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章 :阴沟翻船
猛然间出现在对面的人将林向泽吓的一激凛!“我!”对面那人轻声回答,破风箱般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光天化日之下你搞成这样不害怕引起别人怀疑?”林向泽打量墨镜口罩连帽衫加身的男子无奈摇头!“嘿嘿,不是怕连累到你吗?再说我没有从正门进来,监控拍不到我!”他顿了顿将一沓纸递给对面的林向泽继续自言自语:“下回不要坐这个位置,后面有一个监控能拍到这里!”林向泽的手停在了半空皱眉小声嘀咕:“肺癌!”诊断书上血红印章残忍佐证了此事的真实性!望向对面波澜不惊的男子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男子将身份证收回后低声说道:“证件和本人你也核实过了,这个东西你仔细看看!”一个不大的物体从男子贴上夹克的内兜被小心翼翼摆在了林向泽的面前。长条形的物体被蜡纸层层包裹,尽管岁月在上面留下了一丝痕迹,依旧能够看出该物品对于它的主人是多么的重要!心底的好奇被勾起,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隐情,答案即将揭晓时男子忽然抓住林向泽伸出的手。“你是否需要认真考虑一下!”男子喉头滚动语重心长的话语传来:“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可能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看着缓缓缩回的手男子心尖闪过一股失落!“我这人向来不愿打听别人的隐私,窥视别人的秘密!”林向泽话锋一转直视对方眼带笑意,“这个在你口中能给我带来灾祸的除外!”在男子注视下林向泽掀开了蜡纸的一角,尘封的过往裂开了一条缝隙,他凝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试图寻得隐匿的真相。远古的迷雾渐渐散去,迎接他的不是艳阳高照而是心痛的过往!翻阅着眼前的纸质凭证林向泽动作轻柔迟缓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一页又一页!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发黄的纸张褪色的印泥如同一头怪兽将他整个人拽回十年前的残垣断壁中,人们在嚎叫在痛哭,肢体残缺的幸存者庆幸自已并非死神的偏爱,宁静恬淡的生活 毁于一旦,眼里的世界废墟一片!
轰然倒塌的水泥块将白晓慧埋进了永久的黑暗!林向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心如刀绞!这一刻他破碎的心化成了粉末,伴着垮塌扬起的灰尘落缓缓降落,飘进每一个裂隙追寻白晓慧消失的身影!
“你是个残暴的刽子手!”。男子听出他话里的咬牙切齿,望向满眼噙泪林向泽长叹了一口气!“整件事情我并不知情,出纳和销售主管瞒着我搞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把戏!”男子话锋一转:“你说的也对!我也有罪但是我认!”林向泽讥笑:“苍天有眼,今时的绝症就是老天爷对你往日作恶的惩罚!你早该下地狱了!”嘲讽与诅咒并没有激起男子的怒火,抿了一口咖啡后舌尖的苦涩却挂在了他的脸上。“因为此事我被判入狱8年,也许是心情郁闷加上服刑时吸入了太多的煤渣粉尘,出狱后不久我就被查出罹患肺癌!刚被抓时我听说出纳刚进入看守所就因突发心脏病而亡!而那名销售主管则安然无恙!”男子缓缓的讲述着过往,将自已跌宕起伏的过往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主犯安然无恙?”林向泽压抑住胸腔的悲鸣。“上面应该有人想要护他周全,所以找了个替死鬼充数!”男人平静的回答却平添了林向泽的怒火!“你知不知道那座垮塌的学校下面埋了多少冤魂!”他压抑着嗓音呵斥对方“那个姓颜的主管这次坚决不能让他跑掉,法律拿他没办法,我们就让他知晓一个道理,作恶的人逃的过天,却逃不过人!”淡淡话语间男子的一腔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着。“这沓凭证你从何处寻得?”许久后林向泽抛出了这个疑问。“大概害怕日后有人欲将其灭口,出纳将原件悄悄放进了航模,并将此作为礼物送给了我的儿子。”男子如实回答。
绿茶泛着袅袅烟雾,赵仁厚对面的冯正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轻声细语的交谈中,赵仁厚已然知晓发生在江河融资事件的原委!“稍等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赵仁厚对冯正歉意一笑,随即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冯正微笑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钱,瞥了一眼推门而出的背影,翘着的二郎腿惬意的抖动起来。
大厅另一角绿植掩映下的雅座,温热咖啡已经变冷,身着休闲装的颜小晴不停的向外张望面露焦急!回想昨晚颜树林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天不遂人愿一直令她惴惴不安的麻烦终于来了!十万元现金静静躺在她右脚边的购物袋里!“你能给我点钱吗?”电话那头的颜树林央求!面对这个从小就不务正业的哥哥,只想甩掉包袱远离危险的颜小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说好的十点钟,怎么还不到!”颜小晴看着腕表上的分针指向了二十!“难道出事啦?”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静谧的大堂突兀响起,轻声细语的食客纷纷停下动作,循声望去大厅过道处一名服务员对着面前的瘦削男子满嘴歉意,两人中间满地的玻璃残渣与泼洒的咖啡!楼梯过道处手握电话的赵仁厚被楼下的动静吸引不经意的一瞥,“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我艹,那不是带头砸我公司的那个人吗?”因为紧张被服务员碰掉帽子露出的那张熟悉面孔让赵仁厚心中大惊!
