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常
颜小晴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颜树斌无奈的辩解:“行了,哥知道!等会儿我亲自给爸妈道歉!”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八点四十!“这么晚了?”放下手腕他暗自腹诽!副驾驶座上的妻子抬手指向后排熟睡的男孩:“开慢点,儿子还在睡呢!”女人低声呢喃带着一家三口独有的温馨融化在渐浓的秋意里,周遭漆黑一片,刺眼的白光探进前方的暗夜,像一只鲁莽的白兔奔向猎人的陷阱。轮胎滚动卷起一路尘埃奔,叵测的命运在长路尽头低声窃语,他们无从知晓,迎接自已的不是家庭盛宴而是有去无回。
城南老旧的别墅内,颜小晴搀扶着姑妈李月梅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饭厅液化气炉灶上摆着一口火锅,滚烫的红油上下翻飞,圆桌上摆着各式蔬菜肉食,圆桌一角殷红的葡萄酒早已醒好静待主人品尝。“别等他们了!”枯住二楼书房的颜如松打开窗户对院子门口的妻子养女喊道!颜树林的意外离世,让原本准备颐养天年的两位老人郁郁寡欢,姑妈李月梅整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姑父颜如松则将自已关在书房足不出户,眺望远处的梧桐树僵坐整天。见此场景颜树斌与颜小晴商量后决定抽空带上妻儿多陪陪父母。这场家庭晚宴在颜树斌繁忙的应酬中姗姗来迟。
月亮星稀的夜虫鸣鸟啼,来人形如鬼魅悄然隐匿于这片黑暗,接着紧贴墙根蹑手蹑脚靠近一楼的饭厅,轻轻打开窗户,脚下用力闪身翻了进去。院子外露出一双窥探的双眼,那人身影消失在窗户时高树全面露惊恐诧异万分。他死死捂住自已的嘴拼命压抑咳嗽的欲望,任由破风箱在自已胸膛拉响共鸣!高树全本应该早早的出现在这里,黑暗中不远不近如影随形的车灯如魅影纠缠无法摆脱,他并不知晓车里跟踪者是谁,但他已然寻得摆脱对手的办法。他猛然加油在一个偏僻十字路口迅速关掉车灯拐进了一旁的胡同,汽车灯光越来越近,高树全瞥见尾随汽车并没有如预期般朝相反方向驶离,一丝失落自胸中涌起。“电视剧里果然是骗人的!”他闷闷不乐啐骂一口!幸而此地是他的主场,无边的黑夜杂乱的巷子成了高树全此时最默契的伴侣,遥远天空大雁的鸣啼与身旁的虫鸣一唱一和交相辉映,犹如他此时内心的澎湃与不安,静待片刻确定再无任何异响传来,摩托车再次发动,高树全摸索着缓缓消失在小巷尽头。
黑色轿车的玻璃泛着月色的微光,再回首时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眸,重又窥视的宋献被猝然显现的场景惊的手脚冰凉汗毛倒竖!“妳她妈想吓死我吗?”黑暗中姜翠翠耳畔传来宋献的低沉咆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方怯懦应答声音飘忽如同大病初愈之人!此时的她手脚无力头脑发沉,宋献奋力追赶秦伟江时,副驾驶的姜翠翠却吐的昏天暗地,那辆不知道几手的面包车终究被秦伟江甩掉,无从知晓的秦卫江不幸遇上了锲而不舍的宋献,二人在丢失目标的附近转悠了几个回合,宋姜二人终究发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这辆车不是他的!那人开的是奔驰,你看这是个破杂牌车!”姜翠翠围着车子不断打量扯扯这摸摸那。无从下手之际宋献听见咔嚓一声后排车门竟然被姜翠翠打开了!“深更半夜把车停在如此偏僻之地,他应该去干见不得光的事情了!我们就在这里埋伏他!”坐在车里的宋献对着一旁的姜翠翠况侃侃而谈!
