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不对了,郑秀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必是冲着裘二姑娘来的。”
陆晔大讶,道:“怎么说?”
郑秀撇了撇嘴角,道:“上月卫家姑娘邀裘二姑娘梅亭赏雪,正好遇上至善娘子,裘二姑娘和至善娘子独处了一盏茶工夫,此事必是被李家人知道了。”
陆晔听了,更加惊讶了,道:“这可真是稀奇,我瞧裘二姑娘也是寻常,怎么就入了至善娘子的眼?”
这话郑秀可不爱听,瞪他一眼,道:“你眼里只看到裘大了,哪里看到裘二,竟也好意思说她寻常。”
陆晔被怼得一阵无语,半晌才探究的看着郑秀,迟疑道:“你对裘二……”
想着郑秀对苏氏母女那副眼巴巴的套近乎的模样,陆晔终于有所醒悟,原来盯着裘家姑娘的,不止他一个,只是那个裘二,年纪也太小了点吧。
郑秀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道:“你说什么?”
陆晔就管住了嘴,不管郑秀是真懵懂,还是假懵懂,他都不能当直接点破窗户纸的那个人,索性也就装了糊涂,道:“我是说你对裘二也太有信心了,至善娘子不过是留她说了盏茶工夫的话,哪里就到了能让李家人担心的地步,再说了,裘家跟至善娘子又非亲非故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晔连连摇头,李家人图的是什么,京中就没人不知道的,当年至善娘子还是公主的时候,下嫁宁远侯府的李二爷,可惜李二爷英年早逝,至善娘子当时身怀六甲,没能受得住打击,孕中悲伤过度,导致早产,孩子出生没活过三天就没了。后来皇帝念着李二爷是为国捐躯,至善娘子又是痛失亲女,就赏了一个郡主之位给至善娘子,当时的意思是让至善娘子过继一女养在膝下,以叙天伦,可是谁知道至善娘子却出家当了女冠,这个郡主之位就一直悬在那里,让李氏族中一干女儿打破了头。其中抢得最厉害的就是宁远侯的长女李妙人,李家三爷的次女李妙真。
只是自从至善娘子当了女冠之后,就再不肯见李家的人,不管李家想了多少法子,甚至恨不得把族中每个女儿都送过去让她挑选,可连人都见不着,也只能白想。其实也不怪李家人这么上心,实在是这个郡主之位,不是白有名号的那种,而是领朝庭俸禄、有封邑,这还不算,皇帝还特许能继承公主名下一半的封邑,要知道,至善娘子可是食邑万户,这要是换成男子,妥妥的就是个万户侯,哪怕只继承一半,也有五千户。宁远侯战功着著,也不过才食邑一千八百户。这一个郡主之位,就相当于三个宁远侯,利益当前,李家人能不眼红么。
第二百零七章险恶用心
“怎么不可能,你当我这位表姑是什么人,她要是看中了谁,当真是能捧谁上天的。”郑秀反驳道,只是底气不是很足。
那日看到裘怫被至善娘子叫走,他也吃了一惊,也曾经盘算着,要是裘怫能得了那个郡主之位,他再不用担心她的出身太低配不上自己的问题,也不用费心费力想撮合裘大姑娘和陆晔以之来抬高裘家的门第了。
不过这念头只在脑子里一转就让他抛开了,因为根本是不可能的,裘怫一没有皇族血统,二不是李家人,皇帝特许给至善娘子的郡主之位,绝对是落不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就算郑秀去求……这可不是赐婚圣旨,他一求就能求到,郡主算是宗室,要入皇家宗牒的,裘怫的家世往上再数八代,也跟皇家宗室搭不上边儿。
所以任他再嘴硬,没底气就是没底气。
陆晔当然听得出来,郑秀这句话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也没取笑他,只道:“我倒是觉得,李家人更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郑秀一呆,茫然的看他。
“李妙人要是成了荣国公夫人,再去争取郡主的名分,就要容易多了。”陆晔笑道。就凭皇帝对郑秀无原则的宠溺,怎么着也要给未来的荣国公夫人增添点荣耀的,正好李妙人又是李家人,名义上还是至善娘子的夫家侄女,没有比那个一直悬着的郡主之位更适合的了。
郑秀脑子转过弯来,直接就呸了一声,道:“想得到美。”
他是真被恶心到了,瞪着桌上丰盛的酒菜,再没有丁点儿胃口,要不是裘怫还在这府里待着,他都有拔腿就走的冲动。
“你悠着点儿,恐怕回头散了席,李家姑娘会想法儿与你偶遇呢。”陆晔幸灾乐祸道。