颜树林认为自已是全天下最倒霉的那个人!为了区区几百块莫名其妙就成了带头打砸的通缉犯!好不容易找了一辆车却在荒无人烟平常的废旧工业区撞死了一个人!好不容易熬过了昨日千转百回的煎熬,今日又撞翻服务员的咖啡成了静谧场景中最突出的那个显眼包。他暗自嘀咕:“幸好撞的是服务员,还好这里没有警察!”起身的刹那他瞥见二楼的包间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我艹,他不是市刑侦支队的冯正吗?身为混迹社会的人员,本市绝大多数混混对这张脸主人熟悉程度远超自已爹妈!”那人快速下楼的肢体动作裹挟着莫名的危险扑面而来,颜树林遵从本能选择了夺路而逃!
安静的咖啡厅里,众多的注意力被二楼包间冲下来两名男子吸引,眼尖的人会发现奔跑在最前面的男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玻璃烟灰缸!紧跟其后衣品不俗的年轻男子在即将出大门时拿起了电话:“喂!刑警队吗!我是赵仁厚我们发现了那个颜姓通缉犯!冯正队长已经追出去了!他让我给你们打电话!对!要支援!地址是威斯汀咖啡!快来,别让那人跑了 !”突然的变故让食客议论纷纷!颜小晴将身体缩进绿植里,小巧的坤包挡住了侧脸!透明玻璃外的赵仁厚双手叉腰左顾右盼!“怎么能这么倒霉!在这个地方都能遇到他!”角落里的颜小晴心有余悸!
从赵冯二人奔下楼梯,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里!短短的十来秒钟!林向泽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他们身上!男子轻轻干咳两声!试图将对面来人飘飞的思绪拉回现实!“别急兄弟!好戏才刚刚开始!”男子将手中的药片就着咖啡灌进了胃中!“是呀!好戏才开始!”林向泽咬牙附和!
“艹,今年怎么这么倒霉!”发足狂奔的颜树林边抱怨自已的时运不济,边祈求上天的开恩。也许是老天爷打了个盹,就在他祈祷时,期盼中的神迹并没有如期出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惊慌失措的他竟然逃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丝毫犹豫断头路前矗立的他选择了掉头,刚刚发力不久的脚步戛然而止!倒退的步伐从小碎步慢慢变大!无名小巷里一名通缉犯与另一名警察短兵相接无声对峙。“跑啊!继续跑!”手拿烟灰缸的冯正慢慢逼近,戏谑的笑容,挑逗的语气如同是戏耍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扑通一声 闷响!颜树林双膝下跪磕头如捣蒜,巷子里回荡着他声泪俱下的央求“冯队长,求求你饶了我!”没有丝毫怜悯的回应,锃亮的手铐砸在眼前,带起他膝盖旁尘埃!他停止了无力的哀求也换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死人脸。“自已来吧!还需要我动手吗?”冯正缓缓蹲下打量眼前的瘦削男子!男子甩起的手扬起一阵风带来一片白雾茫茫,突如其来的灼热死命往他的眼睛和呼吸道里钻。“不好,石灰!”冯正心中一凛电光火石间将手中的烟灰缸用力朝前方砸去!器物碎裂声传进耳畔!被砸中前额的颜树林顿感天旋地转,脑袋出现了瞬间的空白。片刻后几道殷红的血线伴着姗姗来迟的疼痛让他恢复了几分清醒!颜树林将胡乱摸索的冯正推了个趔趄,捂着血流如注的脑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踉踉跄跄消失在小巷的拐角!
暗红的玫瑰花瓣荡漾一汪温热中,颜小晴缓缓摘掉身上最后的衣物滑进浴缸,胸中憋闷的浊气在一阵长长的叹息后得到了释放,这一刻是如此的放松。发生在咖啡馆的事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颜树林窜逃的背影还在她脑海里萦绕。“他应该跑掉了吧!”颜小晴猜想!水波荡漾氤氲淼淼几片红色在她锁骨上停留,纤纤玉指划开眼前绵密的泡沫,少女平摊的小腹在水中若隐若现,无名的乏累涌上心头。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有来,前几日她惴惴不安的用验孕纸测试了一番,醒目的两道红杠将她的侥幸彻底击碎!该不该告诉那人呢?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真相的坦白对双方没有任何好处,这段暗夜中的爱恋任何光照都会将其魂飞魄散,颜小晴将原本打好的字逐一删除烦躁的将电话扔在一旁!
一抹浓厚的歉意挂在赵仁厚的脸上,“静养几天眼睛就能恢复,没什么大事!”市中心医院急救科医生对冯正说道!“实在抱歉冯队长!谁知道那小子比泥鳅还滑,竟然敢朝你撒石灰!···”冯正摆手打断赵仁厚的话!赵仁厚抢话道:“放心,我会叫周围人留意这小子的行踪,只要发现立马通知你们警察!”话毕他转身对身后的秦伟江叮嘱:“把公司的保安派出去,轮流盯死那小子的家,任何风吹草动及时通知冯队长!这事让那个安保队长带头!”“老板我正想向你汇报,程大发已经两天没来上班来了,他家里人也不知道其去向!”秦伟江吞吞吐吐的回答。“肯定让哪个小三迷住了!把他开了!”赵仁厚面无表情的猜测!“对!他老婆也这么骂的!”秦伟江附和。就在他们窃窃私语时肖明远走了过来带着一抹温和的笑!“赵总,颜树林的行踪若有发现,请及时告知我们!”“好的!”肖明远看向急忙附和的赵秦二人话锋一转:“不要试图用你们的方法去解决问题,那样只会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简单的话语一语双关,带着一丝警告!望着众刑警离去的身影赵仁厚一脸不屑的啐了一口!
