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梦娇笑盈盈地道了谢，语毕，又加了一句补充：“真如周老师说的一样，四老爷真好说话！”

“老师？”

“嗯，周康毅周老师，”朱梦娇点了点头，“周老师和叶老师一起来学校里指导过我们写作，我有问过周老师问题。”

周承明和玉秋对视一眼，毕竟从未听周康毅说过这些，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还去了女子学校讲课，两人忽然对此产生了好奇，便多询问了朱梦娇几句。

他们交流起来融洽，但玉秋不宜久站，三人移步到窗边小桌旁，坐着说了一阵话。

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大有人在，音乐和交谈声混合着，玉秋他们坐在窗旁并不起眼。这时，一个梳着辫子马尾，穿着波点连衣裙年轻女子挽着周康毅进了舞厅门。

周康毅压低声音，不动声色地问她：“那人还跟着？”

女子恨恨地说：“我刚才看见他上楼了。”

“你这烂桃花可真难缠。”

“真是恶心，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女子骂完，又提醒道，“这周末我就要去北方，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明天就给你，放心吧。”周康毅停在酒水桌前，借着端酒的工夫往门口瞥了一眼，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正站在门口张望。

“烦死了，早知道我就不答应梦娇来舞会了。”女子低下头，眉头紧锁，“现在可怎么办？”

还来不及闪躲，那男子便发现了她的身影，开始向这方走来。

“他过来了。”周康毅语气淡淡地汇报。

女子脸色一白，咬着嘴唇干着急，最后只得命令道：“你，快邀请我跳舞！”

周康毅挑了挑眉，无声地向她确认刚才的要求。

“你快点！我可不想和他说话！”女子急得不得了，“进了舞池他就不会直接贴过来了，快点，和我跳一曲，我好趁着跳到门口的时候直接逃走！”

周康毅想到好友的嘱托，只得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鞠躬伸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女子一刻都没有停顿，迅速将手搭了上去，就这样顺利随着音乐进入了舞池中。

轻快的音乐接连不断地播放着，两人一边变换舞步往门口移动，一边暗暗关注着尾随者的动静，丝毫没发觉他们从开始牵手到认真共舞的身姿，被窗边刚结束交流的三人完全收入眼中……

连续上班值班没有休息，我已经快累死了……手机电脑交替抽空码字才挤出来一章，请用。

第121章。

周康毅两人停在酒水桌前，朱梦娇就看见他们了：“我看到叶老师和周老师来了，一会儿我要去和叶老师打个招呼，我还有事要问她呢！”

玉秋和周承明也顺着朱梦娇的视线望去，恰好见到一个可爱年轻的女子正和周康毅说着什么，周康毅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便蹙眉娇嗔了几句，周康毅好似生怕她不高兴，立刻就伸出了手，主动邀请她跳舞。

他们混在人群里翩翩起舞，鲜艳轻盈的裙摆在摇晃转身间荡出活泼的弧度，女子靓丽的身姿依附着周康毅，两人专心致志，一点都没有感知到来自他人的目光玉秋怔怔地盯着两人，脸色微白，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冰冷沉重的惊慌。

“咦？”朱梦娇站起身，见目标已经退出舞池走过了大门，“他们怎么……出去了？！”

她有些着急，向身边两位客人匆匆致歉：“抱歉啊，周四老爷、周夫人，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周承明看到他三哥和别的女人跳舞，顿觉怪异，下意识关注起玉秋的神色，见玉秋眉头皱起，心道一声“不好”，朱梦娇说话时玉秋也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只得一边伸手握住玉秋放在腿上的手，一边回应朱梦娇：“朱小姐不必客气，快去吧！”

朱梦娇隐约感受到氛围有些凝滞，但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便不再细想，迅速跑走了。

玉秋的手指冰凉，周承明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出声喊道：“玉秋。”

温热的触觉令玉秋回神，他看向周承明，眼神里带着委屈无措：“承明……”

