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隐罪者 林向泽肖明远 9712 字 4个月前

白色奥迪内姜林二人静默无语,秦伟江把自已知晓或猜测的答案悉数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牵连者甚广,那位身手矫健的帽衫男究竟是哪一方势力,目前还是个待解开的谜!

“她妈的,敢给我下药!”酒瓶在地上爆裂承载着秦伟江的怒火四处蔓延!喉头的热意再次涌起,血线从嘴角无声滑落。帽衫男重重的两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大概肋骨断了吧!”秦伟江痛苦呻吟!望向墙角大半箱白酒,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两小时前昏昏欲睡的他被剧烈的胸闷憋醒,清醒与迷糊间,他感到脖子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双手向后挣扎摸索,一个酒瓶被他反手一扬,预期的玻璃碎裂声没有响起,反而是脖子上套着的细钢丝失去了气力。来人闪身跳了出来,“你是谁?”熟悉的帽衫男出现在他眼前像如影随形的鬼魅。“那个娘们买到假药了吧!”对方步步紧逼兀自嘟囔!噗通一声,他重重摔在木头桌子上,酒瓶碎了一地,扑鼻酒香蔓延开来。企图逃跑的秦伟江被对方狠狠踹翻在地。眼冒金星的他看到一个模糊景象顿觉胸腔剧痛憋闷不已,对方抬脚狠狠跺向秦伟江的胸口。势大力沉的第二脚踏下那刻,对方肋骨断裂的声响传来。“别这么就死了!起来陪我玩玩!”那人又从身后摸出一把刀照着秦伟江的大腿根用力扎了下去!晕厥的秦伟江猛然坐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山坳里久久回荡···

古老的木门被强行撞开,一对男女裹挟着山间清冽的风出现在门口,“来的正好,新仇旧怨今天一起了!”帽衫男对突然出现的林向泽姜翠翠挽着刀花步步紧逼。二人犹豫片刻一前一后冲向帽衫男!哗啦金属落地的声音,林向泽瘸腿半蹲在地,手中的利刃掉落,墙角多了一把半米多长的砍刀。“那晚上你不是很勇猛吗!”男子的戏谑伴着姜翠翠的惊恐在这个满是酒香的房间中响起。不知何时姜翠翠已经被帽衫男控制,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丝丝血迹从她白皙的脖颈流下,生死存亡时一股不明雾气扑面来袭,就在帽衫男手上加力,准备切断姜翠翠的咽喉那刻。

奋不顾身的一击,林向泽如暴怒的兽大力撞向帽衫男,就在姜翠翠摸出兜里的防狼喷雾喷向对方时。雪亮的刀蹙然落地,面部如火烧像电击。待那人的痛楚涌上咽喉,他已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身上,混乱的局面,突然的暴起三人几乎同时倒地。“妳没事吧!”林向泽瘸腿扶起神情焦急的姜翠翠,“快追!”对方指着门外跌跌撞撞夺路而逃的帽衫男。“他快不行了!”顺着林向泽的视线望去,她发现倚靠墙角重伤不止的秦伟江。

“老公,你没事吧!”年轻女孩一把抱住奄奄一息的秦伟江声泪俱下。半小时前女孩电话响起,熟悉的号码让她心神不宁,第二次响起时她按下了接通键:“喂!有人要杀我!”秦伟江虚弱急切的声音传来。“谁要杀你!”思索片刻女孩接话。“听我说,我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你过来先替我藏起来,只要东西还在我们这里,他们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秦伟江的急切暗示了那个物件的重要性。

“老公,东西呢?”女孩收起眼泪,一脸急迫!秦伟江从身后拿出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递给她。“妳恨我吗?”他轻声问询!“什么?”女孩神情尴尬!“那你为什么在我的酒里下药!”秦伟江脸色惨白喉咙间的热流汩汩涌出,他边说边伸手向一旁摸索。“你在找这个吧!”女孩起身冷漠的看着他,摊开的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打火机。“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女孩咯咯的笑着脸上却挂着一层冰!两人的脚下玻璃碎片遍布,透明液体横流,浓浓酒香扑鼻。“他果然没说错!”秦伟江惨然一笑。“谁没说错?”女孩话刚出口,秦伟江的双手几乎同时出现了两道橘黄,两个出气量被调到最大的打火机此刻正跳动的夺命火焰······