“真她妈该死!”城南头缠白布狼狈不堪的颜树林咒骂这白昼竟然如此漫长,上午那场的短兵交接,他的额头被对方扔出的烟灰缸砸了个正着!勉强逃出后他在一个黑诊所里进行了简单包扎。两片布洛芬下肚后他悄悄奔向城南父母所在的住所!一个幽静的住宅区伴着秋虫低鸣纷飞的落叶安静矗立在眼前,比腰粗的法国梧桐见证了时间的轮回,也见证了这片建筑辉煌的过往!它荣耀的曾经起始于90年代中期,一栋栋二层小院曾是市里达官贵人和初代企业家的府邸!斗转星移日月更替,随着经济的突飞猛进政府机构的北迁,也让此地的繁华喧闹逐渐走向落没!
黑色轿车停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瑟瑟的秋风如一把轻轻拂过的无形大手,秦伟江躺在放平的副驾驶椅上看着眼前不时飘落的梧桐叶。“看守后门的那组,颜树林若是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所有人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就别想了!这是二少爷的原话!”话毕他将对讲机扔给一脸警惕的属下,极目远眺片片落叶旋转着飘然而下处处透着萧瑟,“秋天来了,冬天也快了!”莫名的悲凉爬上秦伟江心头!
异样感从头顶传来颜树林伸手摸去,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出现手上,梧桐肥厚的叶片烙印着他幼时的记忆,光影斑驳里儿时的嬉笑欢愉渐渐清晰。视野里那台突兀的黑色轿车依旧安静停留在不远处,任凭时光流逝未曾挪动半分,一旁干涸排水沟里隐藏的颜树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坏了!有警察!”这是他的第一判断!无形的僵持中他咒骂漫长的白昼,期待黑夜的来临!被秋风收割走落叶的梧桐树高悬着一串串毛茸茸圆形的果实,儿时的他最喜欢将掉落的果子收集,沾上煤油将其点燃再用网球拍用力打向远处!小小的火球如同悄然划过的流星将如墨的夜空点亮!尽管此举会遭来父母的嚇骂,他仍旧乐此不疲!每当那时父亲就会拿着树棍追着半大的他满院跑,小小的他会钻进一个隐秘干涸的排水涵管,头顶上父亲暴怒的喘息悉数传来!他就像一只狡黠的幼兽嘲笑着雄狮的愚笨内心自鸣得意。那段隐秘的涵管让儿时的他远离了父亲的怒火,十几年后的今夜也定将护他周全!
夕阳最后一丝余光被遥远的地平线吞噬,黑夜弥散下踌躇许久的他知道时间到了!他悄无声息爬向涵管幼时的记忆让他熟练的摸索前行。一楼客厅隐约传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调,老人端坐沙发前全神贯注的观看,一杯绿茶散发袅袅的热气!估计不错的话此时母亲应该在厨房忙活!从记事起他家就没有请过任何保姆,任劳任怨的母亲总是将家里打理的整整有条。一丝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爸妈,你们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吧!”颜树林独自叹息后蹑手蹑脚走向墙角,微凉的夜风卷起碎草枯叶沙沙作响,看不见的夜空传来大雁的阵阵悲鸣,暗夜里一个矫健的身影慢慢向二楼爬去!
技侦小雷笑嘻嘻的伸出手冲肖明远努努嘴“老肖,搞好了!”。肖明远眼前一个不大的仪器上红绿灯交替闪烁!“你小子还挺利索呀!”他掏出500元钱塞进对方手里“哥们儿绝不食言!这点钱请你们喝酒!”测试一番后他将耳麦放在一旁,保温杯在身侧白雾袅袅!
第十章-致命贪念
合身整洁的休闲装,一顶渔夫帽将头顶的纱布全部遮盖,白昼的颜树林一改昨日的狼狈不堪,驾驶着一辆破旧面包车出现在长河集团对面不远处的街道!放下耳旁电话后他眯起双眼紧紧盯着斜对面。
红灯夹杂着警报声嘟嘟的响了起来,肖明远像是某根敏感神经被人狠狠戳了一般,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边穿衣服边喊上同事小李快速向外奔!出门那刻他对着隔壁还在忙活的小雷叮嘱,“把她的实时动态发到我的电话上!”
白色奥迪驶离长河集团总部,车轮带起地上的尘埃驶向主车道汇入拥挤的车流!颜树林冷眼瞧远处的场景,眉眼利落的他很快发现一个熟悉的车牌。奥迪车内颜小晴的电话再次响起,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怎么了?”她接起电话劈头盖脸的朝对方发难!“有人跟踪你!”话筒里颜树林阴沉的声音里传来。颜小晴紧张的瞥向后视镜心中好奇:“你怎么知道?”“你后面两个车位,一辆车正死死咬着妳的尾巴,妳竟然毫不知晓”对方的声音依旧阴沉泛着一丝怒火!
车流里黑色轿车在颜小晴车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快,跟上他!”竭力的催促并没有得到好运的加持,副驾驶座上的秦伟江眼睁睁看着白色奥迪猛然加油冲过闪烁的黄灯,自已则被一辆越野车堵在路口眼睁睁红灯亮起。“你她妈的猪脑子吗?不知道提前加速?”秦伟江对着一脸无辜的驾驶员破口大骂!
