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1)

也不怪郑秀一下子就想到杜府,实在是裘怫平日里极少出门,只除了那回去杜家,再想到韩小六拿着金慧帖来取笑自己的事情,傻子都知道这事儿必定跟杜府有关。

南山四人也是卯足了劲儿,天可怜见,堂堂的皇家秘卫自打被遣到荣国公的身边儿,整日里无所事事,一身本事都快忘光了,唯一一次被派遣,居然还是冒充裘家小厮跟车,可差点没把他们憋屈死,总算这回得了一回正经的差事,不办得利利索索,显出他们的能耐来,只怕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厮的命了。

秘卫出马,查一个杜府还不容易,不到半日,四人就把前因后果搞了个清楚明白,赶紧回来禀报,当郑秀知道这事儿不过是杜微微想认识“刘家姑娘”而搞出来的动静,简直哭笑不得。

这都叫什么事儿,那个杜微微怎么恁的多事,多事就多事吧,竟然还把他扮成女装的样子给画了出来,好死不死的却又让裘二妹妹给看到了。

郑秀捂脸,人生太艰难了,他不过就是帮了赵谦一次,结果却惹出这么一个难收场的烂摊子,以后他要是再烂好心,他就……他就把郑字倒过来写。

不管怎么懊恼后悔,事情还是要解决,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暗,郑秀跳上马,往杜府去了。今天不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这件事,就又得拖上一个月他才有机会出建章营,天知道这段时间里杜微微还要闹什么妖蛾子。

大不了负荆请罪,他郑秀敢做敢当,扮女装入艳山园这事情是他做得不地道,杜家出什么招儿他接着就是了。

怀着壮烈之心,郑秀在杜府大门前一跃而下,上前扣响了铜环。

“荣国公求见?”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儿,杜盛和夫人正在一处用餐,闻得下人来报,不免惊讶。这往日无来,近日无往,除了在宫中偶尔遇到过一两次,他和荣国公之间连句闲话都没有说过。

“请他到客厅稍待。”

杜盛放下碗筷,叮嘱夫人慢用,这才在丫环的伺候下净手漱口,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往客厅去了。

“荣国公,这么晚了,不知因何事而登门?”杜盛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吩咐下人上茶,然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郑秀上前见了一礼,然后毫不迟疑的单膝跪下,道:“郑秀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这个举动吓了杜盛一跳,侥是以杜盛在朝堂上历练出来的城府,也有些坐不住,赶紧上前相扶,道:“荣国公何出此言,快快请起,有话好说。”

郑秀没动,只道:“杜姑娘一直在寻的‘刘家姑娘’,就是我,那日原是郑秀行为孟浪,并非有心冒犯杜姑娘,实未料到杜姑娘竟是念念不忘,今日前来说明真相,请杜相海涵,也希望杜姑娘能原谅。”

杜盛:“……”

他没听错,那“刘家姑娘”就是荣国公?怪不得……怪不得圣上会出面,他就说呢,四皇子虽然一向挺得圣上喜欢,但也没有喜欢到老子舍下脸面来替儿子收拾烂摊子的地步,如果牵涉到荣国公,这就说得通了,圣上对荣国公的恩宠,嗯,真是没有原则可言的。

再仔细一打量郑秀,这少年本就生得好,五官精致却完全无阴柔之气,只是毕竟年纪还少,脸上的线条柔和,少了棱角,若扮上女装,还当真是雌雄莫辨。

“荣国公,请起来说话。”

杜盛到底还是把郑秀扶了起来,少年人胡闹是常有的事,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出格了些,但荣国公既然敢来当面请罪,到底是敢做敢当,男儿气象,倒是让杜盛有了几分欣赏之意,可比四皇子只懂得找皇帝求救要强出不少。

郑秀见杜盛态度和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杜盛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不过他的态度还是放得很低。

“请杜相责罚。”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春水

杜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小女性子被宠坏了,有些认死理,这些天的行事,倒是让国公爷为难了,这样吧,就让小女过来,你们两个相互道个歉,了结这桩公案,如何?”

