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向娇生惯养的薛灵羽却并未因此放弃。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封行云……我才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易地把我甩掉!!
疼痛几乎染红了薛灵羽的眼,即便早已猜出阵眼,可不甘被封行云抛弃的执念几乎已成为薛灵羽当下的心魔,他并不想着抢先夺得画中画,只一味执着于寻找封行云。
秉持着这样偏执到近乎病态的想法,薛灵羽又勉力行了一段路程,彼时他的右腿早已鲜血淋漓露出皮肉下的森森白骨,剧痛使他再难靠双腿行走。
于是薛灵羽不得不暂时丢弃自尊,双肘施力在地上艰难而狼狈地爬行,细小而尖锐的沙砾碎石磨嵌进他的伤腿,血痕蜿蜒留在了他爬过的地面。
就在薛灵羽疼得几欲昏厥之时,他骤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夹杂着怒意的熟悉人声:
“薛灵羽!”
在听见封行云声音的刹那,薛灵羽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都停止了跳动,他喉头干渴得快要冒火,可眼眶却无端端湿润得流下汨汨清泪,还未来得及分辨自己心间涌上的种种情愫到底是什么时,封行云就已经将他拦腰从地上一把抱起:“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灵羽此刻的样子狼狈,可封行云看着也并不体面。他瞧着便是一刻不停奔波了许久的模样,额际布满细汗,双颊也变得通红,他鼻间不断喘着粗气,胸膛紧跟着上下起伏,可抱住薛灵羽的臂膀却依旧平稳,充满了安全感。
若搁在往常,薛灵羽怕是早就无理取闹地大声质问封行云去哪儿了,可如今在这生死未卜的画境中,依靠在封行云的怀里,薛灵羽莫名从心底诞生出畏怯的情绪,他有些不敢说自己是因担心被丢弃才做出这等疯狂行径,只用手背拭去泪水后,目光有些闪烁地撒谎道:“我……担心你在找画时遭逢不测。”
此言一出,封行云脸上原本滔天的怒火像突然被冻结住一样,呈现出一副有些呆滞的僵硬表情,在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才回神,略显不自然地道:“你会这么好心?……再说我这么大的人,能遇到什么不测,用你瞎操心。”
封行云原想抱着薛灵羽寻处水源处理伤口,可他一想自己方才几乎转遍整片岛屿都未曾发现湖泊溪流,便绝了清洗想法只俯身埋头,将就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替对方将嵌进肉里的碎石挑出来。
薛灵羽刁蛮任性难伺候的大小姐脾气就是在全仙宗都算出了名的,封行云都打好自己被挑刺埋怨后要如何怼回去让他忍着的腹稿了,却不想薛灵羽全程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咬着下唇闷声忍痛,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好不容易将狰狞恐怖的伤口处理好,封行云正准备调侃薛灵羽两句,却不想薛灵羽却突然敛下眼睑,不再看他,只是有些瓮声瓮气地闷闷道:“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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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說的話:】
本来想凑个长章一并发出来的,但想想还是先让大家吃吃饭吧(。
朱雀一族的偏执能在整个半神圈子里都打出名气靠得可不是嘴上说说--小鸟大概就是那种被主人开车开到八百公里外遗弃,都会追着气味跑回来只为狠咬主人泄愤的偏执小狗。
另外其实画中世界这部分的剧情设置本来目的只是为了让小鸟彻底爱云子爱得死心塌地的,但没想到码着码着小鸟好像自己无师自通、误打误撞地就摸到了速通云子的正确攻略……坏了,感觉小鸟再这样下去好像真快能上桌吃饭了(。
第三十九章 高帅云子怒救偏执小鸟,黑心美人至此沦陷爱河
“你在陈府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不救我……现在也是,明明可以不管我死活,任由我自生自灭……但是……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薛灵羽的眼尾天生上挑,流丽妩媚,此时眉眼低垂,那又卷又翘的羽睫就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几滴晶莹碎泪垂挂在睫毛根部,像他房间内囤积的那些珠宝一般泛着微光,简直漂亮可怜得让人心碎。
封行云自认自己早已摆脱色相诱惑,可乍然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薛灵羽突然摆出这般惹人怜惜的脆弱情态,他还是不免看得呆住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时无论换作谁我都会义不容辞上去拉他一把,给你包扎也只是举手之劳。所以你无需觉得亏欠我什么,因为我只是在给自己积德。”意识到自己似乎盯着薛灵羽看了太久,封行云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煞风景地回答道。
薛灵羽闻言轻轻吸了吸鼻子,待整理好表情后,他重新抬眸冷冷淡淡地注视着封行云,道:“封行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蠢……比我还要蠢。”
“喂,你变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好歹我也……”封行云简直都被气乐了,他双腿盘坐正想回敬两句,就见正上方的天空突现一豆大墨点,宛如日食异相。随即墨点后方紧跟着浮现一行有些潦草的小字:
已至午时,速寻阴画。
画中不知星移斗转,此刻突然被提醒距离正午竟只剩最后半个时辰,封行云肉眼可见地变得十分焦躁,倒是薛灵羽原地屈膝而坐,似古井无波,一脸看破生死后的心如止水。
“那破画不知究竟藏在哪里,这岛上一草一木我都查了个遍,连石头缝隙我都翻来看过,但别说什么画卷,我连张纸都没发现。”封行云边说边忍不住来回踱步,像那热锅边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封行云,背我。”薛灵羽平静地伸手。
“背你?”封行云疑惑,“你要去哪儿?难道你已经知晓阴画的藏匿地点了?”
