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倒是想走,可走去哪儿啊。”薛灵羽醒后有些奇怪的状态让封行云短暂地朝他瞥去一眼,只是这会儿封行云也并没什么功夫去细究薛灵羽的变化,他抬眼看了眼天,略带愁闷道,“我们被困在那阴画里头了。”
薛灵羽痴痴盯了封行云好一会儿,直到他伸手想要摸摸封行云,结果却被人皱着眉头拍开后,他才终于缓缓眨了两下眼,逐渐清醒过来:“……无碍。世间秘境千变万化,若是以物为载者,待契机被触发后,触发者便会被吸入境中,这阴画就是如此。要想出去也不难,只要你不丢下我,我施法破坏境眼便能带你离开。”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封行云奇道,他原以为薛灵羽只是个漂亮草包,却不料对方谈起秘境时竟能头头是道。
“因为我们朱雀一族所炼化的本命灵器皆是此类秘境。”
薛灵羽说得十分坦诚,封行云听得也是十分讶异,他虽然对神族后裔那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也并不了解,但也知道所谓的本命灵器对那些半神们而言可都是保命的家伙,如非情况危急根本不会使用,平时更不会轻易透露相关信息。
而此时薛灵羽却将自己的命门如此轻飘飘地对他说了出来,如果不是在没骗他的话,那可真谈得上是对他赤诚相待了。
“咳。”封行云轻咳一声好掩饰心下惊诧,他尽量维持镇定地道:“你先别说大话,你试试你此时还有灵力吗?”
薛灵羽听话地调动自身灵力,然而运转一周后他发现自己的灵台竟空空荡荡,几与凡人无异,他当下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这般反应,封行云只是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现在你同我一样,都变成了凡人。方才在你昏迷时,我便试着御剑想要探索这画中之境,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召剑,尝试几次后我就放弃了。我原以为我是凡人,所以进入秘境受到限制才施展不出灵力,怎么你身为半神到了这鬼画里头也会受制啊。”
薛灵羽柳眉微蹙,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封行云却突然惊奇地指着他身后大喊道:“你看!”
薛灵羽倏然回首,便见天际突然凭空显现一行端方清雅的簪花小楷:
行云、羽儿,我在画外无法与你们对话,只能以如此形式告知你们:
你们如今被困在阴画之中,活人进入阴画会暂时失去所有灵力。
想要破画而出则需要你们在画中之境找出这幅阴画。明日午时,我会以正午阳气为引,用灵力强行破坏画中时空。
届时,你们手中的画中画会形成一道连接现实的时空缝隙。
只是切记,我如今的灵力只够开启半盏茶的时间,若你们期间没能离开,便会永远成为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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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說的話:】
本来想一发速跑完剩余剧情,但果然还是不行(抹泪)不出所料小鸟下章就会被高帅的云子攻略完毕,彻底开启自己一生为(批)奴的命运……(假惺惺地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一些课后补习:
小鸟有没有故意害云子分心,明姐瞟一眼就知道了,他那么说其实就是想在云子面前泼小鸟脏水。
这种事儿以前明姐其实干得不少,但小鸟一直都委委屈屈忍下了,所以明姐就愈发干得肆无忌惮、得心应手的。
但这次小鸟居然敢跟自己叫板顶嘴也确实是明姐没料到的,所以后面当他连名带姓喊鸟的时候,明姐其实是真的急了,想要跟人当着云子的面掰扯清楚了。
谁污蔑你了?谁血口喷人了?你的意思是我还故意撒谎构陷你是吗?