越野车内的肖明远与小李看着红灯消失的倒计时,“老肖,那个女孩开车挺猛呀!黄灯也在冲!是不是发现我们啦?”小李一脸忐忑!“不会”肖明远一脸笃定!“又一辆不按交通规则行驶的车子,你看!”小李伸手指向远去的面包车一脸愤怒“明明是右转专用道他偏偏直行,还开那么快!”肖明远望向渐渐消失的面包车止住了小李的絮叨“这些事情有交警在,你瞎操什么心呢!”话语间直行绿灯亮起,缓缓起步的越野车旁,一辆黑色轿车从它身后探出大半个车身,轿车发动机的咆哮在与之并行时清晰入耳!“这些人赶着去投胎吗?”小李望向绝尘而去的那团黑影不满的骂着!“是该进行交通违法专项整治了!”肖明远回想短短三十秒内发生的两起交通违章内心腹诽。
“城东老钢铁厂,我在那里等你!”颜树林放下电话,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黑色轿车已经消失不见!黑色挎包静静躺在副驾驶上,劣质皮革包裹着他余生的安宁与富贵,弥散的夜幕成了他最好的伙伴,嗡鸣的秋虫与瑟瑟秋风遮掩了夜行人的脚步,昨夜他顺利摸进了父亲的书房并从书柜隐蔽处找到了记忆中保险柜!几次错误的密码输入几乎让他这次潜入前功尽弃!思考半晌后他试着输入自家第一辆汽车的牌照,那是全市第一辆进口的卡迪拉克那年是1991年!当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紧闭的柜门悄无声息的弹开了一条缝。暗自窃喜后他将里面的现金一扫而空,一个更加隐蔽的暗格出现在手电微弱的白光下!这是一个柜中柜!迎接他的又是几次错误的尝试,此刻的颜树林难免兴趣索然!“这是最后一遍”他告诫自已!谨慎的输入一串数字后惊喜竟姗姗来迟!“大哥竟然将自已儿子的生日充当密码?”颜树林心中闪过一丝鄙夷!来不及细细分辨他迅速将暗格里的东西塞进满是现金的包里。
“收到!”肖明远猛打方向盘在十字路口向城东方向拐去!“老肖,难道颜小晴真的是去见颜树林啦?”副驾驶的小李疑惑的问。“等会儿就知道了!”肖明远前方二十米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不停,“坐好了”!肖明远对副驾驶叮嘱!小李感到身体往后一仰,失重感如约而至,越野车如同一只咆哮的野兽发力狂奔。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肖明远驾驶的越野车快速超越几辆车后,最终急停在了起步线前。喇叭声夹杂着不满的叫骂从后面传来,小李一脸坏笑的调侃:“嘿嘿,老肖听着没?别的司机在骂你呢!”“唉,你干什么呢!我们是人民警察!”肖明远侧头瞥见副驾驶按下的窗户,和小李伸出去的手不满的训斥。
“经理,你看!”视野里一辆越野车如狂飙的野兽,与秦伟江的座驾交错时险些发生剐蹭!原本以为那辆车必闯红灯无疑!可对方猝不及防的急停险些让后者与之追尾!丢失跟踪目标的秦卫江肚子里憋闷着一腔邪火,顺着下属的话语一个高高竖起的中指正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他。无声的挑衅犹如噼啪作响电弧,将他体内堆积已久的怒气引爆!“跟上那辆车!把它逼停!老子倒想瞧瞧车里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黑色轿车内的秦伟江一拳砸向副驾驶仪表台,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时间如同一抹强效褪色剂,大地上所有人为建筑终将会被它褪去色彩化为齑粉。颜小晴手足无措的站在车子旁,残垣断壁下丛生的荒草侵入眼眸,残败荒凉扑面而来让她窒息,“谁能想到仅仅十年的光阴,原本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钢铁厂竟然变成了眼前的光景!”恍如隔世的颜小晴环顾周遭。“小晴!”循声望去颜树林突然出现在她正前方破败的三层旧楼前!尽管早就有了必要的心理建设,突然出现的对方也让颜小晴呆愣了片刻!四目对望间,沉寂的空气终于被颜小晴的话语打破“妳没事吧!”她嗫嚅着低头问询,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童。颜树林缓缓摘下渔夫帽,带着血污的纱布落入她的眼底。“不是我,我谁都没说!·····”她慌忙解释。颜树林缓缓扣上帽子换上一脸无所谓的笑意边走边说:“知道!如果是妳通风报信的话,那天在咖啡厅里围捕我的就不只是一个警察!”“那件事情,我认为是巧····合!”此时他已站在颜小晴面前,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已一起长大的女孩,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似乎蕴含不知名的情绪映入颜小晴的眼中,让她莫名发怵!她轻轻落肩试图躲开颜树林的那只手,回头却见对方脸上笑变成狰狞与愤怒!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阵阵寒意从脖颈处蹿至后脑勺,电光火石间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了她的喉管处!
“眼前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咬牙切齿的颜树林愤怒的将刀指向不远处的草丛大声喝问!一直尾随跟踪颜小晴的二人终究被警惕的颜树林发现。“别乱来,我劝你最好放下手中的刀!”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缓缓从枯草中探出,肖明远小李二人慢慢站直身子,呈东西夹击之势向颜树林缓缓逼近!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利刃划破皮肤,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满眼惊悚的颜小晴耳边响起颜树林疯狂的叫嚣!肖明远小李二人眼睁睁看着颜树林劫持着自已的妹妹一点点退到身后废旧的房屋中。“你在前面盯着,保持适当的距离。注意千万不要激怒对方,”肖明远语重心长的嘱咐!“那你呢?”小李仍旧未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醒来懵懂的发问。“呼叫支援!守住后面!”肖明远的视线望向两排并列的高楼,十几米高的两栋楼顶连着一个约莫一米多宽的过道,放眼望去原本的钢铁护栏大多锈蚀不堪变得残缺不全。
“这两人怎么回事?”颜树林松开架在颜小晴脖子上的刀低声喝问!颜小晴大大的眸子泪水满溢写满无辜!“我不知道!”眸子中的溪流溢出两行晶莹剔透的泪划过脸庞,最初的恐惧懵懂渐渐消失变成满腔的悲鸣与愤怒。“放开我!”颜小晴奋力挣扎试图甩开颜树林钳着的手。“妹妹,求求你帮帮哥,你放心!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你需要和我演一出戏!哥才能逃出生天!”连珠炮的话语让颜小晴有些费解,但她能感受到对方语气的恳切与急迫。“警察你们别跟过来,别逼我杀了她!”颜树林伸脖向下警告,拽着颜小晴向三楼奔去!