郑秀扭头就喊道:“长青,去把湖上的冰层凿个坑出来。”
李家人要是真打着这么恶心人的主意,他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天冷路滑。
陆晔吓了一跳,忙道:“阿秀,用不着这么狠。”这大冷的天儿,会出人命的。
郑秀冷哼道:“那你可得让人盯着她们,别让她们跑到我跟前来恶心人。”
得,原来这全是自己的事儿。陆晔这才反应过来,郑秀不是真心要坑李家姑娘,而是真心要坑自己。
“怕了你,行行,我盯着,盯紧了,绝对不会让李家人到你跟前蹦跶。”
好容易劝住了郑秀,陆晔自己也没了吃喝的心情,想想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明明今天是他高兴的日子,结果先被郑秀抢了风头不说,又让不请自来的宁远侯夫人母女给搅了局。
郑秀这才容色稍霁,想了想,道:“那副画画好了送我府上去。”
这一句算是把先前的话题给揭过了,恶心的人,恶心的事不能多说,尤其是进食的时候,太影响胃口了。
开宴之后,李妙人倒是没再盯着裘怫了,裘怫松了口气,倒是认真品尝了一下承恩侯府的美味佳肴,尤其是最后上来的一道甜汤,极得她的意,甚至从中她能品出几分御膳的味道来,暗忖这道汤点的作法,多半就是从宫中传出来的。于是吃完一碗后,她忍不住又盛了一碗,眯着眼细细揣摩着这道甜汤的作法。
裘慎用完了自己跟前一份,一抬眼就瞧见了裘怫捧着碗一边喝汤一边沉思的样子,心里便知道这个妹妹老毛病犯了,遇上好吃的就控制不住要琢磨做法。只是这到底不是自己家里,在旁人府上做客,最最重要的就是守礼与节制,言行不能逾矩,吃喝不可无度,像裘怫这样吃了一碗汤又盛一碗的,很容易被人当成是眼皮子浅,于是便从裙摆底下伸出脚,不着痕迹的轻踢了裘怫一下。
裘怫回神,对上裘慎无奈好笑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的放下碗,拿手巾擦了擦嘴,表示她已经吃完了。
姐妹俩的小官司并未引起旁人注意,那边,承恩侯夫人也搁了筷,很快,客人们便都陆续表示她们吃饱了,也吃得很好。
饱腹之后,难免困倦,按说这时候承恩侯夫人便该留客人去客房稍事歇息,解手更衣什么的,处理一下个人生理问题,过个一时三刻的,客人们再过来向承恩侯夫人感谢她今日的招待,然后就可以各归各家。
只是偏生今日有不速之客,承恩侯夫人摸不清她的路数,却知道宁远侯夫人多半是因为人多不好明言,因此便不好留客了,用完餐就让人上了漱口茶,说上两句客气话,然后端茶送客。
苏氏自察觉到李妙人对自己女儿的敌意之后,就觉得这承恩侯府里是是非之地,加上先前又被郑秀给气得不轻,早就巴不得走人,此时承恩侯夫人一端茶,她就上前辞行。
承恩侯夫人笑着让人取了三只匣子来,给了裘家三姐妹一人一只,道:“里头是几样女孩子赏玩的小东西,都拿去玩吧。”
然后又对苏氏道:“年节里忙,已耽搁了你半日,我也是过意不去,等到来年开了春,我再邀你来家里玩。”
苏氏道了一声不敢,让三姐妹谢了承恩侯夫人的表礼,然后干净利落的走人,倒是让承恩侯夫人更高她一眼,性子爽利才好,像宁远侯夫人这种黏黏乎乎来了半日也不说来意的,才教承恩侯夫人心塞。那裘家大姑娘一看就和苏氏是一个性子,正投了承恩侯夫人的胃口,越发的看好裘慎。
结果才登车,郑秀就窜出来了,隔着车壁,少年国公爷欢快的献殷勤。
“姑母大人,我送你和妹妹们回府。”
苏氏差点儿抄起女儿怀里的暖炉隔窗砸出去,忍了半日,才从齿缝里挤如如冰珠子一样的四个字:“不敢有劳。”
“姑母大人不必客气,我正好也想去看望许嬷嬷。顺路,顺路哈哈……”
居然还想登堂入室,苏氏牙根都咬紧了,一抬眼,就见三个女儿都是目瞠口呆的样子,显然,也被郑秀这脸皮厚得没边的行为给惊到了。
可郑秀这个理由很强大,苏氏都找不出由头来回绝,谁不知道许嬷嬷当年在宫里伺候了郑秀好几年,虽然许嬷嬷不是他的奶嬷嬷,可却比奶嬷嬷亲多了,谁又敢拦着不让他去见许嬷嬷。
直到这时,苏氏才猛的醒悟郑秀把许嬷嬷硬塞进裘家的险恶用心。这少年,看着纯良,根本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啊,想到自己居然因为郑秀那张漂亮的脸而怜惜过这少年,苏氏简直就悔青了肠子。
第二百零八章护送
“那就请国公爷离远些,莫要跟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