屋顶白炽灯被秦伟江轻易的撬开,他拿起钳子将两根头部裸露的电线搭在一起,扣上盖子轻轻的在椅子上摸了一把,临走前拔掉了天气管子拧开开关!
目瞪口呆的高树全将男子怪异行为尽收眼底,男子翻越围墙时显得有些慌张,他亲眼瞥见类似工具的东西从那人兜里掉落,而对方却毫无察觉!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就在他思忖自已下一步时,颜如松熟悉的声音响起,“月梅,饭厅的灯怎么不亮啦?”老人特有迟缓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玻璃传入寂静的夜。“现在该怎么办?”脚步声逐渐清晰高树全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老人每一次的落脚都如催命的鼓点一下下轰击在他紧绷的神经纷乱的心房。“禍不及父母!”高树全摸出电话找出那个曾经熟悉现在陌生无比的号码。
“姑父,你上哪里去?”颜小晴冲行色匆匆的背影大喊,适才她瞥见神情怪异的老头视她们为无物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黑暗,此刻颜小晴掺扶着李月梅正四处找寻颜如松,无助的呐喊被黑夜吞噬,偶尔亮起的路灯照亮二人前方不远的路。“要不我给大哥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与我们一起找寻姑父?”颜小晴望向李月梅试探着询问。
颜树斌并不知晓自已已经踏上了鬼门关,在他进入自家小院,推开客厅大门的刹那。睡眼惺忪的孩子在女人肩上不安的扭动小小的身躯,“爸,妈,我们回来了!”没有任何人唯独空荡荡的客厅回应着颜树斌的呼喊!他信步上楼,身后的妻子却拽住了他的衣角:“这是什么味道?”女子的鼻翼微张试图分辨空气中弥漫着怪异气味的属性!不好!颜树斌心中一惊目光落向几米开外一片漆黑的饭厅,他大步向前越是靠近燃气独属的气味越浓烈。“爸,妈,小妹。”颜树斌声音颤抖双手搭在门上朝里面张望,一团倒在地上的黑影映入他紧缩的瞳孔,身后的妻子怀抱游子虽然不停的咳嗽但也紧紧跟随其后,无暇顾及裤兜里传来的振动,颜树斌用力推开饭厅大门,浓烈气味扑面而来,死神倚在黑暗一角呵呵狞笑,摸索片刻屏气凝神的他用力按下白炽灯开关。
剧烈的爆炸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如同冬日炸裂的惊雷,高树全跌坐地上,看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久久不语,火苗开始在眸子里跳跃,猩红的光映染脸庞时他才如梦初醒般驾车逃离。
密集的拳头重重落在秦伟江的脸颊,鼻青脸肿的他试图缩脖躲避,猛然间喉管处传来一片冰冷,“躲呀!你她妈再躲,我现在就捅死你!”宋献手上发力顷刻间锋利的刀刃切破了脆弱的皮肤,一道红线蜿蜒流淌像一条诡异的蛇。“你看他手上戴的是什么?”姜翠翠指向秦伟江试图隐藏的手,“别摸!”一双常见的乳胶手套顺着姜翠翠低垂的目光出现在宋献眼里。宋献一声吆喝姜翠翠收回瘫在半空的手。“你还玩的挺花呀!”宋献一脸坏笑。逐渐加力的刀刃伴随着赫问再次响起:“说,你准备栽赃给哪个倒霉蛋?”宋献瞥见乳胶手套的指尖有着一圈圈类似指纹的东西。温热的血一滴滴滑进胸膛,秦伟江觉得自已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往一侧仰脖试图缓冲对方刀刃上的力道,喉结滚动他费力的咽下唾沫,颤抖的声音传入宋献姜翠翠二人耳畔:“只要你们不杀我,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艹,上一次就用假钱把我们耍了,事后还派人劫杀我们,企图来个杀人栽赃!”“这次你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你吗?”宋献冷笑回呛!“你们应该相信我,毕竟我有把柄在你们手上?”秦伟江强装镇静试图安抚眼前的人。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猛然间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安眠的鸟雀从树上拼命逃窜,周遭陷入死寂。