↑明姐心情差不多就如上~反正任何可能使他在云子心中温柔端方、善良大度的形象有损的人或事,明姐都想要第一时间掐灭在摇篮里。
第三十八章 偏执小鸟阴暗爬行
正在封行云思索那时空缝隙是何意、画中之画又该去何处寻时,便听一旁的薛灵羽冷静道:
“表哥所言的画中画便是我方才同你说的破境阵眼。寻常秘境若想离开,除非境主应允,否则就需自己寻找阵眼破除。然而此境情况十分诡谲……一般入境者在进入一处秘境时,灵力会视境主实力而被压制三到七成,若入境者为凡胎,那么灵力尽散也并非全无可能。”
封行云一边听薛灵羽娓娓详述,一边不禁拿后山那次他被卷入那无什么光镜中的情况做对比。封行云暗自心想,难怪那夜他对上薛灵羽时竟有种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感,他还以为是薛灵羽心机深沉,平日在韬光养晦、隐藏实力,没想到只是因自己被压制了大半修为才会如此。
封行云在那头独自豁然开朗着,薛灵羽这边仍不紧不慢地接着道:“然而这鬼市来的阴画竟能连我的灵力都全数压制……我只在幼时听我祖母说过,这世间有一类至阴至邪的无主秘境,若是邪祟进入则与其相得益彰,无论修炼妖丹鬼魄皆能一日千里,可若活人进入则会修为尽失,要想离境必有所献祭……”
言及此,薛灵羽垂下眼眸顿了顿,等再抬眼看向封行云时,他的表情罕见有些意味深长:“封行云,或许到明日正午时分,我们两人中,只有一人能离开。”
可能是因为年纪还比较小,薛灵羽在封行云面前一向叽叽喳喳,十分喧嚣,二人遇着总免不了拌嘴吵闹。
可此时的薛灵羽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沉稳,这让封行云一时略感不适地微微皱眉,道:“你也只是道听途说,这鬼画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再说了,别管明天能出去几个,我只知道在此之前若找不到那劳什子的画中画,那等明日正午我俩一个都甭想离开。”
封行云话糙理不糙,薛灵羽也明白现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只是他刚想随对方一同起身寻找破境阵眼,结果人还没站稳便“啊”地痛呼一声,重新跌坐在地。
正是这会儿,薛灵羽才终于分出心神朝自己双腿看去,只见他左腿尚且完好,可右腿却因先前的坠落而摔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一条伤腿正由一块布料缠着两根较粗的树枝充当夹板去包扎,虽然看着十分粗糙简陋,可包扎的手法却极为娴熟,且那布料显而易见是来自封行云外衣的下摆。
薛灵羽是神族后裔,身具仙根灵骨,再生与修复能力都强大得极为可怖,何时受过这等筋断骨折的皮肉之苦?不看尚还好,一看便登时被自己的伤势吓得龇牙咧嘴、疼得眼泪汪汪。
“你别动!刚给你包好的,可别挣歪了。”封行云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上前搀扶着薛灵羽重新坐回一块大石头上,“行了,你就在这儿给我老实歇着吧,省得等会儿另只腿也找残了,反倒给我平添麻烦。这画中秘境我刚就大致探了一番,也就是瞧着大,实际却是片悬浮于空中的小岛,下头看着是海,其实也有尽头。若绕岛一周,至多两炷香的时间便够。莫说明日午时,我看今夜寅时我就能将那画中画找到。”
大言不惭地撂下一番豪言壮语后,封行云便背身离去,打算独自寻画,只是他刚走开不足一丈,就听薛灵羽在他身后大喊:
“封行云!你若找到画中画了,还会回来找我吗?”
“你这是什么话?”封行云闻言奇怪回首地朝薛灵羽看去一眼,随后也并不正面回应,只潇洒转身十分欠揍地做了个摆手的手势,没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了密林间,那离去的背影简直同薛灵羽梦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
画中无日月,只有不时穿行林间的阵阵清风。望着岛上枝繁叶茂的巨树,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碎声,薛灵羽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封行云离去的方向,他无法通过日月星轨判断具体过了多久,唯有一声声数着自己的心跳去推测时间的流逝。
薛灵羽知道这画境不大,封行云没有骗他,因为秘境往往就是只能呈现出方寸的天地。可既然画境这么小,为什么在他数了整整三个时辰,足足两万一千七百九十三下心跳后,封行云却仍旧没有回来?
薛灵羽的脸上勾起一抹讥讽意味十足的冷笑,只是他并不笑封行云背信弃义,而是笑自己天真愚蠢。
明明他从小便被教导凡人通通都是奸邪狡诈、阴狠自私之辈,那些看过的、听过的例子不知凡几,甚至连那梦如今想来都是上天怜悯予他的启示了--他先前对封行云做过的桩桩件件,怕是早就令封行云恨不得对他杀之而后快。
如今有这样一个报复自己的机会,封行云怎么可能会甘心放过?自己又凭什么相信封行云当真会对他不离不弃?
终于想通透的薛灵羽不再坐以待毙,断腿又如何,且不说封行云能否识破阵眼的秘密,就算真让他蒙对那画中画是何物,但只要午时未到,明月卿未施法破境,那么一切就还有转机!
薛灵羽忍痛从石上起身,循着方向试图寻找封行云,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自己伤势的严重性。
在强撑着走了约摸一盏茶后,薛灵羽小腿两侧绑着的树枝便已东倒西歪,无法再固定伤骨,原本绑得恰到好处的布带也因此深勒进他绽开的皮肉,猩红的鲜血渗湿了玄色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