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苏长英也跟着皱眉,低声道:“母亲,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夫人冷冷看他,道:“那你给元姐儿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登门

苏长英立刻闭嘴,现在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牵涉又极多,连魏国公都要为了自家名声而屈服于现实,肯跟伯府联姻,要知道,像朱家这样的书香之族,从来就看不上伯府这样的门第的,事已至此,他又哪里能寻到更好的亲事。

“那你这做母亲的,能替元姐儿寻得好亲事?”太夫人又冷冷的问申氏。

申氏死死的抠住了掌心,几乎抠出血来。

太夫人这才道:“既然都没有法子,那就依我说的去办。朱家,就算是个旁支,也算是不错了,别再闹蛾子,闹得魏国公反悔了,那我就只有狠心把元姐儿送进流香庵,让她跟皮四作伴去。”

最后一句的威胁直戳了申氏的心窝子,她咬着牙根忍了又忍,忍得心头滴血,才终于没冲上去给太夫人两巴掌。

不想苏元芳得了消息,却是一反常态的非常平静,对申氏道:“就这样罢,母亲也不必替我难过,这就是我的命,还能留条命嫁人,总强过皮四青春年少,却要青灯黄卷。”

这话听得申氏心如绞痛,抱着苏元芳痛哭了一场。

不说伯府这里如何,却是靖国将军府里,也是哀声一片,皮四惯来受宠,不然也养不出她那跋扈骄傲的性子,然而这次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连太子妃都兜不住了,任是皮四如何的哭闹不休,靖国将军夫妻俩个也只能忍痛把她送进了流香庵。

皮秋阳和皮四是一胞双生的姐弟,虽说他也不是很喜欢皮四的性子,但到底比之其他兄弟姐妹之间,还是更亲近些,眼见皮四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却有心无力,心中自然戚戚生悲,便在这样的心绪下,他却又想起自己答应了要给裘家一个交待,少不得还要打起精神,四处请托,在陵安散人那里又求了一盏走马灯,亲自送到了裘家。

苏氏对靖国将军府全无好感,多少事都是皮四惹出来的,原不想见,但又想皮秋阳在京中的名声一向极佳,如今登门赔罪,守了信诺又讲了礼数,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不能失了裘门风骨,到底还是请了皮秋阳进门,待见到这少年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温良如玉,彬彬有礼,面容与皮四虽是相似,涵养气度却是有几分当年她初见裘一鸣时的感觉,顿时便恶感消尽,好感乍生。

“观灯会上,四姑娘与小女不过是一些口角误会,原也不算什么大事,说开了便好,劳累七公子还走这一趟,倒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府上没什么好茶,这是去年的雨前茶,七公子只当是解个渴,莫要嫌弃。”

虽然不是新茶,但雨前茶也算是茶中上品,苏氏特地拿它出来招待皮秋阳,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皮秋阳自然不会把苏氏的客气话当真,抿了一口茶,才道:“皮七今日登门致歉,夫人以礼相待,足见宽宏,哪里还敢有什么嫌弃之心,何况此茶香气绵长,水质清浮,是上等佳茗,得饮此茶,乃是皮七的荣幸,多谢夫人。”

这话也应得客气,越发显出了这少年的风度涵养,怎不让苏氏打从心眼子里喜欢,只在心中惋惜,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皮四若有皮秋阳的三分心性,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

因心存喜爱,苏氏少不得就问了皮秋阳的课业,甚至还拿裘一鸣以前与她说过的一些经论考校了几句,皮秋阳竟是全都答得出,全无一丝迟疑犹豫,要知道,裘一鸣曾是探花郎,他会拿出来跟苏氏的讨论的,自然不是什么浅湿入门的题,以皮秋阳的年纪,答得毫不迟疑,连起码的思索之态也没有,可见他的经论功底,打得确实是相当扎实,这一下更是投了苏氏的脾胃,她原就是喜欢少年多才的人,否则,又怎会以伯府千金之身,下嫁裘一鸣。

而皮秋阳见苏氏考校的几个问题都颇有深度,心中也感慨,不愧是出了一位探花郎的裘家,裘夫人尚且有此才学,她教养出来的女儿,难怪亦是那样的出众。

这样想着,自然难免便想到了观灯会上,裘家二姑娘当众解出了连他都没有解出来的那题,心口跳动得比寻常微快,温润如玉的面上亦多出几分赧然之色,问道:“秋阳今日特地为赔罪而来,不知可否当面向两位姑娘致歉?”

苏氏未曾多想,只听他语气真挚,一片诚心,便笑道:“这又有何不可。”说罢,便对奉衣道,“去看看二姑娘下课了没有?”

