……我……”

她情绪激动,话到这里,已是喘息不止,说不下去。

苏三老爷虽不吭声,却立刻上前扶住太夫人,不停的抚她背,替她顺气。

第三百七十九章 结果

太夫人喘了好一会儿,终于顺过气来,紧紧抓着苏三老爷的手,眼睛却盯着苏长英,道:“老大,你打算如何处置申氏?”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看着两个儿子从兄弟变仇人,所以申氏必须严惩,但怎么个严惩法,却要斟酌,毕竟,有苏伯勤在,这就是申氏天然的护身符,伯府世子,绝对不能有被休离的母亲,更不能有打残侄女这样的恶名的母亲。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不说苏伯勤和苏承芳以后难说亲,就是苏元芳,指不定都得教婆家给休回来。

苏三老爷听到这话,便也抬起头,看着苏长英。

苏长英这两日也是水熬火煎的,其实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恼怒得不行,是对申氏吼过要休了她,结果申氏冷笑一声,道:“行啊,你休吧,到时候我把你休我的理由往外头一说,整个伯府都别想落着好。”

往小了说,这是伯府家务事,哪个高门大宅里没点阴私丑事,手上有血案的当家主母多了去,只是大多遮着掩着,不被人知罢了,申氏就是干得不够聪明,她是明火执杖下的手,要是她聪明点,暗里给苏含芳下毒,就算别人都猜是她干的,没有证据都不能当面指责她。

可要说申氏不聪明,却又不完全是,她再蠢,也不会蠢到不知道明火执杖打残苏含芳的后果,她就是故意的,就是吃定了苏长英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这事情,往大了说是就苏长英这个伯爷治家不严,消息传出去,被人捅到朝堂上,苏长英这官位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因为治家不严而被罢官的官员,也不是一个两个,早有前例在,他苏长英何能例外,事情一旦捅出去,他的前程就完了。

多年的夫妻,申氏太了解苏长英了,兄弟之情再重要,都重要不过他的仕途前程。无论她做了什么恶,苏长英也得死命的压下去,三房这亏吃定了。她只恨,太夫人那老不死的来得太快,没能当场把苏含芳给打死。但打残也够她出一口恶气的,一辈子受活罪,再没有比这更令她痛快的。

“母亲,儿子……”苏长英惭愧的低下头,不敢与太夫人对视,更无法面对苏三老爷的目光。

苏三老爷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手缩在袖中,紧紧捏成拳,道:“母亲,看在侄儿侄女的份上,这件事……就这样罢了吧。”

太夫人听得心如绞痛,身体发抖,颤声道:“老三,娘知道你一向是个好的……这件事,真真是苦了你……”

苏三老爷红了眼眶,衣袖一撩,又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一个头,道:“母亲,恕儿子不孝,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大嫂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今日,儿子便请母亲做主,把三房……分出去吧!”

以后,三房就独自过日子,与伯府、与申氏老死不相往来,这是苏三老爷身为人子、人弟、人夫、人父唯一能做的。

“老三,你你你……”

太夫人瞪大的眼睛,身体一阵抽搐,然后就厥了过去,惊得苏长英和苏三老爷齐齐扑上前,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唤,才终于将太夫人唤醒。

“老大啊,这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真要逼得他不能在府中立足吗?”

太夫人醒来后,抓着苏长英捶胸痛哭。她的儿子,这是被逼到什么地步了啊,在亲娘还活着的时候,宁可背上不孝之名也要跟伯府分家。

苏长英痛苦的道:“母亲,为了伯府的颜面,为了我苏家,儿子也是没有办法。”说着,他又看向苏三老爷,“三弟,你也心疼心疼为兄,承姐儿出事的时候,我可曾为难过你半分?分家的事,不要再提,你若实在不想与申氏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将她送到庄子关起来,以后这伯府的家,让三弟妹来当,三弟,就算是为兄求你了,咱们是兄弟,是亲兄弟啊。”

苏三老爷不发一语,苏长英提到了苏承芳,他这心里的愧疚涌上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伯府,如今他是留不能留,走不能走,怎么办呢?

半晌,苏三老爷终于低下头,道:“母亲,您拿个主意吧,儿子……都听您的。”

苏长英立刻又扑到床榻上,苦求道:“母亲,承姐儿那样子,咱们不能雪上加霜啊。还有伯勤,他在外头行走,也是要脸的,申氏是他的生母,申氏坏了名声,他该怎么见人?”

