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家里还有几个堂妹,不过……陆晔瞥瞥郑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还是打消了念头,那几个堂妹可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找她们出马,一准儿得惹恼郑秀,指不定还要坏了自己的好事儿,陆晔现在可一点也不想给裘慎留下丁点儿的坏印象。
愁了一日,头发不知道抓掉了多少,陆晔就找到了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的机会。他收到一个消息,裘家往华家送节礼了。腊八过后,正是京中人家送礼的高峰期,满大街的人来车往,十个有八个里头手上拎的、车里堆的,都是送给亲朋好友的节礼。
卧槽,裘家和华家素无往来,没亲没故的,裘家为什么给华家送礼?
第二百一十章回礼
陆晔顿时想到华家有个华征,家世是比不得他这个承恩侯世子,可人家名气更大,丹青才子的大名,京中怕是无人不知,关键是,这位才子还没有订亲。
一想到这里,陆晔脑子都僵了,扯上郑秀就往华家跑,他和华征同以丹青闻名,两人之间既有竞争之意,也有惺惺相惜之心,往日颇有些交情,所以突然登门,也不算是冒昧。
华征正在家里准备给裘家的回礼,裘家的私塾还没有开张,不过苏氏很有诚意,私塾没准备好之前,华征可以先给裘家几个姑娘当西席,教她们丹青,束脩丰厚,只不过现在是腊月,年节的时候西席自然不用干活,苏氏和他约定好了,等来年正月十五过后再正式开始他的西席生涯。
其实从心而论,华征并不觉得裘家适合他,不过苏氏开出来的待遇他无法拒绝,钱财米粮还在其次,关键是苏氏答应他,让他翻阅裘家的藏书。裘家没什么底蕴,藏书里头能吸引华征的,除了裘怫从郭妍那里得到的几本孤本抄录本之外,就只有裘一鸣曾经注记过的那些经史子集。对于一个有志于科举的人来说,曾经的探花郎留下的笔墨,那是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最后华征接受了裘家的聘用。
因为还没有正式上工,所以华征对裘家会送年礼来挺意外,也完全没准备,礼尚往来,他只能临时准备回礼,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陆晔和郑秀来了。
两人也没空手,身后的小厮都提着节礼,美其名曰送礼来了。
华征看着这二位贵胄公子,一脸的懵懂。陆晔送礼,他还能理解几分,毕竟二人有些交情,虽然没到互送节礼的份儿上,但送了也可以说陆晔客气,但旁边那位荣国公凑的是哪门子的热闹?
陆晔才不管华征在想什么,放下节礼,笑着顶顶华征的肩膀,道:“华兄别发愁回礼,送我和阿秀一人一幅画就成。”
华家的家境陆晔是知道的,真要让华征回礼,他就得家徒四壁了。
华征不好意思的笑笑,对陆晔拱了拱手,道:“好。”
再看郑秀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没那么懵懂了,因为陆晔一句话,华征把郑秀当成是来求画的,只是华征一向不靠卖画求荣,所以他认定郑秀这是借着送节礼来变相的买画,挺委婉的,但却不怎么让华征反感,他实是厌恶透了那些直白白给他甩银子要他画画的人,真当他就那么缺钱?虽然他是挺缺钱的,但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像郑秀这样的委婉求画,照顾他的颜面,华征认为这是君子之风,他的画,愿赠君子。
于是华征盛情款待了二人,奉上茶叶渣子泡的热茶两杯,态度倒也坦然,华家拿不出好茶叶来,平常吃的什么茶,就用什么茶待客,总比白水显得诚意些。
陆晔无心喝茶,眼睛只往那些华征才准备了一半的回礼上瞄,道:“华兄这是在准备节礼?”
华征不疑有他,笑道:“正是。”
陆晔眼神闪了闪,又问道:“这礼不好回吗?瞧你整理的这些东西,挺乱啊。”
“确实不好回。”华征很自然的向陆晔讨主意,“这礼是要回给我的新东家,只是一门女流,我家中又没什么合适的礼物,我娘做了两样点心,又从衣箱中翻了匹压箱底布料出来,却是早几年前的,已是有些褪色,我瞧着实在拿不出手,就想着拿我收藏的两刀蝉纹纸自制一些花笺当回礼,只是这个又费工夫,一时半会儿弄不好,只好罢了这念头,索性从书房里捡了上回给寺里画佛像主持送的几卷绢面佛经出来……”
所以他这一桌子的,又是布料,又是点心,又是纸笔,又是经卷的,当真是又杂又乱。
郑秀探头往桌上瞧了瞧,又翻了一下那布料,笑道:“这料子质地倒是不错,可惜旧了,送人确实不大合适。”然后又翻了翻经卷,继续摇头,“送佛经也不合适,人家一门女流的,你送佛经给她们,莫不是想让她们出家当姑子,小心被打出来。”
华征听了一怔,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那可怎么好?