“你跑不掉的哥!”两座楼狭窄的过道间,颜树林劫持着颜小晴尴尬的站在上面,两把枪直直的指向他!“放下刀释放人质才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肖明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放了她,我也会被你们判死刑!”颜树林肆意的呐喊带着恐惧的哭腔。“不会,只要你放下刀,我保证你不会被判死刑,我用我的警服担保!”肖明远语气轻松循循善诱的劝导!“别骗我啦!要不是我那天在这里无意间撞死过人,你们也不会把我盯的这么紧!我不会上你们当的!马上让开否则我杀了她”颜树林语出惊人,利刃闪着寒芒紧贴颜小晴喉管!“你驾车撞人逃逸的事情已经被你父亲用钱与当事人私下解决了!不信你问自已妹妹!”意外得到的消息让众人一惊。肖明远急中生智的胡编乱造竟然将颜树林暂时唬住了!得到了颜小晴肯定的答案颜树林喃喃自语:“那人竟然没有死?”铮铮的面孔犹如陷入某种魔咒般变得悲切莫名,转眼间颜树林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断续的哭腔带着悲哀充满嘲弄。“竟然没死!”颜树林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已经崩溃!二人放低枪口,肖明远决定再给现在的场面上一层保险!“你只要将长河融资打砸事件中的主谋交待出来,我们就会算你立功!”肖明远向对方抛出另一个饵!
涕泪横流的颜树林停止抽噎,颤抖的嗓音憋出几个字:“我这里有个重磅炸弹,事关十年前西岭镇中学垮塌的真相!”对方平淡的话语如同午夜惊雷轰击着肖明远的耳膜,锤打着他的心脏!竭力平静后他继续开口:“你说的是十年前在那场在地震中垮塌的学校?”“对!就是那所!你以为被埋于地下的几百个冤魂死于天灾吗?错!他们都亡于人祸!这里面的种种原委我知晓,哼!就怕你不敢抓他们!”颜树林盯着肖明远的眼睛字字珠玑!“不管是谁,只要是犯法我们都照抓无误!”颜树林听到肖明远斩钉截铁的回答讥笑反问:“长河集团的赵氏兄弟你们敢抓吗?那所学校为什么刚完工两年就在地震中变成了一地残渣碎瓦?整个震区银行没完全垮塌,政府机构也没有,为什么偏偏是它!”颜树林的话语如同一个魔法棒,每一次挥舞都试图揭露暗处魔鬼的狰狞面目。“因为他们在浇灌支撑梁受力墙的混泥土上偷工减料,他们把c40标号的混泥土换成了c20.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它从高楼变成平地也实属正常!”“你有确凿的证据吗?”肖明远迫切的追问,事关重大他必须小心翼翼。“有”!颜树林斩钉截铁的回答!那个秘密昨天就藏在保险柜的暗格,今天则藏在他的贴身衣兜!今天他之所以冒着被抓的风险约颜小晴出来是因为自已需要一个眼睛!能贴身监视赵氏兄弟的眼睛!藏于暗格的东西是他向赵氏集团索要巨款的本钱!得到赵氏集团犯罪的证据认真考量一番,颜树林认为此事须有内应一则防止反噬,其次方便了解事情的发展动向!而颜小晴就是现成最合理的人选!怎料自已一番精心算计在无常的命运前竟失了阵脚乱了分寸,偶然间获得的秘密也成了此刻与警方交易的有力筹码。
丛生的荒草中微凉秋风拂过,阳光将大地温柔的抚慰。肖明远松了松汗津津握枪的手,对面的颜树林也拿开了架在颜小晴脖子上的刀。失去束缚的颜小晴如受惊的小鹿发足向前狂奔,猝不及防的场景让肖明远乱了阵脚。他眼睁睁的看着刚迈第一步就向一侧栽倒的颜小晴,眼睁睁看着杨树林在一发千钧之际伸出的手,不仅是手还有颜树林来不及丢弃的刀!“不要开枪!”砰砰响起的枪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颜小晴被几根残留的钢条挡住,侥幸存活的她趴在破旧狭窄的高空过道面如死灰瑟瑟发抖,身中两枪的颜树林像折翼的鸟如高空掉落的破麻袋,嘭的一声巨响,惊动远处草丛觅食的鸦鹊,也震起了地上沉静已久的尘埃!
救护车响着警笛从黑色轿车旁呼啸而过,秦伟江听着属下的回报:“死的那个好像是颜树林,隔的太远了看不真切!”“救护车上这人又是谁?”无人回答!尴尬的气氛中车子加速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无精打采的肖明远和垂头丧气的小李枯坐椅子上,“都怪我!没有分清楚情况就开枪!”小李喃喃自语!“这是他的第十一次滴咕!”肖明远暗自叹气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刑侦支队的卫生间,肖明远在反锁的隔间里打开一个发黄的文件袋,微黄的纸张记录着过往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于西岭镇中学,是数百条被深埋废墟冤魂的无声呐喊!他将文件袋小心折好放进衣服内兜,那是紧贴心脏的位置!这个原本属于颜树林的物件可以向长河集团换得一笔天价巨款,那天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右腿微微抽搐,圆睁的双眼似乎向世人表达他的不甘与遗憾!溪流般蜿蜒的鲜血从崩裂的后脑汩汩流出染红了大地!惨烈的场景映入匆匆下楼肖明远的眼中,目光所及一个泛黄的文件袋从颜树林上衣处露出一角!“高一航的死亡和长河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结合之前的线索肖明远更加坚定了自已的判断!