“不要!”女孩面露惊恐蹿步欲夺。为时已晚,蓝色火焰如同悄然埋伏的幽灵骤然而出迅速蔓延,火苗疯狂舔舐屋内一切可燃之物。蓝色变成橙红,冲天烈焰腾空而起,旋转的火龙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空气噼啪作响!将那栋孤独的房舍变成人间炼狱。

远处的树丛人影绰绰,冯正盯着攒动的火苗面无表情。他掏出一个崭新的电话:“喂,119吗?西岭镇西岭河源头处的一个房舍发生了火灾,火情紧急!速来救援!”话毕他起身拿起身旁的牛皮纸袋塞进怀里,把适才的电话扔进了湍急的河里,大步消失在密林里。

脚上涂满碘伏的女孩拄着拐缓缓向男子走来,镇文化广场音乐震耳欲聋,大妈们穿着喜庆的红色服装,在领舞者的示范下东施效颦般扭动着肥硕的腰肢。刺眼的红色让女孩想起那场冲天大火。蓝色蔓延时她奋不顾身撞开狰狞恐怖的秦伟江,从房屋的后窗狼狈逃逸。尽管如此女孩的左脚仍旧被乱窜的火舌点着了沾染的酒精,脚踝处蓝色幽灵舔舐着她娇嫩的皮肤,为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楚。

抬头瞥见四周的摄像头,原本仅存的忐忑也消弭无踪。女孩接过墨镜男手中的卡转身而去。对方手拿牛皮袋缓步穿过纷杂的人群,心中异样袭来,路灯下男子摘下墨镜,明亮的白光照向牛皮纸袋的密封处,他用红肿的双眼仔细观瞧·····

女孩哼着歌瘸着腿,穿行在两排房舍间。忽明忽暗的路灯像跳跃的鬼魅。住处就在前方,她摸索着兜里那片硬物顿感欢欣雀跃。掏出钥匙插进锁眼,身后惊现厚重的鼻息,似曾相识之感像极了床第之欢时男女喷薄而出的欲望,白皙的脸颊来不及闪现半点红晕,不对还有一种情况,莫名的惊惧再次卷土重来。她蓦然想起秦伟江将火焰抛落地面,起伏的胸腔里孕育的怒火!柔软的钢丝突然箍住她细长光洁的脖子越收越紧!男子粗重的喘息带着腥臭扫过她如瀑的青丝,路灯依旧闪烁不定,四周仍然寂静无声。明暗交替里,打开的牛皮纸袋掉落在地,一张发黄的旧报纸突兀的探出袋口·····

江平市公安局内众人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连日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放松。一连串棘手的案件随着秦伟江遗体的发现而暂时告一段落。别墅爆炸案,火车站持刀故意伤害案,警方都获得了相应的铁证,确定秦伟江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凶手!至于他的作案动机还有待于警方继续跟进调查。大火被众人扑灭时,身形魁梧的秦伟江只剩些许焦黑的残骸。警方通过残存牙髓的鉴定,大火中丧命者就是秦伟江本人。通过了他的通话记录,意外发现已经死亡的高树全也和其有交集。疑云重重,对于秦伟江的犯罪动机,以及他与高树全死亡有无关系。江平市公安局决定成立以冯正为首的专案小组,继续对该案件深挖。

西江的风泛着潮气让人感觉冰冷异常,“天气转冷了!”赵仁厚自言自语。黄色法拉利停在江堤上,嗜光的秋虫在他面前不停聚集绕圈嗡鸣,像极了这些天堆积的愤怒。那夜从公安局有惊无险的脱身,他便知晓赵仁礼欲将他置于死地的险恶用心。秋夜微凉的风带走了他的体温却无法冰冷胸中那团滚烫的怒火,叵测的人心,险恶的圈套,终于激怒了他心中的那头跃跃欲试的兽。

