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其实太子也不赞成陆晔迎娶公主,本就是自己的铁杆儿,没必要再赔个妹妹上去,留着妹妹另外给他拉一把助力,才是利益最大化嘛,母后就是钻了牛角尖,总当太子以后会亏待外家似的,还想嫁个公主过去多一层保障。这心思,若是细想来,太子也是一肚子的不高兴。

皇后听出太子语气里的几分不满,顿时就闭了嘴,最后只得道:“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头也就不那么难受了。一会儿我教嬷嬷收拾些东西,你替我送到承恩侯府去,这事儿,便揭过了吧。”

不揭过又能怎么的,皇帝都指着她的鼻子尖骂了,皇后要是再犯拧,那不是自找没趣儿。皇后在别的地方可能会犯糊涂,但有一点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有皇帝,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有皇帝,她纵是有皇后之名,那也只是个空壳子,她在这宫里,作天作地都没事儿,只万万不能作到皇帝头上去,因为,她不是皇帝摆在心上的那个人,所以,皇帝绝对绝对不会惯她的性子。

想到这个,皇后不免又想到了郑秀,想到郑秀,就想到了郑秀的亲事,只是她也清楚,这事儿皇帝没开口,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得了半点儿主,想也白想,可就算是白想,她也还是要想,眼瞅着郑秀都满十五了,宫中的皇子们,都是从十五岁上下就开始替他们寻摸合适的姑娘,察看个一两年的,就能订下亲事,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媳妇儿就能娶进门了。

就冲皇帝把这小子摆在心尖尖的样子,哪家的姑娘嫁给他,都是掉进福窝儿里了,皇后免不了,又在娘家里寻摸开来,只是寻摸来寻摸去,竟愣是挑不出个合适的,一时又恨承恩侯夫人生的嫡女嫁得太早,不然,那倒是个顶顶合适的。

皇后还在寻摸的时候,太子已经带了嬷嬷给收拾出来的赏赐去了承恩侯府,倒是把全府上下都给惊着了。往时姑嫂俩闹别扭,最后都以承恩侯夫人入宫赔罪收场,这还是头一回皇后先让步,岂能不吓人。

唯陆晔心里有数,这必是郑秀使了力的,于是隔日便约了郑秀出来,打算好好谢一谢他。

只是扑了个空,郑秀却不在府里,哪儿去了呢?这小子跑建章营去了。这大过年的,建章营里哪有人,他也就是过去远远瞅了几眼,又打马回来了,路过威远将军府的时候,就滋溜猫了进去,一是给威远将军拜年,二也是想找威远将军讨讨主意,毕竟,姜是老的辣,他想不出辙来对付皇帝,指不定老将军有什么好办法呢。

老将军虽则上了年纪,人却不糊涂,一听郑秀对他倒的苦水,顿时就笑了,道:“国公爷虽是年少机敏,然而欠缺历练,遇事容易受眼前之扰,其实若要心想事成,也并非没有办法,昝公公已经给国公爷指了一条明路,只是国公爷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一时没有想清楚而已。”

这话说得郑秀又是惭愧,又是高兴,知道他这回果然是来对了,忙便揖手道:“多谢将军教诲,恕郑秀愚钝,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关窍,还请将军明言。”

威远将军捋一把胡子,道:“国公爷想去建章营,应是知道建章营是什么样儿的地方。”

郑秀想也不想,道:“英才荟萃之地。”

三年一次武举,名列前茅者基本上都进了建章营,这地方,出过不少名将,真正是能历练人的地方,要不然,郑秀也不会在不能去边关的情况下,就只盯着建章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指点

“那国公爷也该知道,怎么才能进建章营?”威远将军又道。

建章营可不是好进的,统领建章营的是上将军韩期,此人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多少勋贵想让家中闲散子弟进建章营混个出身资历,韩期表面上照单全收,但不出三天,这些人就屁滚尿流的自己滚蛋了,原因无他,韩期在操练兵丁的时候极其严格,每天都给出死亡指标,那些勋贵子弟进去后,韩期不忙着训练他们,只让他们观看了三天的操练,眼瞅着操练场上天天有人死掉,就先吓得一批人尿了裤子。然后韩期再让他们签一份万一熬不过操练生死无尤的协议,就再没人真敢待在他手下了。

