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的女儿交给你带出来,结果人竟变成这样儿了,苏婉,你这毒妇,为什么这样害我的女儿。我申淑仪与你不合,你冲着我来啊,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难道你没有女儿吗?”
苏元芳才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脑子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眼见母亲来了,正想诉一诉委屈,哪里晓得母亲竟然伸手打了姑母,惊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就被申氏一把抱住,放声大哭。
“元姐儿……可怜的元姐儿……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母亲?”
苏元芳见申氏哭得比自己还委屈,一时摸不着头脑,她一落水就被水里的冰冷刺激得昏迷过去,竟不知后来被一个男人抱住,还教很多人都看到了,方才醒来,苏氏也只顾着安慰她,没来得及说端详,因此申氏的反应在苏元芳眼里,确实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苏氏挨了申氏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又气又急,但想着苏元芳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确实有责任,只能强忍了,出声道:“大嫂,眼下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咱们还是先带元姐儿回府,慢慢合计吧。”
申氏哭声一止,怒目道:“合计什么?那个混蛋王八糕子在哪里,竟敢毁了元姐儿的清白,我要活扒了他的皮。”
苏氏见她怒气冲头,竟全无理智,正要再劝,苏元芳却是惊叫道:“母亲,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毁了清白?哪个王八糕子?她怎么都听不明白。
申氏回过神来,死死搂住苏元芳,哭道:“你落水的时候,教男人抱住了,你竟还不知道,可怜的元姐儿啊……”
苏元芳整个人都懵了,两眼瞪大,呼吸急促了片刻,然后眼白上翻,一头就栽倒在了床上,又昏了过去。
这下子急得申氏和苏氏手忙脚乱,急忙又去请大夫,好在大夫并没有走,随叫随到,诊过脉,只说是落水时受了惊吓,又受了寒,身心两虚,才又受了大刺激,才导致昏迷,重开了一张药方,又叮嘱不可让她再受刺激,这才提了药箱走人。
申氏吃了这记教训,再不敢当着苏元芳的面说事儿,只拖了苏氏的手出了里间,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且先带元姐儿回府,苏婉,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说完,就招呼丫环婆子进来,小心翼翼的将苏元芳抱走,竟是连苏承芳和苏含芳都落下了,最后还是苏氏另外派了人送她们姐儿俩回了伯府。
今日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出了这样的事,回途上,苏氏母女几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默默的坐在车中,独裘慎看着苏氏脸上的巴掌印心疼不已,却又不能说舅母的不是,只能回府后,把两个妹妹打发回房,她才一边掉泪一边替苏氏上药。
“哭什么,不过是挨了一巴掌,过两天印子就消了。”苏氏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
“都是女儿的错,若不是我招惹了皮四那个疯子,二表姐就不会受了池鱼之殃,母亲也不会平白挨了一巴掌。”
裘慎哭得更凶,被人打在脸上,疼痛是其次,关键是太侮辱人了,从来打人不打脸,大舅母太过分了。
苏氏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往自己的身上揽错,我已打听过了,闹起事来的那几家勋贵,没有一家是伯府惹得起的,旁人看到那样的情景,早就远远避开了,独元姐儿凑得那么近,分明是自招祸事,怨得谁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裁处
要说苏氏本也觉得自己有些责任,没有看好苏元芳,但申氏这一巴掌,是彻底打没了她的愧疚,更重要的是,她是绝对不会让裘慎因此自责的,女儿还小,若因此落下心病,那才是大事。
裘慎一想苏元芳那性子,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只得道:“可这事儿毕竟毁她一生……”
不是她心软,设身处地替苏元芳一想,连她感敢到了绝望,何况是苏元芳,二表姐那样的性子,怎么承受得了。
苏氏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你回房去睡吧,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管的,明儿一早,我去伯府,与太夫人说个分明,也合计合计办法吧。”
若那男子身份低些,倒也好办,两家联姻就是了,偏偏是个身份极高、又极不好招惹的,难啊。
如今苏氏唯一的安慰,就是回来时,陆晔私底下向她暗暗表示,承恩侯府和荣国公府会尽力帮衬着裘家。准姑爷能做到这份儿上,苏氏除了感激还能有什么念头,唯一的疑虑,就是荣国公凭什么要这样帮裘家,不过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元姐儿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啊。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彻夜未眠,要知道,落水的可不止苏元芳一个,她能被及时救上来,是亏了身边的婆子会水,别家可没有她幸运,有两个勋贵子弟是执金吾赶到后才捞起来的,当时都只剩下半口气了,最后都没撑得过去,一个半夜就断了气,一个死在凌晨时分。
其他几个虽然侥幸没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连夜发起了高烧,连惊带吓,又寒气入体,这烧哪是那么好退的。
总之,这事儿闹大发了,敢跟皮四怼上的,又有哪家勋贵是省油的灯,除了苏元芳这个看热闹被波及的,背景稍逊了点,剩下的那几家,没有一家是弱于靖国将军府的,更别提还有个魏国公世子在里面。
苏长英去上朝,一下朝就匆忙回了伯府,一头撞进了太夫人的屋里。
这个时候,苏氏已经来了伯府,正向太夫人说明昨夜的情形,狄氏、小王氏和宁氏都在,申氏忙着照顾昨夜开始发起烧来的苏元芳,倒是不在,也幸好她不在,不然,怕是还得闹一场。
苏长英这个时候撞进来,见几个弟媳和妹妹都在,不免尴尬,想要回避,被太夫人叫住,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快说,朝上是什么动静?”