“你知道自已为集团惹了多大麻烦!”赵仁礼一拳打在对方面庞,而他也被赵仁厚的脚重重踹在腹部。“你不就想弄死我,独占公司吗?”赵仁厚起身向哥哥奔去,高举着拳头面容扭曲。不甘示弱的赵仁礼迅捷闪身,毫不犹豫大力反击····

车辆的灯光扫出一片刺眼的白,血脉至亲的兄弟俩抵死纠缠拳脚相加你来我往!奔驰驾驶椅上一双冷漠的眸子死死盯住前方混战的二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出手!”这是赵仁礼下车前对他下的死命令!纠缠一起的黑影终于变成两个气喘吁吁瘫倒在地的躯体。秋风带着二人粗重的喘息随风飘散。四处逃逸的蚊虫飞蛾也重新聚集在那片惨白的光晕,无数短暂的生命得到了最后的狂欢。

黄色巨兽带着发动机的咆哮消失在远处,赵仁礼摸索着点上一支烟,腹部面部的疼痛缓缓袭来,白雾带着尼古丁钻进肺部试图温润每一个毛细血管,却带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伸手摸向嘴角的异样,一抹殷红于手背赫然显现。扔掉香烟用脚狠狠捻灭!远处的夜空黑暗深邃无边无际。“你知道我为了保全集团付出了多少?”赵仁礼失声大骂。滔滔江水吞没了他的呐喊,深藏了他的秘密。新闻里颜家那场冲天大火,深埋地底的高一航母子,雨夜惨死的高树全。各种场景如涛流泛起的白点一闪而过,转头又被眼前深不见底的黝黑暗流吞没。

整理完纷乱的思绪,赵仁礼瞥向不远处开着近光打着双闪的奔驰,双手插兜缓步走了过去。“轮胎没问题!”男子蹲下他魁梧的身躯,用手捏着奔驰的前轮胎,对身后的赵仁礼解释。空气中响起一阵猛烈的电弧声,浑身颤抖的男子轰然倒地。赵仁礼转身从副驾驶处摸出一个细细的针管,看着地上如蛇扭动的男子身躯。“武校教练的身体素质就是好!”赵仁礼感慨。正常人被他手中的小玩意儿电晕后,身体不可能动弹半分!细小的针头扎进男人粗壮的脖子,透明的高浓度尼古丁被他用力推进体内。男子红肿的眼皮缓缓合上,像是秘密宝库的门被永久封藏。赵仁礼长舒了一口气,“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父亲从地震废墟里救出来的,无奈你的手上沾了太多血,知晓太多的事情!”赵仁礼细长的眸子闪过一丝愧疚。“放心,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的妻女!”他对余温尚存的男子信誓旦旦。取出后备箱提前准备的绳索,仔细捆扎,动作一气呵成。尸体带着绑缚的石头,沉入了冰冷的西江。

晚风裹挟寒意兜头砸在赵仁礼脸上。若有若无的白雾跳跃在波光粼粼水面,远处的山峦叠嶂被无尽的夜吞噬。西岭镇方向被群山拥抱处,他知晓有无数的冤魂在痛苦哀鸣。

赵仁礼没有见过被大火焚烧后的尸体,奔驰急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恍惚的思绪里跳跃的红色拽出他深埋的画面,回忆复苏兄弟俩儿时灼烧老鼠发出的吱吱惨叫如同追命鼓点,一下紧似一下重重扣在他心弦,旧时画面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手握湿巾左右交替疯狂擦拭挡风玻璃,试图将可见不可见的污物一并擦掉。“是你们逼我的!”急促的呼吸间,小小的赵仁厚将煤油一股脑浇向被束缚的活物,他笑意盈盈看向一旁满脸不忍的哥哥,乱窜的火球发出的痛苦哀鸣让他胆战心惊。催促的喇叭声响起,恍惚间赵仁礼松开刹车,记忆里的火球从对面疾速而来。那团橘红似乎探出无数模糊张脸,滚动的烈焰极速逼近,模糊的影像变得愈发清晰,火球与黑色奔驰重合的刹那,惊悚的喊叫从赵仁礼的喉头喷涌而出········