陆晔一听郑秀的话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主意,不过这也正合他的心意,于是笑道:“依我看,还是自制花笺当回礼最好,既风雅,又实惠,只是确实费些工夫,也罢,正好今儿撞上了,我便帮你一把,还望华兄莫要嫌弃小弟丹青造诣不足。”
华征顿时就被他给带沟里了,连声道:“不敢不敢,陆兄的丹青造诣若还不足,那我这丹青才子的名声也就名不副实了。”
这话一说出来,华征就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又取了一副笔墨出来,和陆晔一人一张桌子,开始绘制花笺。郑秀虽然也能描几笔,不过自知水平比这二人差得远,索性也就不献丑了,拿了裁制刀老老实实的给他二人打下手,将那两刀大幅的蝉纹纸给裁成七寸见方的笺纸。
“寒冬时节,最美不过踏雪寻梅。”陆晔雅兴大发,起手就画了四张梅花笺,一枝横斜,落于笺纸左下角,朱砂和水一调,着色浓淡各异,便成了粉白、粉红、朱红、暗红四色梅花,衬着雪白的蝉纹纸,还真有几分踏雪寻梅的意境。
华征见那四枝梅姿态各异,颜色不同却各俱意趣,不由得道了一声好,也取了四张笺纸,跟着画了四株不同时节的兰。
“春兰赏其香,夏兰观其形,秋兰有慧心,冬兰见风骨。”
“妙。”陆晔大赞,“既有春兰,亦当有秋菊。”抬手就又是四朵花型不同的小菊。
“菊为隐士,莲是君子。”华征和之以四株半绽不绽的墨莲。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画得好不高兴,那边郑秀一边裁纸一边犯嘀咕:俩傻子。有那唱和的工夫,还不赶紧画,一会儿别来不及把回礼送到裘家去。
好在陆晔和华征也没太浪费时间,恰相反,有人唱和,手下的速度还快了几分,不用两个时辰,二人就齐心合力制好了四套十二月花神笺,说是四套,其实里面的每一张花笺就没有重复的,哪怕是同样的花,画出来的都是不同的姿态。
第二百一十一章拒绝
郑秀友情贡献了一只嵌镙漆匣,这是从他送给华征的节礼里翻出来的,原本装的是他从宫里顺来的半刀文湖纸,结果纸被他腾出来了,四套花笺装进去正正好是一匣子满。
华征:“……”
他可不可以心疼一下那半刀文湖纸,宫中贡纸,外头都没有得买的,荣国公送的节礼当真是合他的心意,只是这位少年国公不爱惜纸张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满。
孰不知郑秀在翻匣子的时候心里也很是惋惜呢,蝉纹纸虽然也是纸中上品,但比文湖纸还是差了不少,若是早知道华征的回礼是绘制花笺,他就多带几刀来,这半刀太少了,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让陆晔和华征绘制花笺。
这二人各自不满,只有陆晔是志得意满,拿起装花笺的匣子,一勾华征的脖子,道:“走,趁着时辰还早,咱们送礼去。”
华征:“……”
这都快黄昏了,时辰还早?赶着人家的饭点儿去送礼,陆世子,你这是不通人情呢,还是想去蹭饭?
如果能蹭饭的话,陆晔当然想蹭饭,不过哪怕他和郑秀一样时不时犯一下脑抽也知道这饭是蹭不得的,人家一门女流,怎么可能留男客,他能借着华征的东风踏进裘家的大门,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当然,如果裘慎的名字,能填进郑秀替他求来的那张赐婚圣旨里,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惜,八字还没一撇,他也只能空想想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蹭不上饭,蹭杯茶也好,陆晔很满足,郑秀也很满足,今儿这么多人一起登门,他应该不会再被扫地出门了。
华征坐在裘家的客厅里,瞅着这一脸满足的二人,心里生出浓浓的诡异感,尤其是在看到这二人身后的小厮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据说是节礼的东西之后。
明明是他来送回礼的,为什么这两个人却早就准备好了节礼,裘家什么时候跟承恩侯府和荣国公府有往来了,还好到要让一位侯世子和一位国公爷亲自来送节礼?搞反了吧,就算是送节礼,也该是裘家扒着这两家送,而这两家爱搭不理才对吧。
还是他其实搞错了,这裘家不是什么普通门户,而是大隐隐于市的哪家高门大户?
就在华征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氏来了。
“姑母大人,小侄问安来了。”郑秀头一个跳起来,殷勤的向苏氏行礼。
苏氏嘴角一抽,下意识的就想去找大扫帚。不想陆晔也凑了上来,拱手作揖,热情道:“小侄见过裘夫人。”
总算这人的脸皮还没有练到郑秀那么厚,那一声姑母大人实在叫不出口,但也一口一个小侄,很是亲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