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挥挥手:“拿走,我没兴趣。”
“西骁!”施窈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必须看!这是她临走前给你的东西,也许……也许看了你就知道她为什么走了。”
她想起林予鹿交礼盒时平静又空洞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和她所设想的并不一样。
在施窈的坚持下,陆西骁终于耐着性子拿起礼盒,盒子很轻,触手却有些冰凉。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首先看到的是几张叠放整齐的纸,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目光扫过标题“死亡通知书”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
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那是林予鹿父亲的死亡通知书,上面清晰地写着死亡原因:高空坠落,当场死亡,日期就在他“生病”后不久。
他不敢相信地拿起下一张,是她母亲的意外坠楼,抢救无效;再下一张,是她哥哥的心源性猝死;最后一张,是她妹妹的艾滋病并发症。
四份死亡通知书,每一份的日期都紧密地排列在他“装病考验”的那段时间里。
陆西骁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林予鹿前些日子憔悴的模样,想起她总是红着眼睛却强装坚强的样子,想起她凑钱时的窘迫……
他一直以为那是寒门女为了嫁入豪门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是考验中必经的过程,却从没想过,那背后是四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他的家人……为了他那个可笑的“考验”,为了那笔他根本不需要的“手术费”,一个个失去了生命?
陆西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颤抖着拿起那张压在最底下的便利贴,上面是林予鹿熟悉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陆西骁,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第10章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那句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一根扎进他的心脏,每扎一根,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想起自己在病房里和朋友谈笑风生谈论“考验”,想起自己拿着十亿支票说要“补偿”,想起自己在她面前为施窈失控……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原来她亲眼看着他把她全家的牺牲当成笑话。
“不……不可能……”陆西骁喃喃自语,手指死死攥着便利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被捏得变了形。
他想起林予鹿颈间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链,想起她说是家人的“念想”,如今通过盒子里的东西表明,那里面装的是……是她家人的骨灰!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以为林予鹿对他的爱是理所当然,以为施窈才是他心底的执念。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所谓的“考验”,毁掉的是一个女孩的整个世界,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刽子手。
“鹿鹿……林予鹿!”陆西骁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抓起手机就疯狂拨打林予鹿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一次次响起,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一遍遍地拨,手指因为激动而按错号码,屏幕上全是他打过去的未接来电,却没有一个得到回应。
“施窈!”陆西骁猛地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因为恐慌而嘶哑,“她在哪?你告诉我她在哪!”
施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说:“我……我不知道,她只说今天就走,没说去哪……”
陆西骁立刻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顾不上穿好衣服,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伤口的疼痛此刻完全被恐慌覆盖,他必须找到她,必须立刻找到她!
他冲出医院,坐上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车,对着手机那头的助理怒吼:“去查!给我查林予鹿所有的航班记录、高铁记录!我要知道她去哪了!立刻!马上!”
助理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声音带着迟疑和震惊:“陆总……查到了……林小姐她……她报名了援藏项目,今天早上的航班,已经起飞了。”
“目的地是西藏那曲,那边条件非常艰苦,而且……一旦去了,至少三年不能回来……”
“援藏?”陆西骁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她曾经说过,想和家人一起去看蓝天的地方,如今,她一个人去了,带着全家人的骨灰,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三年,至少三年。
在那片遥远而贫瘠的土地上,他可能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无法触碰她,再也没有机会向她道歉,向她忏悔。
陆西骁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底,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彻骨的恐慌,那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东西从指缝中溜走,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以为自己只是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却没想到,他失去的是那个曾经用整个生命去爱他,却被他亲手摧毁的女孩。
而那句“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此刻正化作万千根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让他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寸寸凌迟。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飞机划过的痕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低吼。
他错了,他错的彻底……他从没想过,那个所谓的考验,会害得四条鲜活的生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11章
飞机冲破云层,降落在机场时,陆西骁几乎是踉跄着走下舷梯的,高原稀薄的空气让他本就因烧伤未愈而虚弱的身体更加不适,头痛欲裂,胸口像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
随行的助理试图拦住他:“陆总,您的伤还没好,高原反应会很危险”
“滚开!”陆西骁甩开他的手,眼睛里布满血丝,“立刻给我查那曲所有援藏站点的名单和地址,现在就去!”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过去的几天里,林予鹿留下的便利贴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盘旋,四份死亡通知书上的名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他让助理租了辆越野车,一路向北,朝着她可能会去的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