十里路口,一辆奔驰横穿交通实心线重重撞在缓缓起步的大货车前脸,赵仁礼满脸是血趴在安全气囊上,片刻后艰难抬起昏沉的脑袋,视野里一群影影绰绰的围观者正议论纷纷,嗡鸣的耳朵里一个阴恻恻的笑声步步逼近越发清晰······

曾经万般努力终究功亏一篑,冯正挂上电话瘫软在椅子上。回忆往昔他故意把脏污泼向自已,只为有朝一日能深入阳光下的那片阴影。记忆深处那片深邃的铅灰浓稠绵密让人窒息,沟壑纵横的大地如择人而噬的恶魔,噬无忌惮吞噬着世间的一切,瓦砾灰烬中两双稚嫩的手向他伸来,似乎央求他带他们离开那片冰冷的残垣断壁。寂静无声的夜半时刻,这样的梦魇一直与之纠缠往复。打开的抽屉他一件件取出里面的物件,棕色笔记本被小心翼翼的翻开,发黄的照片紧贴胸前。双目紧闭的他似乎要将照片揉进皮肉,与自已的骨血合而为一,混浊的泪终究冲不散深藏于心的愧疚,冯正粗糙的指尖细细摩挲,尘封的心痛再次弥漫周身,照片里的女子与一双婴孩也渐渐模糊。

残破的屋子散发着破败腐朽的气息,肖明远仔细把每一处可能藏匿物件的地方悉数翻寻。干娘的神秘失踪让他预感成真。秋日的山林没有任何监控,自然也无法调查妇人的具体行踪。但妇人离别时苍老的身影却在他脑海辗转往复挥之不去。秋风卷动玻璃外蒙着的塑料布哗哗作响,破旧的顶棚上老鼠跑动带来一阵阵落灰。线索皆无的肖明远不管不顾跌坐地上,衣摆卷起微不可查的扬尘反衬此时越发昂扬的颓废,心情沮丧的他目光飘向面前破旧的实木柜底······

第十七章:端倪出现

周院长目光灼灼观瞧对面的冯正,康养中心院长办公室的空气格外诡异。“你想要什么?”冯正的话语打破了二人的沉默!“钱!”老周头脸上挂笑话语不紧不慢!对方的回答让表面平静内心惴惴不安的冯正长舒了一口气。“很多钱!”老周头继续加码!活泛的空气又变得凝固。

“韩如年!”冯正嘴里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老周头眼角的鱼尾纹突然挤在一起又舒展开来。“你在叫我吗?”对方疑惑不解质疑着冯正适才喊出的陌生人名!“别装了!”冯正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仰,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1978年十月中旬本市团山大队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话刚出口冯正瞥见对方眼神闪过一丝警惕,上扬的嘴角不经意的紧抿了一下,随即而来的笑脸却印证了他的猜想,冯正决定继续试探:“那名叫韩如年的上门女婿真是丧尽天良,不仅杀了自已老婆,连家中年迈的岳父岳母都没有放过,当时的场景那叫一个惨!”他咂咂舌玩味的打量对方恶意满满的双眼娓娓道来:“据说最先发现案发现场的寡居老头被血腥的场景惊吓当场身亡,老婆瞒着自已和外面的汉子偷情,还为对方诞下了一名婴孩,此事如是换成我,没准我也会干出点傻事!”拳头紧握,指尖泛白,老周头的反应尽收眼底,短短的话语褪下对方的伪装,善良博爱的马甲下老周头逐渐露出他的残暴狰狞,冯正回击对方眼底的杀意步步紧逼:“有人猜测那人带着自已孩子已经投江自尽,有人猜测跑了,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众说纷纭,你认为韩如年是生是死?”一张发黄的卷宗扔在对方面前,老周头没有触碰而是斜眼打量反唇相讥:“几十年过去,或许变成了一捧泥土,或许换了张面孔隐姓埋名也说不一定,具体鬼知道。”“人自然会变,可有一样东西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有丁点的变化。”“什么东西?”冯正娓娓道来对方急迫追问。“巧了,昨天韩如年的妹妹正好在医院体检!我叫熟识的朋友留下她的血液样品!”“你想怎么样?”老周头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我可以为你和韩如年妹妹来个基因比对,人会说谎dnA从来不会骗人,”“明天晚上之前把谭老太太送到我家!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呵呵,你知晓结果!”冯正手拿着卷宗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片刻后摔门而去!