三人直视前方,眼里跳跃的火苗越来越大。爆炸后的别墅烈焰冲天火龙飞舞。“我艹!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宋献话刚出口拿刀的右手感到钻心的痛,手上力道尽失刀也随之落地。突如其来的爆炸给了秦伟江死里逃生的机会,趁对方分神的刹那他摸出了兜里的螺丝刀狠狠地插向宋献,生死博弈比的就是谁更黑谁更狠。钝角的螺丝刀被心狠手辣的秦伟江用蛮力强行扎进了对方小臂,紧接着开门跳车一气呵成!准备发疾狂奔的秦伟江忽然间感觉右手被一股力道拉扯,回头姜翠翠扭曲的脸映入眼眸。“去你妈的!”他抬脚用力朝她小腹踹去!对方闷哼一声身子向后一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没了声响。宋献眼睁睁看着秦伟江消失在黑暗里,慌乱中他快步上前扶起满头大汗的姜翠翠向不远处的面包车奔去。
车辆从一条荒草丛生的土路滑出。副驾驶的姜翠翠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捂住小腹。“我他妈当场就应该杀了他!”宋献狠狠扇了自已一耳光懊恼的骂着,“给你!”姜翠翠有气无力的摊开了伸出的手。黑暗中一辆亮着黄灯的面包车急停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土路,尾随的灰尘瞬间将车淹没,灯光下翻滚跳跃的尘埃如二人此时绝处逢生般的窃喜与忐忑。一只乳胶手套摊在姜翠翠的手上落入宋献的眼中。
土路一侧荒草丛生,白色的奥迪静静的停在那里,林向泽静静坐在驾驶位上轻揉着太阳穴,围绕着那栋别墅发生的一切被他悉数知晓,威斯汀咖啡里他钓上了高树全这根藤,顺带一扯林向泽便掘出三个惊天大瓜,思忖许久他仍旧理不出丝毫头绪,猝然发生的一切如此匪夷所思,冥冥中他觉察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这一切。面包车中被控制的秦伟江他还是认得,那人将刀架在秦伟江脖子上逼问时,林向泽就隐匿不远的草丛里!眼看露怯的秦伟江就要吐露实情,突如其来爆炸却截断了两人的对话!差一点,就差一点!白晓茹突然失踪以及后来莫名其妙的车祸都与赵仁厚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贸然动赵仁厚这棵大树恐怕得不偿失,其背后有庞大的利益集团作为靠山,这点他早就知晓!从他的得力干将秦伟江身上下手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打定主意他发动汽车驶离这片危险之地。
颜小晴形容枯槁,一汪清澈的眸子变成了干涸的沙漠,蜡黄的脸布满烟熏火燎的印记。自已坚实的依靠消失殆尽就在昨晚那个普普通通的夜里,剧烈的爆炸中大哥颜树斌一家三口当场身亡,惨不忍睹的场景让二位老人晕厥!家没了自已的退路也断了!颜小晴在冰冷世间仅存的温暖也被那场爆炸轰击成齑粉。“活着,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发掘爆炸的真相!”她颤抖着缓缓端起一旁的泡面,被好心医生送来的面条早已变成一碗糊糊,她贪婪的往嘴里塞,不用咀嚼囫囵吞枣。颤抖的手终是无法握住手中的吃食,白胖的面条和着汁水摔落地面,颜小晴双膝跪地伸手试图将那团白色掬起,滑腻的面条蜿蜒如蛇从她的掌缝中指缝间滑出,她不管不顾吮吸着手中的残存一下又一下,眼前的世界烈焰跳跃,残肢遍地,火苗舔舐着她的脸灼烧着她的心,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她揉搓着眼里的异样,沙漠终将褪去潮气翻涌,颜小晴眼里的海倾覆而下,在她烟熏火燎的脸上冲刷出两条泾渭分明的河,一面是生,一面是亡。
火车站旁小巷尽头偏僻的旅社,姜翠翠吞下止痛片倚靠床头,逼仄的空间里小小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只乳胶手套。宋献拉下衣袖盖住小臂的伤口,房门关上的瞬间姜翠翠的叮嘱传来:“你一定要小心!”