掩埋程大发残存尸骨的地方当天就被拉网排查的警察发现,通过dnA检测确定眼前残存的焦尸为其本人无疑。离尸体掩埋处四百多米的地方警方发现了那辆破损的别克汽车。痕检在车内发现了颜树林的皮屑,头发等证物。主驾位爆裂的气囊上些许滴落状的红点被证实为颜树林的血液。程大发双眼红肿的妻子最终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案件最终被认定为颜树林交通肇事,故意杀人,毁坏尸体!无奈嫌疑人已经身亡,案件只能封档!至于程大发为什么会出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则难以深究!
失魂落魄的颜小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电梯,万籁俱静的夜总是显得那么深沉又隐秘,指纹锁咔咔作响感应灯伴着推门的声响将房舍照亮,视野所及处客厅落地窗前矗立着一名男子,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她原本的沮丧变成了惊悚的叫喊:“你谁啊?”“我!”低沉的声音传来!男子缓缓转身赵仁礼儒雅的面孔映入眼帘!认清来人后惴惴不安的颜小晴得到些许的放松!她大步奔过去企图扑进他的怀里,今日突遭的变故让她恍如隔世,两颗子弹堪堪躲过跌倒的颜小晴钻进颜树林身体的一刹那,她似乎听见了对方痛苦的闷哼,颜树林从高处跌落的身影也成了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梦魇。此刻她只想在赵仁礼宽阔温暖的怀抱里痛哭一场,把积攒已久的惶恐与不安畅快淋漓的发泄一番。
第十一章:蛇蝎之心
颜小晴满腹委屈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失望与悲凉,赵仁礼并没有拥抱她的不安消弭她的惊恐,男子拒止的双臂为二人间筑起一道冰冷的墙。明亮的客厅里赵仁礼冷漠异常,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没有激起他的丝毫怜悯,“把你的手机给我!”赵仁礼的语调低沉冰冷如霜,颜小晴扬起下额直视衣冠楚楚的男子,乌黑的眸子噙满泪水直面对方散发的恶寒。“难道是做贼心虚啦?”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赵仁礼抢步上前将她推倒在沙发上,顺势夺过她紧紧护着的包翻出电话输入自已的生日,颜小晴呆呆的看着一切发生,眸子里积攒的溪流变成奔涌狂放的山洪!所有的委屈惶恐此刻全部化成了愤怒!她毫不犹豫扑向赵仁礼,动作夸张面容扭曲像一只发狂的母狮。“啪”一声清脆的声响,颜小晴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妳敢说这个陌生电话不是颜树林打给妳的!”赵仁礼高高举起的电话像悬在颜小晴头上的针,随时能将她扎的体无完肤。他右手直指僵住的对方话语里含着刺带着刀。颜小晴如同一只被抽了脊梁的动物瘫软在地!“那又怎么样?”不甘屈辱的她无力反驳。“怎么样?呵呵!”对方喉咙挤出一丝冷笑!他缓缓蹲下伸手将企图躲避的颜小晴一点点扭了过来。“看着我!”赵仁礼语气冰冷威严。“这个号码的主人今天早上向我勒索5000万!并出言威胁假如我不给的话他就会把多年前的秘密公之于众!”“就在我准备回电话时发现对方正在通话,回头拨打你的电话也在通话中!”妳说巧不巧!“说!东西在哪里?”赵仁礼死死盯着她的双眼紧紧抿着的薄唇勾勒出狠辣与决绝,颜小晴打量对方紧紧拽住她衣领的手,胸口憋闷身子止不住的战栗!“你打算勒死我们母子俩吗?我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条小生命,而你正是他的父亲!”颜小晴凄凉悲婉的话语直刺的对方身体一僵,须臾间她觉察赵仁礼拽住的衣领渐渐失去力道。“要不是我用命做饵,你和那个纨绔弟弟现在应该在警察局里交待当年西岭中学垮塌的真相了!而你父亲一手建造的长河集团离改弦易张也不远了!至于你口中的那个东西,只有去问死掉的颜树林!”愤怒的颜小晴反手打开男子悬在半空的手臂仰面逼视赵仁礼话语激昂,冰墙刺破空气中的寒冷变成深深的死寂,赵仁礼一脸颓败瘫软在沙发上再无言语!
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蓉城市政府高大的办公大楼在秋日照耀下散发出威严与庄重!六楼装饰低调的办公室,政法委钟书记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目光注视处是一封匿名举报信和带着复印痕迹的证据。这封由秘书送达的信件让久耕官场的他愤怒不已,挂上电话片刻敲门声响起,秘书小张矗立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来回踱步的领导将目光又埋低了一些。“严查到底!”小张双手接过钟书记手中的文件连忙应称,惴惴不安转身退去!