黑色q5滑行在蜿蜒的山路间,飒飒枫叶赤红如血,滴落于翠绿的松柏丛,如同大地母亲斑驳疤痕涌出的汩汩殷红。山路拐弯处突然冲出一辆货车,剧烈声响在山间嗡鸣回荡!平头男子跳下货车,半山密林间黑色越野车正兀自冒着浓烟。玻璃碎裂一地,扭曲变形的车被几根粗细不一的树木遮挡,冯正半个脑袋垂在车门一侧,炽热的血液不断涌出!平头男费力拽开变形的车门,半晌后手中多了一个染血的卷宗。打火机火苗翻飞,男子远远看着猛烈的火龙腾起,翻出了电话······

远处的康养中心一群耄耋老者围聚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几公里外的山脚下冒出的浓烟成了他们打发寂寥时光难得的话题。人群中一头白发的谭老太太望着袅袅升起的浓烟睁睁出神!“有啥好看的,都散了!”周院长声音响起!众人回头蹙然发现一向和蔼的周院长脸色铁青矗立身后!围观的人群乱哄哄的散作一团,嘭的一声周院长狠狠摔上了门。谭老太太边走边回头,蓦然想起适才驶出的黑色奥迪心中泛起一丝不祥之感·······

女子青春洋溢的笑脸被镌刻在旧光阴里,一双蹒跚学步的幼童闯入眸子。肖明远目不转睛打量片刻,耳畔回荡冯正平静却哀伤的声响:“她叫谭巧,我的大学同学!”“那两个孩子?”肖明远的疑惑得到了对方及时解答“我的!龙凤胎!”冯正脸上涌上挥之不去的哀伤。回忆之门被掀开一角,肖明远终究窥得冯正深藏的秘密:“我俩是大学同学,后来我到公安大学进修,她回乡做了一名教师······”冯正逐渐陷入自已尘封的回忆不能自拔:“她父母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在没有领证的情况下,她便为我诞下了一对儿女!那时候我还是三江乡的一名小警员!”冯正抬头望向窗外温热的眸子溢满幸福与哀伤。“无奈木已成舟,她父母也被迫接纳了我!谭巧也随我到了西岭镇,那时候我已是派出所副所长,她在镇中学教音乐!”后来呢?肖明远望向涕泪横流的冯正轻声问询。“地震来了,谭巧还有我那一双儿女,包括照顾他们的外公都······”哽咽变成了无声的悲鸣!“那是天灾,谁也无法预知!”肖明远递上一支烟轻声细语试图安慰!冯正猛吸了一口,白色缓缓吐出收住悲伤呐呐自语:“是我让她们娘仨来的!是我害死了她们········”

几小时前,冯正的遗体被安葬在金盆地公墓,头发花白的老人搀扶着伤心欲绝的妇人久久矗立墓前不愿离去。局里上下皆为冯正不能评为因公殉职而愤愤不平,尽管一天前他从档案管理处调出了一份尘封已久的未结卷宗!档案管理员的调侃中,冯正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再回顾一下案情要点,说不定就能知晓犯罪嫌疑人逃跑的踪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黑色奥迪坠崖,突发的车祸疑点重重,警方无法通过被烈焰灼烧变形扭曲的残骸确定事故属性!冯正驾车掉落山崖的地方恰巧是山路的急转弯,新旧交替的刹车印纵横交错,这些也成了警方获得此事真相的巨大障碍。市刑侦队长疑点重重的车祸终究惊动了上级机关,任重道远的征途从不缺少披荆斩棘者,江平市公安局很快成立了11·24专案组,组长由公安局长兼副市长唐少雄担任,肖明远被指定为副组长。

柔和的灯光照不暖肖明远内心的凉意,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卷宗,发黄的照片裹挟着久远的血腥扑面而来。模糊的黑白照片早已无从辨别男子的真实面目。褪色的文字却无声记录着发生在35年前团山大队的那场人间惨剧。“你把这个放好!”冯正从卷宗里抽出几页发黄的纸!细细叮嘱对面的肖明远。