并未回答对方的所有问题,薛灵羽只是淡淡道:“去岛的尽头。”
*
“这里便是了。”封行云将薛灵羽放至离岸不远处的地面上,他们所在的岛屿悬于海上数百尺,若是稍有不慎行差踏错,极有可能坠海而亡粉身碎骨。
离岸近了,那汹涌的波涛声便愈发震耳,微咸的海风扑面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威慑感。
“这里难道藏着阴画吗?”封行云举目四望,却见光秃秃的岸边除了碎石沙砾与几座挺立的怪石之外再无其他,不似能藏匿物什。
“莫非埋在沙子底下?”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可随后又皱起一张脸,苦笑道,“可是若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位,只怕我俩现下已经没有时间去一处一处地掘地三尺了。”
“封行云,你去岸边探身瞧瞧。”薛灵羽仍旧不正面回答问题,只老神在在地说。
虽心有不满,但封行云也并未发作,他听从薛灵羽的指示小心地走到岸边,俯身往下望:“……什么也没有啊!”
岛屿下除了湍急凶险的暗涌与坚硬锐利的礁石外再无其他。
“你再看看。”薛灵羽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封行云几乎快趴跪在岸边朝下望,可仍旧什么都没看到,他心中本就因时限将至而倍感焦虑,如今薛灵羽又不说人话,只知道跟他打哑谜,封行云最后的耐心都快被消耗殆尽,于是略显暴躁地朝后方喊道:“再看多少遍都是什么也没有!薛灵羽你叫我背你到这儿究竟是想干嘛!”
“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你的心不静。”薛灵羽丝毫不受封行云焦虑情绪的影响,他泰然自若地举目望向天际,“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这画境本就是倒映真实的一方幻境,心静无风则海面无波,岛下之海包容方寸天地,又何尝不是一副倒映虚幻的画卷呢?”
薛灵羽波澜不惊地缓缓说着,那岛下原本波浪滔天的海水竟随他的叙述而逐渐风平浪静,直至他语毕,海平面竟当无风无波,澄明如镜,拓印下画境万物。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亲眼目睹这神奇一幕的封行云喜不自禁地高声大呼。而与此同时,一副画卷亦从海底缓缓升起,待升至眼前,封行云连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当即回首兴奋举着画卷欢呼:“薛灵羽,我们找到阴画了!”
可薛灵羽却并未回应封行云的呼喊,他仍旧举目望天,而下一瞬,封行云手中的阴画飞离掌控,悬在半空缓缓展开。
随着画轴滚动,阴画上亦浮现许多血字,封行云定睛一字一句细细研读,可他越看越觉触目惊心,直等读到句末,他脸上哪还有最初的兴奋欢欣,只剩下一片震骇与惊怒。
“如何,封行云,我祖母没骗你吧,我们之中只能离开一人。”分明未看画卷内容,可薛灵羽早已猜到其间规则,也正因如此,与勃然大怒的封行云不同,他甚至还有闲心开着玩笑。
“这鬼画……谁知道它所言是真是假!”封行云怒道,“没准儿它就是想骗我们自相残杀!”
薛灵羽没有接茬,他只是定定看了封行云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平静说道:“封行云,你走吧。”
“不行!”封行云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满面怒容,“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得一起走,我一个人出去算怎么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