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前面路况太差,车开不进去了。”助理停下车,忧心忡忡地看着前方泥泞的山路。
陆西骁推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嘶哑着嗓子下令:“找当地人问路,就算爬,我也要爬进去!”
他动用了陆氏集团所有能调动的资源,甚至不惜向当地政府施压,要求查询援藏人员的具体分布。
但林予鹿似乎早有预料,她填报的资料模糊不清,分配的站点被刻意隐藏,所有线索都在触及真相前戛然而止。
有人隐晦地提醒他:“那位林小姐似乎不想被找到,陆先生,强扭的瓜不甜……”
“我只要她!”陆西骁打断对方,眼神偏执而疯狂,“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徒步走在海拔数千米的高原上,氧气罐不离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嘴唇干裂出血,皮肤被紫外线晒得脱了皮,曾经西装革履的陆氏太子爷,此刻狼狈得如同迷途的旅人。
他逢人便拿出林予鹿的照片询问,得到的却总是摇头和茫然。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施窈,正通过助理的汇报,得知陆西骁在西藏的疯狂举动,屏幕上,那个男人不顾高原反应,在寒风中固执地搜寻着一个名字,眼底的痛苦和绝望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还在找她吗?”
助理点点头:“陆总已经在周边找了三天,拒绝回拉萨休息,连陆老夫人的电话都不接……”
施窈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自己当初交给陆西骁礼盒时的场景,想起林予鹿临走前那双空洞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夺回了爱情,却没想到亲手将陆西骁推入了更深的悔恨,也让自己成了那个彻底摧毁别人幸福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她的纠缠,如果不是她递出的那份“大礼”,林予鹿或许不会走得如此决绝?
“我是不是……做错了?”施窈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该去打扰他们的……”
她尝试给陆西骁打电话,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她想飞到西藏去找他,却又害怕面对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曾经的骄傲和任性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西藏的夜色来得很早,寒星缀满墨蓝色的天幕,陆西骁蜷缩在简陋的民宿里,手机屏幕亮着林予鹿的照片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她在海边笑得灿烂的样子。
照片上的她眼睛弯弯,像盛满了星光,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鹿鹿……”他抚摸着屏幕,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到底在哪?让我看看你……就看一眼……”
可回答他的,只有高原呼啸的晚风。
他不能停下。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在这片高原上找下去,直到找到她,直到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错误已经铸成,他必须要想办法弥补。
第12章
西藏那曲的风总是带着雪粒的凉意,刮在脸上像细沙摩挲。林予鹿裹紧了厚重的藏袍,蹲在帐篷前给一群藏族孩子分发药品。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来,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映得她眼底的疲惫浅了些。
这是她来到高原的第三个月,起初剧烈的高原反应和闭塞的环境曾让她几近崩溃,但当看到孩子们清澈如湖水的眼睛时,心底那片荒芜的废墟似乎也生出了一丝绿意。
“这个药是甜的吗?”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拉着她的衣角,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林予鹿弯起嘴角,从兜里摸出一颗红糖塞进她手里:“吃了药就给你糖,乖。”
孩子们嬉笑着散开,她直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下意识扶住了帐篷的支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带着温和的力道。
“林老师,又没休息好?”
林予鹿回头,看到周临川背着药箱站在身后,额头上还带着赶路的薄汗。
他是支援那曲的医生,也是她在这片陌生土地上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周临川三十岁左右,戴一副细框眼镜,笑起来时眼角有温和的纹路,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事,可能是刚才蹲久了。”林予鹿挣开他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周临川没多问,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葡萄糖口服液递给她:“先喝一支吧,下午要去牧区巡诊,那边路不好走,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可以。”林予鹿立刻接过口服液,拧开盖子喝了下去,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眩晕。
她不想被看作需要特殊照顾的人,在这里,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援藏志愿者,把过去的一切都埋进雪山深处。
周临川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知道她叫林予鹿,来自内地,报名援藏时资料填得很简单,却在面试时对“长期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条款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次见到她时,这个姑娘正蹲在卫生院门口偷偷掉眼泪,手里紧紧攥着一条断了线的、看不出材质的项链,从那天起,他便忍不住开始留意到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悲伤的女孩。
巡诊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越野车在坑洼的草原上颠簸,远处的雪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林予鹿抱着一箱疫苗,听着周临川用流利的藏语和牧民交谈,看他熟练地为老人检查身体,动作温柔而专业。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暖光,那一刻,林予鹿忽然觉得,这片贫瘠的土地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周医生,你为什么来这里?”休息时,林予鹿忍不住问道,她知道以他的医术,完全可以在大城市过上优渥的生活。
周临川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大学时来过一次,觉得这里需要医生。”
“你呢?林老师为什么来?”
林予鹿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吃草的牦牛:“想换个环境。”
周临川没再追问,只是将一杯热奶茶递给她:“这里的冬天来得早,晚上别出去太久。”
他从不多问她的过去,也从不打探她偶尔失神时想起的人和事。
当她在深夜因噩梦惊醒时,是他默默送来热牛奶;当她在牧区迷路时,是他打着手电筒找了她整整一夜;当她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而露出久违的笑容时,他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神里带着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