“就为这个?”肖明远压住不满。 一小时前在高树全屋里找寻蛛丝马迹的他,被冯正的电话强行拽到了办公室,门窗紧闭的屋内,冯正将自已全部的秘密向肖明远毫无保留倾述。

“还有什么疑问吗?”冯正看着瞠目结舌的肖明远,对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赵长河真是高一航杀的?”他依旧无法相信!对方不语却递来电话,视频里的高一航挎着一个包,鬼鬼祟祟的一番张望,急匆匆逃离了案发现场!画面倒放最终被定格在探头张望那刻!“我早就知晓赵长河被绑匪藏匿的地方!那天我确实想杀了他,为谭巧,为我的一双儿女,为被掩埋在废墟中的无数冤魂报仇!”冯正面色如常娓娓道来。“可我却始终没能下死手!尽管我知晓赵长河在装死!”“因为你早就知晓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对吗?”肖明远愤怒反驳。对方的缄默代替了回答!“你看!”冯正指着放大的截图。高一航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物。“那是赵长河的?”肖明远恍然大悟!“对!就是那四块镶金的假牙!”对方目光坚定言之凿凿。

“高一航在看守所出事后,我利用关系把一息尚存的他送进了郊外的康养中心藏匿起来。”“我知道!”肖明远摸出一个信封!藏于木柜底部内侧的高树全遗言被肖明远无意间找了出来。“有个疑惑一直困扰着我!是不是高一航对他们构成了威胁,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肖明远蹙眉深思!

二人无从知晓,吊儿郎当的高一航无意间挖到了关于西岭中学地震垮塌的惊天秘密。层层防水纸包裹下的旧闻浮现,快速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那日他带着部分证物试图闯进长河集团总部。妄图以此要挟对方以便换得一时富贵。他自以为唾手可得的财富,却被团团包围的保安击碎。高一航的鲁莽举动终究惊醒了惴惴不安的赵氏兄弟。高家三口的命数自那刻便已被抹上悲凉的底色!

“抓捕秦伟江的行动是我泄的密,我担心被捕后的秦伟江会和高一航会有相同的命运!”冯正瞥向紧闭的办公室门心有余悸,那股力量强大的让他畏惧,冯正不得不小心翼翼。“这个你一定要保存好!”牛皮袋扔在了肖明远跟前。“里面有秦伟江偷偷保存的证据,关于长河集团与江平市,蓉城官场上下勾联的相关记录。”肖明远不停翻阅,面色从惊恐变成了愤怒!暴毙的秦伟江,被灭门的高树全一家,近期发生的或血腥或诡诈的事件都与长河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有人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从他们踏入棋局就背负了死亡的伏笔。肖明远结合从颜树林身上获得的证据,后知后觉万分懊恼。

证人被灭口,相关口供为零,现有的证物于事无补。肖明远眼前横亘着一棵巍峨耸立的参天大树,他如形单影只的蜉蚍力有未逮。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讲了!”冯正起身准备单刀赴约!“他们有可能对你下毒手!”肖明远起身阻止神情无奈且急切。“佛祖尚能割肉饲鹰!追求真理的道路免不了流血牺牲,我不是神但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如今有力证据缺失,他们如若敢对我下手,于我们来讲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冯正注视肖明远神情悲壮。“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好警察,也干过不少违禁的事情。收过赵仁厚的黑钱,也勒索过他!”冯正拍拍肖明远的肩膀自嘲一笑,门外的冯正大步离去,独留屋内的肖明远兀自泪目。

车祸发生不久,肖明远带上刑警队的一干同事突袭了康养中心。韩如年如嗅到血腥的狼,警方人员尚未赶到,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警方通过详细的搜查只收集到了部分指纹,狡猾的韩如年连一张可用的照片都没有留下。结合康养中心众人的询问,一张较为逼真的悬赏画像不日便出现在车站,要道,以及江平市周边区县。

