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裘怫问他为什么大冷天出门,郑秀就卡壳了,光想着靠近她,却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门。
跟在郑秀后面的长安只想捂脸,小声提醒道:“庄子。”每次遇到裘家二姑娘,国公爷都会脑子打结,不是一个劲儿的出馊主意,就是一个劲儿的犯傻,算了,他也看习惯了,主子想不到的事儿,他帮着想,做小厮做到他这份儿上,也算是够贴心了吧。
郑秀给了长安一个赞赏的眼神,转头对着车厢内道:“先头庄子上来报,有几处屋子被雪压塌了,我就赶着去看看,还好没伤着人。”
“那可真是万幸。”
裘怫吃了一惊,这雪大得都能压塌屋子,她想起母亲在京郊也有处小庄子,不知会不会也发现这种事,就算现在没有,也要小心预防着,今冬这雪落得有点早了,再往后,不定还得有几场大雪,回去得跟母亲提提,加固一下庄子里的各处屋子,不然屋子塌了就算了,伤着人才真不好。
她才这样想着,那边郑秀已又道:“不知裘府在京郊可有庄子,也要防着些,我这里正打算找人去加固房屋,若是有需要,二姑娘就说一声,我让人顺手把贵府庄子上的房屋也一并加固。”
这个……热心过头了吧?
裘怫一阵无语,半晌才道:“这却不必了,哪里能麻烦国公爷,回头母亲自有计较……”
“我与伯勤兄交好,亦尊令堂一声姑母,二妹妹不必这么见外,可以称我一声兄。”
“噗……咳咳咳……”
裘怫还没有反应,倒是在边上啃点心的葛覃被呛得不轻,一双眼睛瞪圆,不敢置信的样子。前头还二姑娘,这转眼就成了二妹妹,小丫头见识浅薄,真心没见过攀亲攀得这么快的。
“二妹妹?”
郑秀的声音透着焦急,裘怫真怕他会闯上马车来,连忙道:“无事,是我的丫环呛着了。”
哦,不是他的小姑娘呛着就行,郑秀安心了。
但裘怫却不安心了,这位少年国公爷真是热情得让人坐立难安,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国公爷,裘家是寻常人家,万万不敢攀龙附凤。”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头的流言肯定会一边儿倒的觉得是裘家硬赖上国公府,裘怫仿佛能看到嫡母长姐到时候被活活气死的样子。
“二妹妹此言差矣。”郑秀一本正经,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道,“通家之好岂在贵贱,只凭我与伯勤兄的交情,便理当敬奉姑母大人,照顾妹妹们,若是我自持身份,倨傲无理,那才是狗眼看人低。”
好在葛覃这会儿吸取教训,已经不啃点心,不然她一准儿还能再呛一回。
第一百九十章又晕了
通家之好?什么时候的事情?还姑母大人,这混蛋敢这么叫,也得母亲敢应啊。
裘怫觉得她的心火好像又被撩了起来,可她现在受着郑秀的恩惠,实在不好意思对他发火,只得默诵了一段经文,平复了心情,才道:“国公爷抬爱了,伯府是伯府,裘家是裘家,万万没有从伯府论亲近论到裘家来的,这通家之好,还请国公爷莫再提。”
郑秀抓抓脑袋,嗯,好像是有点牵强,但不这么着,他怎么跟裘家把关系拉近,瞧,这就是他没有妹妹的缘故,要是有,他一准儿把人送进裘家的闺学里去,可比拉着苏伯勤硬扯关系要顺理成章得多。
“好吧,不提就不提,二妹妹你高兴就好。”
裘怫:“……”
什么叫她高兴就好,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又进水了。
接下来不管郑秀与她说什么,裘怫都不肯再搭腔了,郑秀大概也察觉到她似乎不太高兴,心里讪讪的,不断的反省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知不觉的,马车就临近了裘家宅子。
“二妹妹,到了。”
郑秀盯着裘家大门前的灯笼,一脸的惆怅,这路,怎么这样的短。
裘怫急急的从马车上下来,一抬眼,就看到郑秀提着马鞭,背对着她,抬头盯着自家门前的灯笼看得认真专注。
这灯笼有什么好看的?