渔夫帽墨镜遮住伤口的秦伟江坐在车里等着宋献的到来!两小时前他看到了自已昨晚遗失的那只手套,就在自已手机里!图片下附赠着一句话:200万现金火车站出站口,中午12点。
一小时前二十几名公司安保骨干换上绣有铁路安保字样的制服,腰挎对讲机甩棍等器械大模大样出现在火车站的紧要卡口。
三十分前破衣烂衫乞丐模样打扮的宋献倚靠在出口处不远的花坛,透过额前凌乱的发悄悄打量周遭状况。
车内的气氛有些躁动不安,秦伟江不时打量手中电话,十二点十分对方依旧未现身。“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思忖间电话响起。“看着广场那个垃圾车没有?把钱扔到上面去!”对方命令。压抑住即将喷薄的怒火秦伟江反问:“我怎么能确保你会把东西还给我?”“你没得选!”男子的冷笑从话筒里传来!
宋献静静的看着秦伟江把两个黑色大包费力的扔进缓缓行驶垃圾车里,轻蔑的笑挂在唇边:“蠢货!”他啐骂。
再次拨打时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秦伟江面色一惊:“不好!上当了!”他急切的询问盯梢垃圾车的那组人。“没有任何异常!”对讲机传出下属语气警惕的回答!
垃圾车在广场慢慢的行驶着,不久后拐进了一个摆着巨大铁制垃圾厢的岔道,身后尾随的三人急忙跟了过去。
不久后惨绝人寰的哀嚎从岔道里传来,三名身穿制服的精壮男子正对蜷缩在地的司机拳打脚踢。“说,钱到哪里去了!”地上男子不停告饶带着哭腔:“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突发的事件很快吸引了围观的群众,有的人甚至掏出了电话!秦伟江用力分开人群:“住手,你们她妈的干啥?还不赶紧滚!”他对着三名男子大声呵斥!听见秦伟江的声音,三人抬头瞥见黑压压的脑袋以及高举的手机明白了一切。打人者灰溜溜逃走的背影伴着众人异口同声的褒扬:“当今社会就需要你这样的正义之土”一老者举起秦伟江的手向大伙示意并没有理会对方冰冷的黑脸!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回到车上的秦伟江冷若寒霜。“今天不把钱给我找回来,我弄死你们,再把你们的老婆女儿卖到会所!直到还清这笔钱为止!”他对着后座低眉耷眼的三人愤怒咆哮。
林向泽斜倚在长椅上沐浴着阳光神态慵懒,十几米开外就是散发恶臭的垃圾厢。“难道真的他会上天入地?”“不可能!”思考过无数种可能后,他坚定否决了自已天马行空的猜想!