静谧的康复中心,白晓茹在护工的悉心照料下已经能够缓缓迈出脚步,虽然脚步踉跄,一旁胆战心惊的林向泽却满心欢喜。从秦伟江临死前获得的只言片语让他决定将一系列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姜翠翠眼含热泪注视着僵硬迟缓的白晓茹,女孩眉宇间蕴含着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的面孔勾起了姜翠翠幼时的悲,与母亲偶尔垂怜时的喜。凶猛回忆即将被唤醒之际,她果断拉下闸门,把曾经的伤痛死死锁在深远幽暗的角落。

华府山水A区06栋门铃声响起。保姆望向屏幕,门外矗立着两名保安和一名快递员。“有什么事?”话筒里传来保姆警觉的问询。“韩如秋女土的快递到了,需要她本人亲自签收!”咔嚓一声门开了个缝,中年保姆接过不大的包裹嘟囔着:“夫人不在,我代收吧!”瞥见快递员为难的表情,她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笔快速签上了自已的名字!

小区侧门白玉兰树下,一身快递员打扮的林向泽往两名保安手里塞着烟面带讨好连声音致谢:“谢谢谢谢!公司要求指定送达的包裹必须要收件人的签字!要不是你们估计这笔罚款我是挨定了!”边说边拒绝保安假意的推辞。

冬青丛边姜翠翠迫切追问林向泽:“看清楚没有?”“屋里没人!对方的回答让她有些失望!”“这是他们车的牌照!”林向泽摊开的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一串数字,那辆黑色的宝马轿车就停在别墅外。林向泽靠近时 默默将车牌记了下来。

保姆莲姐用力摇摇不大的快递,没有任何声响!思忖片刻后她拿起剪刀打开快递,自鸣得意的笑浮现脸上。“夫人!”江平市一个普通小区的三楼。韩如秋的电话扩音器里传来保姆莲姐的声音。“什么事?”韩如秋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身材瘦削的哥哥韩如年。“刚才有一个保安给你送包裹,我签收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还鬼鬼祟祟的往屋子里打探!”莲姐的话语落在高家兄妹心里砸起了阵阵涟漪!“妳没有表现的异常吧!”韩如秋打断了絮絮叨叨的对方。“按照妳的早前的吩咐!我蛮小心的!”对方回答的含含糊糊。

“警方盯上妳了!”韩如年看向一脸紧张的妹妹韩如秋。“没事!这段时间我们不要有任何往来!你也不要回家就在公司,免得露出马脚!”韩如年安慰对方。

“立元身体怎么样了!”韩如秋换了个话题。“情况不是太好!他的病医生说要换心脏才能够彻底治愈!”“适合移植的心脏找到了吗?”韩如年继续追问!丈夫何荣安大发雷霆的模样浮现眼前,她失神的摇摇头。

华府山水气势磅礴的大门斜对面不远处的停车位上,林向泽,姜翠翠二人已经在此守候了七天,黑色宝马始终没有出现。距离他们几十米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两个人正好奇打量那辆白色奥迪!“局里除了我们这组盯梢的,难道还派遣有另外一种组?”侦查员小李的声音响起!“我没听说!”随车警员斩钉截铁的回答。

江平市公安局,肖明远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林向泽与姜翠翠,“给,先喝点水!”两杯温水被送到二人面前·····

傍晚的威斯汀咖啡会馆门可罗雀,舒缓的音乐无法消弭两位男子间的剑拔弩张。“坐!”肖明远对面色阴沉的林向泽不咸不淡的打招呼。“你为什么不抓他们?”还未坐定的对方抢先发难!“证据!现在缺少足够的证据!”肖明远压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个就是证据!”一个钛合金吊牌狠狠拍在肖明远面前,吊牌上雕刻着的年轻女孩正对他甜甜的笑!“你眼前的女孩被韩如秋派人活生生的撞成瘫痪!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林向泽又把电话猛然拍在肖明远前面。“里面有她的录音!你怎么不去抓!”“秦伟江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她不会认的!”肖明远握拳的手指尖泛白,身体前倾憋着嗓音却压不住无奈。“你最好别给我们警方添乱!法网恢恢,他们终究难逃!”“如果再乱来,你对得起冯队的帮助吗?”肖明远涨红着脸字字铿锵。

第十八章: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