太夫人紧闭着嘴,也不说话了。苏长英掐准了她的死穴,苏伯勤是她最疼爱的孙辈,也是承重孙,这么些年来,儿辈们在官场上不高不低的混着,已经差不多是到头了,伯府要振兴,希望就在孙辈身上,虽说太夫人孙子也不少,但真正称得上她亲孙子的,就只有长房的两个,而嫡出的便只有苏伯勤一个。太夫人恨毒了申氏,不止一次的想要做主让苏长英休了她,但都是为了苏伯勤而打消了念头。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过了许久,太夫人才终于又颤声道:“你、你……要发誓,一辈子善待三房,要尽心尽力……养含姐儿到老……申氏就送到……送到西山的庄子上,教人看住了,此生此世,不许她再踏入伯府半步。”

苏含芳被打残,这辈子是没指望能嫁出去了,只能一辈子靠伯府养着。

苏长英含泪道:“是,儿子发誓,善待三房,养含姐儿一辈子,母亲,您放心,申氏这样的恶妇,纵然您不提,儿子也不想再见她……先送她到庄子上,等承姐儿的身子养好了,儿子立刻寻摸人把她嫁出去,还有勤哥儿的婚事,也不远了,等大礼一办完,儿子就让申氏病逝在庄子上。”

苏三老爷死死抿着唇,他知道,大哥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件事,便拍板定案,到此为止了。

如果事情真的到此为止,那倒真算是一件幸事,至少,伯府面子保住了,至于里子,那就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咽。但这世上的事儿,从来都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苏长英的话,被申氏知道了。

这母子三人说话,虽说是把下人都遣了出去,但总防不住有人听墙角儿啊,谁也不知道申氏早就买通了太夫人院里的人。

第三百八十章 针对

申氏怒上心头,想送她到庄子上,还想让她“病逝”,门儿都没有。伯夫人当即叫人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娘家去,让娘家人来给她做主。

然而就在出府的那一瞬,小王氏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扯住申氏的头发,就在伯府大门口,两个女人撕打开来,口中更是互相喝骂,将伯府的里子面子全都撕了个七零八落。

这下子,事情真的闹大发了,最后,闹到了衙门里。就在苏长英和苏三老爷焦头烂额的想把她们从衙门里捞出来时,太夫人听说了此事,一气之下,倒在了床榻上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转眼间,伯府就挂起了白幡,忙于丧事的苏长英再顾不上申氏,只有苏三老爷,还是抽工夫托了许多人情,才把小王氏从衙门里接出来,至于申氏,还被关着,因为小王氏直接把她告了,告她为长不慈,杖刑侄女,以至身残,因小王氏死活不肯撤诉,衙门里的人自然便不好卖伯府的面子放人,毕竟,这事儿闹得实太大,他们就是有人看着苏长英的面子想徇私都不敢。

京城里都被这个案子给轰动了,高门大宅里的争斗撕逼,平时听谣传的多,真见着的少,因为绝大多数都掩盖下去了,一般人都只能听些似真似假的谣言,信不信的,就看耳根子软的程度了,大多都只是听那么一耳朵,当个乐子,可这回不同,闹上公堂了啊,活生生的内斗啊,堂堂一位伯夫人,竟然把侄女给生生打残,这是多凶残啊。不过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来,原来那侄女也不是好鸟,拿剪子捅了堂妹,害得那姑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再联系一下当年上元夜的丑闻,许多人就啧啧啧,这忠毅伯府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风水看着不大好啊,这会儿有些心明眼亮的人,将这些事情前后一联系,大抵也就猜出来龙去脉了。

说到底是申氏自作孽,但这伯府的教养也很成问题,听说伯府当初有闺学的,大名鼎鼎的容溪堂啊,如今看来,徒有虚名,这容溪堂也不怎么样。再一打听,容溪堂早就不在伯府了,被并到了裘家闺学里。

再然后,这事情就被好事者、又或是有心人故意推动,牵连到了裘怫的身上。容溪堂并入裘家闺学,多半也会带坏了裘家闺学的风气,虽说有位宫中女官坐镇,但主事儿的人是裘怫啊,一小姑娘家家的,才刚过了十二岁生辰,生辰宴还设在伯府,结果就在当天,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啧啧,这裘家二姑娘该不是扫把星吧。

总之,不但是裘家闺学受到了负面影响,就连裘怫的名声,也开始向着负面滑落,尤其是她又是无父,无生母,这不活脱脱是个克父克母的孤煞命,怎么配得上荣国公?

就那最后一句,便是苏氏和裘慎最怕出现的局面,伯府的事情,终究还是牵连到裘怫和荣国公的亲事了,偏偏郑秀如今不在京,裘家纵然出声避谣,也不够分量,何况裘怫的生母确实早死,父亲也亡故,不像裘慎和裘怡,好歹生母都活着,别人说她是孤煞命,苏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心焦如焚,又因为太夫人的过世,伤心得不行,结果,不几日,苏氏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