路人避之不及垃圾箱的一角,一双窥视的双眼正朝外不停打量透过微微顶起的雨水井盖。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那是老鼠在抗议他霸占了自已的底盘,“当个硕鼠也不错!”宋献想到眼前的处境摸摸屁股下座着的钱袋自嘲。
第十三章:夺命列车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光斜斜的撒向地面,宋献左手拖着蛇皮袋,身上斜挂着破旧的包袱出现在落日余晖里,被拉长的影子像心头肆意嘲弄的笑。装钱的器物被他提前放进了井中,算无遗漏的他误判了200万现金的重量,仔细打量,体积也不算小。一抹碎金勾勒出他脸上如沐春风般的得意,极致的紧张后必是极致的懈怠。三个跟踪者的脚步是在宋献拐进那个偏僻小巷后才察觉,潜藏的危险如拍岸的激流,向他迎面砸来。发足狂奔前他将手中的蛇皮袋狠狠掼向对方,闷哼和金属掉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知晓有一个人被他砸倒,随之落地的还有一把刀。身后响起来人吭呲带喘的怒骂:“再跑,我他妈的弄死你!”巷子里两名精壮的男子狂追一名破衣烂衫的男人,追人者手中的长刀闪着瘆人的寒芒,尽管破衣烂衫男子拼尽全力,二者间不断拉近的距离和后者挥舞的长刀也在男子身上砍出几道飞溅血花!
旅社的门越来越近,宋献不顾背后的疼痛窜了进去,两名手持砍刀的男子紧咬不放!片刻后巷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徐娘半老矮胖敦实的旅社老板娘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宋献用力抵着砰砰作响的门,他没空理会门外男子的怒骂叫嚣,“快点我要顶不住了!”脸色惨白的姜翠翠正高举木凳狠狠地砸向床侧不大的玻璃,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妳先走!”宋献焦急呐喊。姜翠翠瞥见来回晃动的门轴咬牙硬撑的宋献红了眼眶!“我在外面等你!”姜翠翠声音颤抖面露不舍。劣质的木门在两名壮汉的撞击下轰然倒底,一人猛扑向前试图抓住宋献的脚,绝大部分身体已经在外的他只留给屋里男子一只鞋。
才离虎口又进狼窝,宋献姜翠翠面对步步逼近的包围圈心灰意冷,跳窗逃跑的二人以为自已可以逃出生天化险为夷,刚走几步他们便被不远处飞驰的列车挡住去路,列车还未完全驶离十来个手那砍刀的男子便将他们截住。眼前场景有些熟悉姜翠翠回想。那晚西江的涛涛江水和身边男子奋勇狂暴的模样烙印于心,那夜好黑,比碳还黑,像墨汁,姜翠翠回想。她用力握紧宋献冰冷颤抖的手,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没有西江的庇佑二人此次十死无生!
期盼的神迹伴着浓厚呛鼻的白雾出现,幸运的福祉再次垂青深陷重围孤立无援的二人。“快跑!”林向泽手提灭火器左突右奔,白雾过境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此起彼伏。
宋献终究在劫难逃,男人身体被急驰而过的火车撕裂成无数碎块的恐怖场景让姜翠翠烙印于心终身难以忘怀,深陷重围逃生无门的二人被手持灭火器的林向泽救出,三人夺路而逃无暇顾及身后还有二名持刀的暴徒,林向泽拽着女人的手飞速跨过铁轨,回顾瞥见身后十米开外的宋献躺在地上,气急败坏的两名持刀男子正对他胡乱劈砍,寒光闪烁举在胸前装钱的袋子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宋献躲过对方踹出的脚,狠狠蹬在那人裆部。同伙倒地痛苦的惨叫激发了另一名男子的凶狠,宋献脑袋嗡鸣,男子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地踢向他的头部,他面露惊恐右手格挡,左手摸起地上的一块碎砖直照那人面门狠狠砸去······