周承明完全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心里一抽一抽地泛出酸痛，他移了移椅子靠近玉秋，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将人一揽，圈在怀里，嘴唇在他额角亲了亲，安抚道：“三哥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况且……洋人的舞嘛，其实按洋人的规矩，邀请女士共舞是绅士必备的素养，是出于礼貌的行为，你别想太多。”

面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玉秋“嗯”了一声，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缄默着靠在他肩上，良久才低声道：“今天看到康毅的事……就不要告诉文禄他们了。一定是我们误会了什么，我之后直接问问他吧。”

轻快的音乐和精致的点心都不能提起玉秋半分的兴趣，两人安静地坐了片刻，还是决定起身告辞回家。周承明原本指望带玉秋出门散心，最后却导致玉秋更加郁结，他后悔极了，一路上都在暗骂自己多此一举，简直是没事找事……

玉秋心里揣着事，脸色一直不大明朗。晚餐前家中又接到了周康毅的电话，说有事在忙，会迟一些回来，不用给他留饭。玉秋忍不住推测他和那个年轻女子的去向，一顿饭食不知味，面对周锦宗关心的询问，他勉强笑笑，寻了个天气太热没有胃口的借口搪塞过去。

草草三两口结束晚餐，玉秋也没心思外出散步，在一楼的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发呆。周文禄他们原定计划今晚有个关于原料问题的讨论，但见玉秋心情不佳，便打算推迟到明日再议。玉秋晓得他们的安排，不愿耽误他们的时间，便故作轻松地安抚他们，将几人劝上楼了。

楼上关上门后，一楼就显得空荡许多，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桌上点着煤油灯，会客厅倒是还算明亮。

玉秋坐了片刻，不知是不是思绪郁结导致的，明明没吃什么东西，他胃中居然有些闷阻难受。他回头叫了声采云，将不适的地方简单说了，嘱她让厨房熬副药端来。

采云闻言立刻点头就要去办，离开时还将落月叫了过来，让她守在这里，仔细着玉秋的情况。

落月是主人家们的几个贴身丫鬟里最年轻的，性子也要更天真活泼一点。采云和她接触久了，觉得她像个小妹妹一样招人喜欢，愿意带着她，多教些东西，两人关系也更好一些。

落月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见玉秋靠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忽然想到了什么，轻手轻脚地去取了一些杂志和报纸过来。

“夫人，药熬好还要一会儿呢，”她将东西放在玉秋面前的桌上，“这都是这个礼拜送来的，要不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横竖无事可做，玉秋点点头，伸手简单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本有关夏装的小刊。里面的插图都是请人手绘再印刷的图案，纤细或丰腴的人物身上穿着今年新款的夏装，看起来格外精美，玉秋漫无目的地翻了翻，瞧见最后一页边角的小框里写着一则关于立荣学院学生夏装的量身定做广告那所教堂学校重视女工，一般校服都会让学生们自己做，但有些家境殷实的，也会花钱请裁缝。

玉秋盯着那则广告，陷入了沉思。

立荣女子学院是国外的女教士创办的女子学堂，朱梦娇就就读于此。虽说学校名字里写着“女子学院”，但因十分重视外语，加上涉及留学联系，城中许多富贵人家和女教士几番商议，最终学校也允许了男子来就读。女教士是外国的旧贵族，身份很是尊贵，别说在椿城，就算是严昆那里也愿意给她三分面子，因此立荣学院在这边，也是颇有名气的学校。

玉秋的又想起朱梦娇的话，忍不住地好奇周康毅去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直接问周康毅恐怕问不出什么，玉秋心中有了决定，他指着广告框对落月道：“落月，明日帮我去这里订购一套立荣学院的校服，藏着点人，不要让老爷们知道。”

落月没那么多心眼，闻言也不纠结原因，老老实实地点头，记下了裁缝铺的地址。

玉秋翻完了时装刊，又换了一本短篇故事合集的杂志看起来，第二个故事还没看完，远远听见门口传来几声响动，他抬头看去，正好见周康毅进门。

两人隔空对视，玉秋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表情，周康毅倒是先缓和了神色，笑着向他走来：“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