然后又向皮秋阳解释道:“长女有所不便,七公子有什么话,只向我次女说也是一样的。”

却是顾忌到裘慎和承恩侯府正在说亲,实在不方便让她出来见外男,倒是裘怫年纪小,还不到说亲的时候,让她出来接受皮秋阳的赔罪也不妨什么事,何况还有苏氏在场,更不必顾忌什么男女之防。

这却正是皮秋阳的下怀,心中欢喜,面上却温文有礼的道:“也好。”

虽说是才过了上元佳节,又闹出了风波,但许嬷嬷却是不管这些的,上元节的第二天,就把裘家三姐妹拎一块儿继续上闺仪课,还特特的把皮四惹出来的这件事拿出来当作反面典型,让裘家三姐妹引以为戒,让她们明白,女子出门在外,该是如何的谨言慎行。

不过话说回来,皮四的下场也确实是让小姑娘们心有戚戚,尤其是裘怡,她原是最爱乱跑的,心想若是当日她见着河边有热闹可看,依她的性子,必是要凑过去瞧一瞧,指不定掉下河里的便也有她一个。这么一想,她更是缩了脖子,难得的老实的听了一回课。

这日苏氏派人来问时,正好刚下课,裘怫才回了房,就被苏氏请到了花厅里,见皮秋阳真的带着陵安散人手绘的走马灯来登门请罪,裘怫也是十分诧异,心想这人虽与皮四是姐弟,但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令人刮目相看。因此便落落大方的从皮秋阳手里接过走马灯,屈膝福礼,倒是没说什么,只退到了苏氏的身边,目不斜视的垂着头。

第二百五十八章眼神

皮秋阳见裘怫今日是家常打扮,一袭绣兰花的青袄小裙,头梳双镙,插着一对兰花绢花,比之观灯会上的盛装打扮,别具另一番的清净雅致,也不好意思多打量,只看了两眼便也将目光垂到脚尖上,道:“秋阳有一疑问想请教二姑娘,还望不吝赐教。”

裘怫微露诧异之色,先看了苏氏一眼,见苏氏并无不悦之色,这才轻声道:“七公子请问,小女知无不言。”

皮秋阳这才道:“那日二姑娘所答之题,不知典出何籍?”

原来是问这个。裘怫眼露轻松之色,道:“典出《淞河杂记》,第二卷尾。”

皮秋阳一抚掌,道:“怪道我见那题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淞河杂记》,多谢二姑娘解了秋阳心头之问,不然,我日日记着,总觉得茶饭不思。”

裘怫不由得抿唇而笑,没想到皮七公子居然还是个书呆子。却不知皮秋阳这时正好抬起眼来,将她这一笑瞧了去,顿时神思飘乎,竟如身在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苏氏这时方道:“已是快到午食之时,七公子若不嫌弃,就留在舍下用过午食再走。”

皮秋阳心里千肯万肯,只是今日他是初次登门,又是赔罪而来,哪里好意思再蹭人一顿饭,何况他也知道裘家一门女流,并无男丁陪客,就更不方便久留了,因此只能委婉拒了,道:“因家姐之事,如今家中正乱着,父亲整日哀叹,母亲以泪洗面,秋阳心中牵挂,不敢在外面久留,以免父母再为秋阳忧心,夫人好意,秋阳心领。”

苏氏听他这样说,便不再留客,客客气气的送走皮秋阳,回过头来,看着裘怫目光便有些深了。

少年心思,不擅遮掩,苏氏又是过来人,自然瞧得出皮秋阳对裘怫的态度有些不寻常,再一想郑秀那小狼崽子更是司马昭之心,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了,当下心中免不了又喜又忧。

喜的是长女眼看着就要高嫁,若次女也能高嫁,日后她们姐妹之间互相帮扶,纵然娘家无兄弟可靠,也不算是全无倚仗了。忧的是,裘怫才这样的年纪,竟能吸引两个京中数得着的出众少年对她暗动心思,再大几年,那还得了,可千万别高嫁不成,倒成了红颜祸水,到时候莫说是姐妹相扶,别给裘门蒙羞便是大幸了。

裘怫被苏氏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嫡母的眼神与往日特别的不同,令她有些不安,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母亲?”

苏氏回过神来,笑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屋去吧。”

她面上笑得慈祥,但心中却是已拿定了主意,日后必要对裘怫严加管束,还有郑秀那里,万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了。

裘怫当即向苏氏福了福身,道:“女儿告退。”

一路回到屋中,招财正蜷在她常歇的榻上,睡眼朦胧的冲着她喵了一声,被她顺手抱在了怀里,然后倚在榻上兀自出神。

苏氏先前看她的眼神,不仅令她生出不安之感,更是有几分熟悉之感,仿佛以前曾见过。细思沉吟了许久,裘怫身体微微一震,终于回想起来。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苏氏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的生母李氏。那是一种憎恶的、仿佛看着一个祸害的眼神。

可是今日嫡母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做错了什么吗?裘怫茫然的想着,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竟不自觉的双手收紧,怀中的猫儿吃痛,不满的给了她一爪子,拍得裘怫一惊,猛然松了手。猫儿便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落下地,身子一抖,又喵呜了一声,才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

静女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来,一边检查裘怫的手,一边埋怨道:“姑娘怎不小心些,若教它挠破了皮肤,留了痕可怎么办?”

裘怫回过神来,道:“不妨事,招财收了爪子,用掌垫拍的我。”

葛覃立刻凑过来替招财说好话,道:“咱们家的招财又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它晓得谁对它好,什么时候对姑娘下过爪子。”

“可算了吧。”静女白了她一眼,“自打养了它,姑娘的衣裳被她不知抓破了多少回,有多少衣裳都不够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