“快过来!”姜翠翠对着铁轨对面的男人大喊。火车的鸣笛越来越近,宋献试图将掉落的钱塞进伤痕累累的袋子,“我的钱!”他声嘶力竭举止癫狂,满是破洞的口袋如同无底深渊,不停吞噬他贪婪的欲望。他疯狂的叫喊双手死命的划拉不停掉落的钱。消散的白雾里冲出一名男子,手上传来剧烈疼痛,男子已经第二次举起寒光闪闪的砍刀。宋献诧异的看着自已右手仅存的半只手掌,喷溅的血雾剜心刮骨的疼激消弭了他的癫狂,原始兽性喷薄而出。拿刀男子瞥见断掌男人如疯狗般扑向他,用他的牙齿,手脚并用疯狂的攻击他!须臾间那人眼球被生生的从眼眶抠出,耳朵被一点点撕裂咬掉·····
宋献脚步虚浮,断掌处血如泉涌,身后男子痛苦哀嚎!嗡鸣的耳朵依稀能分辨火车的鸣笛,视野左侧一辆绿皮火车正疾驰而来!模糊的视野里,不远处似乎站着两个正在朝他大声呐喊的人,他裂开鲜血淋淋的嘴,残存的左手上下摸索试图阻止不断掉落的钞票,踉踉跄跄向前方走去
林向泽睁睁看着不断靠近的宋献,双手紧紧箍住试图挣扎不休的姜翠翠,一条铁轨连接生死,一列列车隔绝阴阳!姜翠翠嘴唇翕动喉管里却再无半点声响,眸子蒙上死灰充斥绝望。绿色长蛇急驰而过带来如雷般巨响,声响过后血雾弥漫碎肉横飞。
城东长长的小巷,林向泽姜翠翠二人缓缓走在这条偏远安静的石板路上,两侧灯光橙黄相映明暗交替,投影出一幅鲜活悲鸣的画。幽幽的巷子格外安静,昔日那些骂夫打子的妇人,今日似乎也早早安眠。脚下的石板偶尔发出的呻吟惹怒了远处警觉的狗子,一路无话的二人听见前方狗子欲说还休的呜咽与愤怒。
小巷岔路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注视着猎物一步步踏进陷阱,如墨的夜激起晦暗于心的恶念,亦藏匿步步紧逼的杀意。
咚咚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林向泽孤身走向未知的黑暗,夜色遮掩了他神色严肃的脸,擂鼓的心跳提醒此次只有他孤身犯险后援无望,他握了握裤兜步伐坚定一往无前。
黑暗中的垛口蜷缩着一个孱弱的身体,远处如狼似虎的几人将林向冬泽按在地上,孱弱的身子抖如筛糠。耳畔传来沉闷的狗吠与断断续续的叫喊:“有个人跑了,赶紧去追!”姜翠翠死死咬住自已的嘴唇任由黑影在自已下方不断跑过 ,滚烫的泪划过脸庞任由碎裂的心独自呜咽。
“名字?”林向泽!“家庭住址,”“这是你的车吧?这是案发现场不远处的监控拍到的!说说你昨晚跑到哪里干啥去了?”那人拿着一张视频截图他眼前晃了晃一脸平静的发问。林向泽身体歪向一侧,埋头眯缝着眼试图躲避对面射来的刺眼白光。对面的男人他似乎有印象,回想片刻脑袋里闪出威斯丁咖啡里与赵仁厚密切往来的身影。“对!就是他!”“你不用费力猜想我的身份!”对方说出了他的想法随即呵呵一笑。“我叫冯正!市刑侦队长,坐在我旁边记录的警察相信你也见过,他叫肖明远!”冯正坦然一笑。“说说吧!昨晚七点半到九点半之间你人在哪里?”
“我要见你们队长?松开你的手!”赵仁厚弹弹被刑警小李拉扯过的衣服。审讯室的门打开,冯正驻足转头对肖明远吩咐:“我出去一趟,等会儿你主审,让小李来记录!”男子肆意叫喊透过狭窄的门缝传进林向泽耳畔。“难道和我一样?”回忆里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与冲天烈焰占领全部思绪!