但对于真正想出人投地干出一番天地的人来说,要进建章营也不难,就一个字:考。先进行文考,兵书兵策考上一轮,通过了,就进行武考,打上一轮,五场胜三场,就能留下。

这项规定还是太祖皇帝时期定下的,谁也不能破坏,哪怕是当今皇帝也只能干瞪眼,韩期六亲不认那话不是白说的,皇帝的脸面也不好使,哪怕皇帝想翻脸都不能,因为韩期此人,对先帝有过救命之恩,先帝对他的倚重信任,无与伦比,甚至将天下兵权尽托于其手,让韩期成为当朝唯一一位柱国上将。后来先帝龙驭大行,皇帝登基,韩期又很识趣的交出了所有的兵权,只留下建章营。

就凭这个,除非他犯上造反,否则皇帝怎么也要让他七分的。而建章营从此也成为了韩期的一言堂,连皇帝都不好干涉。只要郑秀能堂堂正正的考进建章营,皇帝都不能从韩期手底下把人再要出来,

郑秀其实早该想透这里的关窍,只是正如威远将军所说,他是过于心急,反而乱了手脚,此时被威远将军这么一点,哪里还不能明白过来,高兴得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多谢将军指点,我明白了。”

然后这小子拔腿就往韩府跑,跑了一半路,又乖乖回去了。韩将军六亲不认,最烦有人趁着年节的时候到府上借拜年之机走关系,每到逢年过节时,韩府都大门紧闭,除了几家姻亲,旁人是一概不见的。此事,只能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再说。

回去之后也是闲,少年提了几样新鲜玩意儿,又高高兴兴去裘家了。反正皇帝都知道了,也没明里暗里敲打他,阻止他不许去什么的,郑秀就觉得,他想娶小姑娘的事儿,多半是有门儿,阻力没他想象的那么大。

然而他还是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裘家母女几个,还被太夫人留在伯府小住呢,压根儿就没让人回家。

郑秀恨得牙痒,他想进伯府可没有进裘家容易,何况伯府也太大,哪像裘家,紧紧凑凑的,不经意就能见到小姑娘一面,哪怕见不着,偶尔隔墙也能听到小姑娘的说话声,挠得人可心痒痒了。

再回转的时候,就正好碰上到处寻他的陆晔,俩难兄难弟凑一块儿喝了一顿闷酒。

最后出手相助的,还是承恩侯夫人。上元佳节,人约黄昏……咳,简而言之,就是承恩侯夫人见儿子自从上回见过裘家大姑娘之后,就整天持着那幅松图不松手了,心知肚明,儿子这是看对眼了,加上她自己也确实满意裘家大姑娘,皇后那里又退了一步,再不干涉侄儿的亲事,承恩侯夫人就觉得,此时不趁热打铁,就怕夜长梦多,皇后那里又变了主意。

因此,她决定上元佳节的时候,约上裘家母女一块儿看花灯,在大庭广众之下再看一看裘大姑娘的为人行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去寻官媒了。

陆晔得了这好消息,高兴之余,心想若不拉拔郑秀这个难弟一把,回头郑秀得多记恨他啊,马上就给郑秀递了消息去。

郑秀一听,果然在小黑帐上给陆晔记了一笔,这家伙,没义气,分明是跟他炫耀来了,有亲娘做主了不起啊,没有他,哼,皇后跟承恩侯夫人还闹着呢。记完了小黑帐,他就屁颠颠的满大街去找制灯匠人了。

少年决定,他要亲手为小姑娘制一盏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花灯。

学做花灯不难,难的是独一无二。为这,郑秀又去找昝公公了。昝公公掌管的梅花卫里有个做机关的好手,尤其是各种小巧机关,精致得不行,郑秀想找此人设计一款能让花灯自动转动开合的机关。

昝公公知道他的来意,倒也不为难,给了郑秀一块令牌让他自个儿去寻人,只是转头难免就向皇帝禀报去了。

皇帝当场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免不了想起少年事,又一次感慨当年的自己太过迟钝,若有这臭小子三分的机灵,兴许便也不会抱憾终生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真好。

羡慕了片刻,皇帝就收起了闲心,板起面孔,又问昝公公道:“那件事,你查了这几日,可有结果?”