审讯室内的肖明远语气咄咄逼人,锐利的目光刺向不停躲闪的犯罪嫌疑人。面前瘦高男子是最近一系列砸窗盗窃事件的主谋,此人显然是个鼠胆之辈,警方的手段还未使出便将自已同伙悉数出卖。审讯室单向透明的玻璃外,队长冯正与几人正围观这场不算精彩的初审,耳麦里传出男子倒豆子般的叙述,众人皱眉目光聚焦在提问的肖明远身上。“要不再等一会儿?”冯正试探着询问。“就现在吧!我们还有其它工作,抓紧时间!”解释的话语还未出口冯正瞥见对方紧蹙的眉头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肖明远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材料仔细端详,苦笑裹挟着无奈顷刻爬上面庞。五分钟前还坐在主审椅上嫉恶如仇一丝不苟,舞台上幕布落下锣鼓熄灭,场景在急促的吹打中彻底颠倒,幕布再次升起时肖明远变成被问询的对象,只是场地由审讯室变成了队长办公室。“肖明远同志,对于举报信上讲述的事情,你有异议没有?”夹克衫男子严肃问道。“前半部分的事情确实发生过,9月26号那晚我确实从城西派出所把高一航接了出来,程序上也没有任何违规!”对方平静的回答换得夹克衫对一旁的记录员认同的点头,问询对象的答案印证了他们最初的调查。“至于高一航父亲高树全事后送钱给我的事情,我表示此事子虚乌有,纯属恶意栽赃陷害!”肖明远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我用这身警服担保!”他信誓旦旦的补充着。办公室外针落可闻,一干同事的目光聚焦在队长办公室,推开的门掀起微不可查的风裹挟着突如其来的尴尬惹得众人慌忙低头,夹克衫与冯正握手道别,两名督察与检察院工作人员脚步声渐渐消失,肖明远才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看什么看!觉得工作清闲的人今晚可以加班!”冯正呵斥打破了沉闷的空气,肖明远落寞的背影落入他的眼中。
山风撩起老人额头灰白的发,金盆地公墓内高大瘦削的颜如松搀扶着老伴李月梅拾阶而下。岁月折弯了老人的腰,在他们脸上刻画出岁月的年轮。眼眶通红满脸悲切的颜小晴默默跟在两位老人身后一言不发。小儿子颜树林的身故让颜如松夫妇的苍老平添了几分,这个行事不端游手好闲的儿子曾经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心病,自小叛逆的颜树林成年后行事越发放荡不羁,父亲的责骂母亲的泪水只换来他变本加厉屡教不改,累积的失望攒成了绝望,颜如松阻止不了他的放浪形骸,只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小儿子身故的消息传来,颜如松手中的茶壶碎了一地,温热的茶汤弯曲蔓延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像是他心底的泪。老人口中重复一句话:“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转身离去那刻老人高大却佝偻的身子颤抖不已。晕厥的李月梅在医院足足住了半月,依旧无法接受儿子身故的噩耗。颜小晴将两位老人搀扶进车,驻足凝神良久,目光所及碑牌林立耳畔山风瑟瑟,“哥!对不起!我会替你照顾好两位老人!”颜小晴心里默默发誓!白色轿车缓缓离去,独留秋风悲鸣呜咽。
松柏树后闪出一男子目送颜小晴的座驾变成一个的模糊的白点,“他们走了,下一组跟上!”男子放下手中电话快步向不远处停靠的黑色轿车走去!
华府山水城A区8栋这个外表平平无奇内部金碧辉煌的别墅,波谲云诡的空气让人格外压抑,赵夫人支开了所有人端坐在沙发上,下首分别对坐赵仁礼,赵仁厚两兄弟。轻呷了一口茶赵夫人缓缓开口:“仁礼,仁厚,你们虽然不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是你们都姓赵!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话毕赵夫人巡视两人,赵仁礼凄凄然,赵仁厚面无表情!她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听说公司出了点纰漏?”他望向儿子赵仁礼,面对母亲质询的目光赵仁礼小心翼翼的回话:“都是谣传而已!让母亲担忧了!”赵夫人伸手打断儿子的辩白:“但愿事情如你所愿,你们的父亲刚走,有些谣言很正常!如果任由那些流言蜚语危及集团的安危,你们对得起在天之灵的父亲吗?”赵夫人起身离开许久,寂静的空气率先被赵仁厚打破:“关于最近社会上流传的谣言,我去处理!毕竟此事因我而起!”