“原是郑秀有过在先,岂敢让杜姑娘低头,当是我当面向杜姑娘道歉,求得原谅才是。”

郑秀的姿态放得更低,你退一步,我就退两步,风平浪静的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否则,再闹下去,他固然丢脸,杜微微的脸面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杜盛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这么好说话,不然,传出去说杜微微在艳山园里撞着了荣国公,有损名声啊,再怎么穿着女装,也改变不了荣国公是个男人的事实。

“来人,去请姑娘。”

杜微微此时已经用完晚食,正提笔在写金慧帖,距离上回她察觉到裘家二姑娘有可能认识“刘家姑娘”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为了不惹人疑窦,她特意忍耐了这几日,才打算给裘怫下第二张金慧帖,只是这一回,她邀的客人,就只有裘怫一个了。

帖子才写了一半,杜盛派的人就过来了,道是荣国公来访,老爷请姑娘去拜见。

杜微微搁下笔,面露疑惑,荣国公这个时间来杜府本就是稀奇事,更稀奇的是,父亲居然让她去拜见荣国公,这又是为何?

心下好奇,动作却不慢,唤了丫环与她换了衣裳钗环,薄施脂粉,一副正经见客的打扮,施施然往前院儿去了。

待进了客厅,杜微微一眼瞥见父亲高居上座,旁边客座相陪的却、是一个眉目如画、身姿英挺的少年,自然便是京中有名的那位独秀国公,却依稀有几分眼熟感,只是她不曾多瞧,敛裾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杜盛哈哈一笑,道:“女儿,快来见过荣国公。”

杜微微这才转向郑秀,又是福身一礼,道:“小女拜见荣国公。”

这时方有机会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中感叹一声,京中盛传的独秀国公,果然名副其实,只是这眉眼,还是看着眼熟,这却是怪了,她何曾见过荣国公,何来的眼熟感?

郑秀今儿个是来请罪的,哪里会白受她一礼,因此早已从椅中跳起,让了一让,抬手虚扶,道:“杜姑娘不必多礼,原该是我与姑娘赔个礼。”

说完,倒是当真一记大礼赔给了杜微微,倒把杜微微又给惊着了,不知所措的看向杜盛。

杜盛见他们互相行礼的模样儿,一个娇美如花,一个英挺如松,简直如同画中璧人,再是赏心悦目不过,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女儿啊,你苦寻画中人多日,如今近在眼前,如何识不得?”

杜微微“啊”了一声,抬眸便又看向郑秀,先前她不敢多瞧,是为守礼,但她本性是豪阔爽朗之人,此时看去,却是大大方方,毫不羞怯,只将郑秀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终于看出了端倪来。

“你你你……是‘刘家姑娘’?”

怪不得眉眼熟悉,却是她亲手描绘,悬在闺房里日日瞧着,这样的眉眼,岂能不熟。只是画中人五官更柔和,而眼前的少年却是英气十足,想来当是被脂粉所掩盖,若不是极熟悉,哪里能一眼瞧出来。

想到这里,杜微微心思忽的一沉,她亲手描绘,日日瞧着,也只觉眼熟,不是父亲提醒万想不到‘刘家姑娘’与眼前人竟是同一人,那裘家二姑娘为何只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

只是这念头才起,就被郑秀的声音给打断了。

“当日冒犯姑娘,万请见谅。”郑秀认认真真的赔礼道歉。

杜微微顿时便想起了当日在艳山园见到郑秀时的情景,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笑意,忙以罗扇半掩了面,强忍了笑意,道:“原来如此,当日国公爷虽行为孟浪,但说话时离小女有十步之遥,且目不斜视,并无失礼之举,再者,也是事出有因,今日既然将话说明,小女又岂有见怪之理,倒是小女性子执拗,近日所为,给国公爷添麻烦了,还望国公爷勿要见责。”

“哪里哪里。”

郑秀见她通情达理,心下顿时松快起来,心想到底是名门世家的女儿,教养品性非同一般,全无一般女子的计较之性,当下便向杜盛拱手作揖,道:“天色已晚,今日来得冒昧,郑秀改日再备厚礼,拜望杜相。”

杜盛知道他正在建章营里受训,那韩期也不是个徇私之人,因此便是有心留客,也怕耽误了郑秀明日归营,便道:“那老夫就在府中静候国公爷了。”

语毕,亲自送郑秀到了厅门外,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里,才感慨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