“全乱套了。”苏长英拢着手在太夫人下首坐下,长叹一声,“七八家勋贵联起手弹劾靖国将军府,尤其是家中子弟死了的那两家,揪着靖国将军的衣领差点儿没当场活撕了他。”
本来他也在怀里揣了一本弹劾折子,结果被这火爆场面吓得愣是没敢递上去。虽然苏长英也很想踩靖国将军府一脚,但思前想后,尤其是看到太子出面替靖国将军府说了几句求情的话,苏长英还是退缩了。他是心疼女儿,可再心疼女儿,也不能为此坏了伯府和东宫间的关系,毕竟,从苏启芳入了东宫之后,伯府和东宫就算是一条线上的了,他现在逞得一时痛快,天知道太子会不会记在心里,到时候他才真是赔了女儿又折了一条通天之路,划不来。
“圣上是如何裁处的?”太夫人赶紧又问道。
苏长英无奈叹气道:“还能怎么裁处,各打二十大板罢,两边都有错,一个巴掌也拍不响,都受了一通训斥,不过到底一边出了人命,还是要安抚的,死了的两个,圣上给追封了一个虚衔,厚葬了,靖国将军府也没怎么着,罚了一年俸,皮四被送进了流香庵戴罪修行,这辈子大概是出不来了。”
除非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大概还能有些指望,不过眼下看来,她怕是别想再有机会出来蹦达了。
太夫人愕然道:“难道其他受害的人,竟是没有什么补偿不成?”
“圣上都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苏长英也是气闷,就这么一句话,苏元芳是别想讨着什么公道了。当然,他不会承认是他怂,没敢当殿给女儿讨公道,皇帝自然也不会专门把苏元芳拎出来说,这件事儿,只能这么着了。
太夫人咬牙道:“出了两条人命,竟还只罚了一个皮四,圣上实在是……”
偏心两个字到底没敢说出来,很明显啊,皇帝放过了靖国将军府,是顾忌着太子,总不能让太子有个获罪的岳家。
然而太夫人到底还是不甘心,转头对小王氏道:“赶明儿,你去东宫瞧瞧启姐儿,看她能不能给太子吹吹枕头风。”
太子妃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太子虽然出面替靖国将军府求情,但心里肯定也是不满的,眼下这会儿,正是离间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的好机会,将来,未必就没有苏启芳的机会,日子还长着呢,目光也要放长远嘛。
小王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道:“元姐儿可怎么办?”
既然讨不回公道,那么苏元芳是绝对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没的连累了其他姐儿们的名声。
苏长英轻咳一声,抢在太夫人开口前道:“她昨夜里开始发烧,正病得沉,眼下谁也别去扰她。她的事……”咬了咬牙根,“我下帖子邀魏国公出来谈一谈,无论如何,他朱家也要给我苏家一个交待。”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苏长英不是不心疼的,在皇帝面前,他是怂了一把,但魏国公跟前,他还是想争一争,朱家门风一向是文臣典范,出了这种事,他不信魏国公不顾忌自家的名声。
他是一家之主,既这样说了,太夫人也不好反驳,何况苏长英说的也是一个办法,便默许了。
且不提苏长英怎么和跟魏国公交涉,却说郑秀和陆晔这会儿也正聚在荣国公府里,两下里碰头,陆晔还没有开口,郑秀就已经问道:“今日朝上发生的事,你可收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