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裘慎摇了摇头,对裘怫道:“燕燕就是爱玩,你别与她计较。”

裘怫笑了笑,道:“咱们姐妹三个,只她最适应这京里的气候。”

入了腊月后,这天气就又冷了一层,如果不是必须,裘慎和她都是不想出门的,只有裘怡,经过了初入京的那两年的适应,再到冬天的时候,是全然不怕的,再冷的天儿,她出门都毫无压力,手炉都不捧一个,身上热腾腾的,天然一个冬日里的小火炉,可把裘慎和裘怫羡慕死了。

马车到了梅亭,苏氏母女下了车,抬眼就是一愣,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居然还有别人,早早的跑来梅亭,难道也是来赏烂叶子的?

裘怡可高兴了,看,有这闲情的不只她一人,两个姐姐这下子没理由说她了吧。

苏氏瞧那马车的规格,不是寻常人家,唯恐犯了他人忌讳,便对得胜家的道:“去打听一下,是谁家的马车?”

那马车边上站着几个下人,有随从也有仆妇,得胜家的走过去,没一会儿便打听回来。

“夫人,是承恩侯府的马车,侯夫人今日到流香庵里烧香,因见人多,就先拐到梅亭来了,打算等人少些再过去。”

苏氏闻言十分的诧异,承恩侯府在京中算是顶级勋贵那一圈的,这等人家若往寺庙烧香礼佛、或是做法会什么的,一般去的都是受皇家供奉的广安寺,流香庵虽也名气甚大,但地方毕竟小了点,若是平日里图个清静,承恩侯夫人来这里上香倒也不算稀奇,只是今日明显人多,以承恩侯府的地位,提前跟广安寺打声招呼,去上香完全不必受拥挤之苦,哪里有必要跑到流香庵来。

虽是这样想,但苏氏也不好追根究底,只是踌躇着,要不要向承恩侯夫人请安。

若说去,这没来没往的,用什么名目去?她虽是伯府千金,但忠毅伯府跟承恩侯府一向没什么交情,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伯府会按礼节往承恩侯府送一份节礼,老伯爷在世的时候,承恩侯府还回过几次礼,后来老伯爷过世了,承恩侯府就再也没有回过伯府的节礼,可见是不大瞧得上现在的伯府,苏氏若是不求见请安也就罢了,若是求见了,结果却被承恩侯夫人给拒了,那真真是面上无光,她裘家又不求着承恩侯府什么,苏氏也是心底有几分傲骨的人,实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去折腰。

但若说不去,又有点担心会得罪人,万一承恩侯夫人是个心胸狭隘之辈,苏氏这视而不见的,只怕就会被她记恨上了。哪怕现在转身想离开只当不知道承恩侯夫人在里头也迟了,方才就不该让得胜家的去打听。

苏氏这一踌躇,裘慎就察觉了,毕竟是亲母女,心念一转就知道母亲在担忧什么,便道:“母亲这几日劳累了,不如先去抱厦中歇歇,女儿带了妹妹们去给承恩侯夫人请安。”

苏氏怕折了面子,又怕得罪人,但裘慎却是不怕的,反正她是小辈儿,就算被承恩侯夫人拒见,说出去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苏氏一想这法子也不错,便点了头。

于是母女几个便一起下了车,苏氏带了得胜家的几个仆妇,从车上搬了火盆去了西面的抱厦,而裘慎则是帮着两个妹妹理了理头发衣角,姐儿仨互相打量一番,见身上没什么不妥,这才由裘慎打头,裘怫和裘怡一左一右的落后半步的跟着,往东面的抱厦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称赞

抱厦外自然有人守着,是两名仆妇加几个丫环,其中一个仆妇见裘慎几个过来,便上前拦了拦,道:“我家夫人正在里头歇息,不知三位姑娘何事前来?”

裘慎见这名仆妇身上的衣裳明显比其他几个稍好一些,便晓得她大约是个管事妈妈,便对魏紫点了一下头。

魏紫便上前一步,对那管事妈妈行了一礼。她虽只是个丫环,但跟在裘慎身边久了,也颇有些气度,且许嬷嬷在教导三姐妹的时候,偶尔也会对她们身边的大丫环提点几句,因此三姐妹身边的几个大丫环在处事进退之间,也是大有长进,其中尤以魏紫为最,这一礼,行得极为规范到位,又全无一丝雕琢痕迹,浑然天成,看得那管事妈妈眼神一缩,冷不丁的还以为见到的是宫中出来的大宫女,忒有范儿了。

“妈妈好,我家姑娘随夫人到流香庵敬香礼佛,经过梅亭,因瞻仰梅夫人生平之功绩,故而驻足留步,听闻承恩侯夫人在此小歇,我家姑娘素来敬慕夫人的贤德,因此冒昧前来向夫人请安,还望妈妈代为通传一声。”