“队长,这是从他家搜出的东西!”同事小曾将一双塞进证物袋的皮鞋递到冯正面前。“这是你的?”审讯室里小曾朝对面不屑一顾的赵仁厚缓缓开口。“我的!”赵仁厚确认!“那又怎么样!”“我一整晚都和那两个女孩在一起,她们可以为我作证!说我是城南别墅爆炸纵火案的嫌疑犯,可笑!”赵仁厚愤怒回呛!“我们询问过两个女孩,她们称自已昨晚醉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小曾反驳!“监控呢?它不至于坏吧!”赵仁厚不甘的追问。“监控没有坏,可那家会所的监控控制室好巧不巧竟然检修!就在昨晚!”小曾一脸玩味牙齿却咬的嘎嘎响!“什么?”赵仁厚如遭雷劈!“鞋底花纹和案发现场一致,鞋底泥土取样分析初步推断与死者家后院一致!”小曾层层加码!赵仁厚面如死灰!“我们还在围墙边发现作案用的钳子并从上面发现了指纹,你猜猜那指纹是谁的?”小曾满脸愤怒!“又是我的?”赵仁厚汗如雨下小心翼翼的反问。“你这个畜牲!连小孩都不放过!”对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不仅作案工具上有你的指纹,现场残留的椅子,玻璃碎屑上也发现了你的指纹!”嘭的一声响动,小曾再一次将无处宣泄的怒火拍向了桌面!“这些你如何解释!”赵仁厚嗡鸣的大脑再也无法听闻对方铿锵有力的责问,整个人如掉进冰水的泥塑失了魂魄,丧了傲骨,只剩无边无际的恶寒。
密密麻麻的车紧紧拥挤在一起,如同鱼池的鱼!江平市到省会蓉城的高速路上一辆小型油罐车冒着熊熊烈焰,一方天地被焰火映照亮如白昼。“艹!”眼前的场景让局促不安的秦伟江更加惶恐,他将愤怒重重发泄在方向盘上!“着急你飞过去!”前方男子不无好气的探头回怼!傍晚那场动静不小失败的行动让他如坐针毡,思来想去他决定先逃离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江平市,待得他日风平浪静时再作计较不迟。
康养中心周院长的办公室响起一阵怪异的铃声,路过的刘大爷张开因门牙缺失而漏风的嘴含混不清的对不远处喊着:“院长!周院长!你的电话响了!”一身粗麻衣服精神矍铄的老头端着紫砂壶缓步走了过来,“身体康健就是好,”刘大爷不无艳羡的继续调侃,漏风的豁牙传出嘿嘿的笑:“不是哪个的老太太给你打来的吧!”周院长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满脸笑意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颤巍巍的刘大爷慢悠悠提上裤子,低头瞥见布鞋上的水迹,抬脚往前嫌弃般甩了几下。“人老了就是不重用啊!撒尿都得撅着腰!”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叨咕个不停,前方出现的奇异景象将他吸引。视野所及一辆看不出新旧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停在前方,四护工打扮的人正将一个圆脸寸头胖子塞进车中,那人形如木偶任人摆布,腿被人撅成诡异的弧度也无声响!车辆缓缓驶离时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那人不是周院长吗?”老头揉揉自已昏花的双眼。
高树全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同一个电话,嘟嘟的忙音重重敲击着他苍老的心坎,瘫软在地的他神色悲鸣,窗外的夜被室内的光侵扰,秋风扬起的草屑在那方小天地里上下翻飞无所适从。心底翻涌的悲绕着混浊的眸子转着圈,他捂住双眼压住了喉头的哽咽,却压不住从指缝间溢出的泪。胸腔中一抹异样的刺痛传来,熟悉的痛感亦如十年前知晓埋于地震废墟下的众多冤魂一般。风停了,旋转的草屑也落地了,胸中的痛感愈发强烈,“我的孩子在哪里?”高树全紧紧捂住胸口声音颤抖。呵呵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在哪里?快说!”剧烈的痛楚伴着热流从胸腔向上蔓延,他竭力控制住颤栗不止的身体。“我已经派人将他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你·······”手中的电话滑落,一股殷红从口中喷出。垂下脑袋那刻窗外秋风拂过,落地的草屑灰尘翩翩起舞却又身不由已,“浮尘世事,你我皆为蝼蚁!”他嘴角挂血喃喃默念,合上眼睛耳畔传来老伴惊慌失措的喊叫