近来社会上开始流传西岭中学垮塌的阴谋论,故事的核心是当年长河建筑公司在学校主体混凝土上偷工减料,恰遇地震来袭从而导致刚完工不久的学校在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这些言语不仅在人群中传播,互联网上也有迅速蔓延的趋势。作为当事人的赵仁厚在流言蜚语传播伊始就密切注意该事件的走向,经过谨慎分析他排除了最近被停职调查的肖明远,嫌疑最大的颜树斌悄然浮出水面理由有三:一,颜树林的死与长河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尽管二人并不和睦,但血浓于水的情亲保不齐会让颜树斌对赵家兄弟心生愤恨!二,颜树斌很可能保存当年西岭中学施工作业的真实资料。三,分赃不均!十二年前那时的赵仁厚刚刚成年,处于人生分水岭的他仗着优渥的家境与一帮年纪相仿的富家子终日游手好闲声色犬马,随着西岭中学开建,对其宠溺异常的赵长河一反常态把他塞进了新工地,虽然有项目经理的头衔加身,漫天灰尘,吵闹嘈杂的施工场地让从小在蜜糖罐里浸大的赵家二少爷如坠深渊,经历几次无效的反抗,赵长河欣慰的发现原本一心想逃离的赵仁厚竟也像模像样的履行起了项目经理的职责,好几次他亲眼目睹儿子与技术人员仔细抽查商混车上的混凝土。“儿子终于长大了!”赵长河见此场景欣喜异常。他无从知晓恶魔都会有两种形态,赵仁厚在他面前演绎着菩萨低眉的把戏,背地里则是金刚怒目的真实面孔!一张张签收单上写着龙凤凤舞的三个字‘赵仁厚’,商混车司机满脸堆笑将c20混凝土土倒进模板,一车车标号严重造假的建筑材料勉强支撑着拔地而起的教学楼,赵仁厚最开心的夜晚每隔几天就会到来,灯红酒绿间商混站质检员颜树斌会将不菲的回扣悉数奉上,顺便将伪造的回执单据一并带回公司,酒过三巡熟络后的二人称兄道弟,某次把酒言欢后颜树斌退开众女郎一脸神秘在赵仁厚耳边嘀咕数语,片刻赵仁厚指向颜树斌二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两只贪婪的硕鼠终究凑到了一起,二人无尽的贪欲造成了日后众多家庭的破裂与无数冤魂的悲鸣。翌日热火朝天的工地,作业人员诧异的发现原本堆积如山的钢筋被退回了厂家,取而代之的是抗拉强度等各项指标都不达标的劣质品。
林向泽端起杯子一股苦涩顺着舌尖滑过咽喉,对面男子剧烈起伏的胸膛预示着命不久矣,林向泽看着他将一大把药片就着咖啡送进肚中,男子带上口罩破风箱般刺耳的声响依旧在胸腔共鸣。“你确定要去吗?”林向东心有不甘再次追问。男子默默点头若有所思“不去,我也不会吃这么一大把药!这玩意儿就是提前透支我此生仅存的光阴,虽然它进入了倒计时!”“需要我帮忙吗?”林向泽追问,他想为眼前这名时日无多的男子提供一丝丝可能的援助。男子摇头拒绝。“少一个人便少一分风险!再说此事算的上是我的私事,私事还得私了!”男子不紧不慢的回答目光飘渺似乎在眺望窗外远处的群山。“这东西给你!”林向泽将一个老式电话推向对方。“电话和卡都是匿名购买若需要帮助及时联系我!”威斯汀咖啡轻柔的音乐并没有解开林向泽紧锁的眉,他望向男子消失的背影疑窦丛生。顺着男子凝视的方向,楼宇间隙里视野所及一片群峦叠重郁郁葱葱。“但愿不是我思虑过甚!”他苦笑摇头无奈自嘲!
夜幕降临城东的时间总是比其它地方早了一些,这个被众人遗忘的土地缺电,缺水,人气也缺失!肖明远将车隐藏在黑暗中步行走在暗夜里,月明星稀的夜脚下的路依稀可辨!那日被停职审查后,他已经第三次踏在这条荒芜的路上。远处巷子的尽头亮着一抹微黄的光,那里藏匿着他苦苦追寻的谜底。橙黄的暖光透过老旧的玻璃在墙外投影出一方温暖的世界,屋里传来女人的啜泣与男人剧烈的咳嗽。“你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不出面澄清?他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他一生的前程!”女人愤怒的咆哮清晰传出惊扰了夜晚的风,躲在阴影里的肖明远敏锐捕捉字字真切。“你小点声,他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害他的!”男子嗓子嘶哑,剧烈的咳嗽声接踵而至仿佛短短几句话用尽了他余生全部的力气。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你干什么去?”女子无力责问随即呜呜的哭了起来。滋啦一声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摩托车亮起一缕微弱的黄光缓缓驶离这片残垣断壁。肖明远跃出黑暗无声跟踪前行,耳畔女子隐隐的呜咽和着秋风的凄凉在这个如水的月夜如同生命终章的挽歌。
秦伟江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四套二的大居室只剩他一人独守,儿子往日喜怒哭嚷的场景,妻子身着围裙操劳家务的身影依旧历历在目。自从娘俩移民后秦伟江便加快了自已的步伐,计划中海外生活所缺的部分款项明天就能凑齐,前提是今晚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他的憧憬,“好的,知道了!”挂上电话秦伟江长长的呼出胸中的闷气,这段时间他受够了娇纵放荡的赵仁厚,“是时候让他为自已的愚蠢自大买单了!”客厅里传来秦伟江谄媚的话语:“二少爷!”“叫谁二少爷呢?叫赵董事长!有话说,有屁放!”话筒里传来赵仁厚不满的训斥!秦伟江皱眉将溢出的恶心全部咽下:“是这么回事,城南新开了一家会所,全部是江南来的新茶!会所的股东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听说你是我的老板特意托我邀请你去尝鲜!”“不去!城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啥好玩的!”赵仁厚耐着性子听完后直截了当的拒绝!“偏僻才安全,这几天公安查的紧!”话筒里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兴奋的声音!赵仁厚这货显然把电话按成了免提!“那里不仅安全,还有很多刺激的多人游戏!”秦伟江层层加码!“艹,你不早说!咦?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背着老婆也去爽过?”电话那头传来众人不怀好意的哄笑,“走咯,换场地!”嘈杂的声音中唯独这一句秦伟江听得格外真切!起身后的秦伟江已经换上了42碼的鞋子,这款昂贵的意大利手工鞋赵仁厚也有一双!戴上口罩帽子确保头发,皮屑,汗毛等有效生物检材不会掉落,秦伟江关灯下楼,随着暗红的汽车尾灯消失在这个如墨般静旖的夜。冬青丛中钻出两个诡异身影,宋献看着渐渐远去的秦伟江拉起一旁的姜翠翠朝角落的面包车奔去。“终于让我逮着了!没有100万他别想活命!不对有了100万也不能让他活!”宋献咬牙切齿!脚下猛的发力发动机发出粗重的咆哮,身下这辆从黑市买来的面包车承载着二人发家致富的美梦向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