管事妈妈面上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要夫人出门在外,但凡遇到个什么人,就没有不想上前来请安的,她们这些跟随的下人,见得多了,早练就一双利眼,若是没什么根底的人家,不用回禀夫人,直接就打发了,只眼前这三个姑娘,却是瞧不出是什么路数,穿着打扮都是得体,言行举止亦看得出相当有教养,但就是这一身的气度,明显比她们身上的衣着配饰高出几个档次,连身边跟着的丫环,都像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一盆上等的玉石盆景,偏偏装在了普通的泥瓦花盆里,怎么瞧都不般配,若按管事妈妈的想法,这三位姑娘该当是锦衣裹身、环佩叮当,尤其是打头的这位姑娘,更是有着一脚出八脚迈的雍容高贵,这范儿连承恩侯府的几位小姐都比不上呢。

因摸不清底,管事妈妈也不敢直接拒了,只笑道:“不知姑娘贵姓,府上何处,奴婢也好向夫人通传。”

魏紫答道:“我们家住杏子巷,门上挂着裘宅的就是,我家……”

她还没说完,管事妈妈就“啊”了一声,道:“可是近来正在筹办闺学的裘家?”

魏紫一愣,那边裘慎却是乐了,道:“正是。”她还真没想到,自家这点儿事,居然连承恩侯府的人都听说了。

管事妈妈的态度顿时就热切了几分,盯着裘慎看了好几眼,笑问道:“姑娘便是许嬷嬷亲点的闺学之主?”

裘慎这下子笑不出来了,侧了侧身,矜持道:“妈妈说的是我二妹。”

管事妈妈这才注意到裘慎侧身的方向,沉默无言站着的裘怫。

裘怫向管事妈妈微微颔首,还是没说话,甚至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贯的木讷模样。有长姐在场的时候,她从来不抢风头,甘当绿叶。

管事妈妈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实在瞧不出裘怫哪里值得许嬷嬷另眼相待。

“三位姑娘请稍候,奴婢这便向夫人通传。”

很快,承恩侯夫人就应了裘家三姐妹所求,让她们入内请安。

裘慎领了两个妹妹,亦步亦趋的进了小抱厦,绕过屏风,便见正中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位贵妇人,头罩昭君套,身披锦裘裳,眉目端和,却又不失威严之色,心知便是承恩侯夫人了,忙便屈膝道万福。

承恩侯夫人一眼扫过三姐妹,最后落在裘慎的身上,含笑道:“你便是裘大姑娘,我听人提过,你画的松,已得之三味,殊为不凡。”

想也知道是谁在承恩侯夫人耳边多了一嘴,裘慎顿时面红耳赤,道:“夫人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承恩侯夫人见她虽是害羞面红,但神态却仍和进来时一样,落落大方,倒是又欣赏了几分,叫左右搬了三张绣墩过来。

“都坐下吧,陪我说会儿话。”

说着,又让人去沏茶。

“出门在外,我身边只带了惯喝的瓜片,稍嫌淡口,你们要是吃不惯,不必勉强。”

“多谢夫人。”裘慎又领了两个妹妹谢过承恩侯夫人,方才小心坐下。

裘怡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这时候才笑盈盈的道:“夫人心肠真是善,与庵里的菩萨一样,慈眉善目,最好不过的。”

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竟然还担心几个初见面的小姑娘吃不惯瓜片茶,特意嘱咐不用勉强,裘怡虽是有意卖乖讨好,但也是真心话。

嘴甜又生得玉雪可爱的女孩儿总是讨人喜欢的,不管这喜欢有多浅薄,于是承恩侯夫人笑了,道:“菩萨低眉怜众生,金刚怒目惩罪孽,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万不敢与之相提并论。你们姐妹三个生得都好,却是当得菩萨座下龙女之赞。”

说着,又看向裘慎,问道:“你母亲既也来了,不如一并来坐坐。”

承恩侯夫人主动邀请,自然是极有面子的事,裘慎顿时高兴极了,道:“母亲正在整理西边儿的抱厦,一会儿便来给夫人请安。”

她这边说着,那边魏紫便给了玉板一个眼色,玉板便悄悄出了东抱厦,赶紧给苏氏递消息去了。

苏氏很快就收拾一番过来了,来时正听到承恩侯夫人笑着问裘慎在容溪堂都学了些什么,裘慎一一答了,承恩侯夫人便好奇的问道:“你的松画得极好,竟是不曾在容溪堂上丹青课?”

裘慎便低声答道:“不曾,小女的丹青,是母亲教导……”

她的话没说完,那边管事妈妈已掀了帘子,道:“夫人,裘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