亮白刺眼的光让林向泽避无可避,“赵仁厚都交代了,你还在硬抗什么?”审讯室里肖明远一本正经的循循善诱。“赵仁厚?”肖明远观察到对方脸上自嘲的苦笑,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你们有什么直接证据能证明我与这场纵火案有关联?”林向泽直视对方的双眼。一个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老式电话吸引了他的目光!正是他交给高树全的那部,他能清楚的分辨柱状天线被他不小心磕掉的一块漆,那块裸露的黑色正直勾勾的面向他,仿佛在嘲笑他用人不察。“就这能说明什么?”林向泽反问!“单单电话确实证明不了什么,这上面没有指纹,但有一根头发,就在电池与机体的耦合处,那是属于你的头发!可能是你打电话时不小心夹在了上面,我推测!”肖明远指指桌上的报告云淡风轻:“刚送来了dnA报告,在你家提取到的毛发,这是对比结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重新鉴定,这是你的权利!”肖明远见对方依旧泰然自若决定继续加码:“这部电话经过我们痕迹检测提取到了微量的生物检材,头屑,属于你的头屑!下回好好洗洗头吧,对了,我忘了,你已经没有下次!”二人起身收拾器材转身离去,审讯室的门刚被推开二人的脚步却戛然而止。
时间停步于橙黄与暗黑终止于明暗交替间。远处的看家狗没了生息,熟悉的烟火气无声消弭,小巷诡谲的静旖悄悄弥漫,黑暗中潜藏的危险像头顶上悬着的刀,如身后亮出的剑。脚步缓缓迈出,只待接近亮出獠牙的野兽,林向泽方能看清那头凶险无比一直隐匿无踪的暗夜者真实面目。“前方岔道大约十米处有个破损的围墙垛口,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要出声!”林向泽边走对姜翠翠小声叮嘱。手里传出异样与温暖!“拿着,说不定关键时刻能保你命!”姜翠翠把一个东西悄悄塞进他的手里!
冯正端坐桌前,肖明远,小李,小曾三人围在一旁。屏幕里男人鬼鬼祟祟翻墙而入,再顺着墙根翻进别墅一楼的饭厅,画面变得晦暗不清,只能瞥见一丝白光貌似手电筒。“这孙子还挺胆小,不敢带电作业!”嫌疑人扔掉钳子,翻墙逃跑的画面被清晰记录!“小肖,把这个东西拿出去马上检测,要快!”冯正一指桌上的乳胶手套转头对林向泽正色道:“说说你吧!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又从何处得到那个乳胶手套的?”“我说自已偶尔路过肯定瞒不过你们,先来一杯水吧!”他晃晃被紧紧箍住的手杨扬眉毛。失去了手铐的束缚林向泽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水。“就这么简单?”记录员小李一字一句读了出来!“我妹妹白晓茹前段时间突然失踪,翻阅她的日记后,我怀疑她的消失以及后来的车禍与长河集团工程部经理秦伟江有关,通过跟踪我无意间发现他的诡异行为并录了下来。顺便捡到了他的作案手套!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就在准备向警察检举揭发时,不料被你们抓到了警局!”小李看着签名处的红手印与手握水杯悠然自得的林向泽挤出一丝苦笑。
审讯室的门轰然而开肖明远兴奋的话语远远飘来:“老大,手套内的指纹确定属于秦伟江,这小子之前坐过牢!所有生物信息在内网上都有备案!”众人听后欢欣雀跃,好消息接踵而至,技侦小雷的声音响起:“技术组确定秦伟江的具体位置,g5高速离蓉城收费站3公里,大概坐标如下!”他递上一个本夹笑容灿烂。
第 十四章 :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