裘怫忍住抽嘴角的冲动,敛襟一礼,道:“多谢国公爷。今日天晚,不便请国公爷入内,改日再登门道谢。”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她一个小姑娘登国公府的大门,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何况国公府里都没有女主人能招待她的,实在是客气话说惯了,一时脱口,这会儿才想起不合适来,只能抱希望郑秀别当真,不然可就尴尬了。
但郑秀偏偏就当真了,脑子里一空,惊喜交加的转过身来,道:“那我就在府里静候……呃!”
咚!
灯笼的光晕下,紫貂毛被映成了近乎于黑色,整个身体都裹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张莹白若雪看着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蛋,下巴稍尖,双颊带着婴儿肥,梅腮氤氤透粉,杏眸灿灿若星,最最招人的却是两弯秀眉,不描而黛,眉形若细柳,尾尖却稍有上翘,带出别样风流。
郑秀看得清楚,看得仔细,然后……嗯,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不出意外的,他又晕了,谁都没料到他说晕就晕,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哪怕是长安这样手脚灵活的,都没有来得及接住他,于是郑秀一头栽倒在地上,偏裘家门前地面上的雪,早教勤快能干的门房给铲干净了,于是他这一下,摔得当真不轻。
裘怫和身边的丫环仆妇:“……”
长安及国公府的管事护卫:“……”
然后就是一通的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最后郑秀被抬进了裘家的客房里。其实裘怫是很想把郑秀扔上马车送回荣国公府的,但长安身为一个贴心小厮,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那点小心思,自裘家搬出了伯府后,他是削尖了脑袋想进裘家的大门,只可恨裘家没有男丁,他想进却连个门路都寻不到,费了多少心思才诳了苏伯勤来了一回,这会儿要是明明有机会结果还没能进得去,一会儿国公爷醒过来,非摁死他不可。
好吧,长安有点想岔了,他以为郑秀是装晕,听那“咚”一声,摔得极重,心里还隐隐暗自佩服,主子就是主子,瞧这决心,这行动力,果断又管用,大将风范啊。
于是长安死活不肯将郑秀搬上马车回国公府请医,只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求道:“国公爷摔得重,也不知是否伤到了脑子,此时岂敢再受颠簸,求二姑娘发发善心,借个地儿安置国公爷……”
裘怫被他的鼻涕眼泪恶心的不行,又担心郑秀确实摔得重,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这要是摔成了傻子……到底还是担心居多,只能匆匆去请示苏氏,最后由苏氏做主,把郑秀安置到了客房,又问长安能不能请到太医。
长安可不敢去请太医,太医一到,可不是宫里就知道了,忙推诿道:“这个点儿,太医院的太医,不是下了值,就是在宫中当值,哪里是好请的,求夫人在城中请一位大夫便好。”
这话就没人信,凭郑秀的圣眷,别说是这个点儿,随便什么点儿,太医都是随传随到,宫里的嫔妃,除了皇后和有限的那几位高位的,别的怕都没他这么有面儿。
但长安都这么说了,苏氏也不能勉强,只得差了黄得胜赶紧从城中请了名气不小的大夫过来,赶巧了,居然还是上回在雍容院里替郑秀诊过脉了。于是连药方都没开,又让给郑秀灌了一碗加了糖和盐的温水。
苏氏和裘家仨姐妹面面相觑,这……又是给饿晕的?堂堂国公爷,怎么就混得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了。
娘儿几个在这里发懵,却不知客房里,灌了水就清醒过来的郑秀也在那里懊恼的捶床,又当着小姑娘的面儿丢丑了,天哪,小姑娘会不会误会他身体虚弱有隐疾?这一看见小姑娘的脸就犯晕的毛病,能治吗?能治吗?能治吗?
“国公爷,吃点东西吧,裘夫人特意叫厨上给您煮的。”
长安笑眯眯的端着一碗瘦肉粥和几碟小菜进来,国公爷有没有吃饱饭,他还能不知道,那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诊的,居然愣说国公爷是饿晕的,这越发让他肯定国公爷就是装晕。
郑秀一咕噜从床上跳下来,伸头一看,失望道:“不是药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