昝公公立刻道:“回陛下,已有眉目,只是还不能确定。”

皇帝冷哼一声,道:“既有眉目,就拿出手段来,朕不问你有没有冤枉了谁,只不许放过一个,朕的身边,绝不容二心之人。”

昝公公低头:“是。”

有了皇帝这句话,昝公公办起事彻底没了顾忌,当日便从勤政殿带走了三名内侍两名宫人。人不可能都有问题,但有问题的必定是其中一个,只是昝公公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有皇帝的话在前,昝公公就不必忌讳用些梅花卫的手段了,只是把人带进梅花卫,不管是不是被冤枉,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再出来了。

但效率是杠杠的,第二天,昝公公就把审讯结果禀报给了皇帝。是一名伺候皇帝茶水的宫人,那宫人眉眼十分灵活,最擅长察颜观色,却是有一日见皇帝处理政事累时,叫取了本诗经在手上看了一段,算是忙里偷了闲,那宫人当时就给皇帝奉上了一盏清茶,退下的时候,偷看了一眼,见皇帝看的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一段,当时就暗暗记在了心里。

隔不多时,那宫人又偶尔听到皇帝感慨的对昝公公说“一转眼,那孩子都十五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太后已经在给朕挑选皇子妃……”

两下里一结合,那宫人便暗自猜测,皇帝多半是打算给荣国公说亲了。其实宫里头,五皇子也是这个年纪,皇帝又没有指名道姓,怎么偏就教人一想就想到荣国公头上去,怪只怪,皇帝素日实在是太过偏宠郑秀,以至于那宫人连想都没想起五皇子。

第二百三十章杞人忧天

这消息,就被宫人卖给了宁远侯夫人,说卖也不确切,应该是送。这里头说起来话有些长,简略的讲,就是宁远侯夫人有一回进宫给太后请安,身边跟了个嬷嬷,有一回被宫人撞见了,认出那嬷嬷和她是同乡,当时就两眼泪汪汪了。打那之后,那嬷嬷就时不时给宫人送些东西,两人还认了干亲,有时候嬷嬷有意无意的向宫人打听些皇帝身边的事,宫人自是不敢说的,只是拿人手软,东西拿得多了她也亏心,想送回去又没得机会,总算宫人记起有一回她听那嬷嬷提过,希望自家姑娘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富贵荣华的。

宫人就觉得,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荣国公可是京里出了名的金龟婿,而且这事儿嘛,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正好拿来回报那嬷嬷。

向皇帝禀报的时候,昝公公也叹息,要说这宫人对皇帝有二心,那肯定不是,怪只怪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惜,害了她自己不说,也牵连了几个无辜之人。看来勤政殿的宫人都要好好再敲打敲打,引以为鉴吧。

事情查了个清楚明白,见事实没有原先猜测的那么严重,皇帝心里的怒火才算是消退了大半,还有小半则发泄到了宁远侯的头上,直接派人飞马到边关传了一道口谕,把镇守在那里的宁远侯骂了一顿,说他教妻不严,竟致宁远侯夫人胆大妄为,胆敢窥探宫闱,本该削其诰命,但念宁远侯多年镇守边关,功勋卓著,故而不作发落,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这道口谕把宁远侯吓得不轻,连夜就上了请罪的折子,顺带,交出了手中三成的兵权。不交不行啊,皇帝说不作发落,就真当他不作发落了,宁远侯可没那么傻,宁可交出三成的兵权换取皇帝的信任,也不能让皇帝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将在外,最怕的就是君王疑心啊。窥探宫闱是多严重的罪名,一个不好,让皇帝以为这是他在背后主使,怀疑他要造反谋逆,就是死了宁远侯也觉得自己满身都飘的是六月雪,冤得不能再冤。

皇帝见宁远侯如此识趣,也大是满意,要知道他想收回宁远侯府的兵权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有理由,如今不费什么力气就收回三成,简直就是白赚,至于剩下的,不着急,慢慢来,已经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的宁远侯府,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