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一直骗着自己,江砚词真正爱着的人是顾婉沫,她时至今日才不得不面对一个鲜血淋漓的真相。

江砚词在怀念着自己,甚至爱着。

这是上一世的乔茉想要的,也是现在的她避之不及的。

第二十二章

灯光在婚房中突兀地亮起,宾客散去后,满屋喜庆的色彩看上去却有些荒凉。

这次司机尽职尽责地把江砚词送回了房间。他看向乔茉的表情有些许怪异,似乎是在表达对新婚当天丈夫就出去鬼混的同情。

乔茉有些无语。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外面的街道被一层雪薄薄覆盖,如果今晚不是她突然惊醒,发现江砚词还没回,估计他就冻死在外面了。

不管是出于乔茉这个身份还是她自己的内心,她都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叉着腰叹了口气,把看上去很难受的江砚词搀扶回了床榻上。

他的背上和裤子上全都是席地而坐时蹭上的灰,乔茉又叹了口气,把他的领带解了下来。

可这是明明看上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江砚词却蓦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闭着眼皱紧了眉,摇头含糊地说:“不要碰、不要碰我……乔茉……”

“我就是乔茉,”她怒道,“你的衣服很脏!”

江砚词听到熟悉的名字猛地一睁眼,目光涣散地凝视着她的脸,半晌才缓缓闭上。

他的眼底满是血丝,眼尾和颧骨因为喝多了发红,看上去像是在哭,喃喃道:“你不是乔茉、你不是……”

乔茉也来了脾气,想来他醉成这样,醒后也不可能还记得发生的事,索性强行替他脱了外套和皮鞋:“我不是谁是?”

她本来就叫乔茉!

江砚词含糊地嘟囔了几句,乔茉困得要死,觉得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刚想转身出卧室,就听见一连串的动静。

她吓得立刻回去,看见江砚词从床上摔了下来,幸好地面上铺了地毯。他看上去没有外伤,仰躺在地面上,一阵轻一阵重地喘着粗气。

乔茉想去扶他起来,江砚词的表情很痛苦,捂着心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摔到了肋骨之类的地方,慌忙地要打120,江砚词伸手拦住了。

他的手在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又开始很猛烈的抽气,就好像看不见的塑料袋蒙在他的口鼻上。

呼吸过度,和那天一样的症状。乔茉立刻反应过来,用手紧紧压住了江砚词的嘴巴和鼻子。

他在手底下剧烈地颤抖着,乔茉感觉得到。

江砚词半晌才缓过神,连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呼吸平复后,睁开了那双包含水汽却朦胧的眼。他的眼神还没有对焦,却一把紧紧握住了乔茉的手,哀求一般地说:“不要走。”

“不要走、乔茉。”他把脸埋进她的掌心,泪水滚烫,“不要离开我。”

她好似被蛛网束缚了,江砚词口口声声说的是她的名字。乔茉逃不开、挣不脱,更想不通为什么江砚词会爱她。

他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顾婉沫,她深知这一点。

可是江砚词看上去那么痛苦,就像乔茉的死切断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来源,她看着他因为挣扎而裸露出来的肚腹,侧腰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上辈子江砚词给了她一条命,她还清了,他们明明两不相欠,可这情债弯弯绕绕、抽丝剥茧,源头两端竟然系在她和他的身边。

乔茉神色复杂,垂下眼,对上他祈求的目光,轻声道:“江砚词,你叫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第二十三章

可江砚词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了,急速的心跳声鼓噪着耳膜,把周围所有声音都变成嗡嗡作响。

他扑到床边,拉开柜子拿出了里面的铝板包裹的药片,发着抖拆开了很多,还有药瓶中一颗颗的丸子,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硬是吞了下去。

没有水,他咽得很痛苦,可药物并不会顺从他的心意,乔茉眼睁睁看着他踉踉跄跄跑下了床,伏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着,几乎要把胆汁吐了个干净。

她怔愣了几秒钟,立刻出房间门去给他倒水了。

乔茉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物,但是她知道滥用药物会死,刚刚江砚词吃下去那么多,也不知道剂量对不对。

她打通120,叫救护车来江家接人,一边翻看着通讯录,试图找到能用上的。

唯一认识的医生就是高雨,乔茉一时间也没办法考虑对方是否在休息时间,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万幸接通了,她没等对方开口,看着药板上的名称:“艾司西酞普兰、舍曲林、氟伏沙明,分别吃了六片、五片和……七片,会不会有事?”

电话那头却不是高雨的声音,一个男人惊讶又有些紧张地说:“有,全部吃进去了吗?现在患者情况如何?”

乔茉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此时此刻她无暇分心,耳边传来120的鸣笛声,她把吐完昏厥过去的江砚词放平:“全部呕出来了,没能吃进去!”

男人道:“好,你叫救护车了是不是?不用慌张,跟着医护人员走,他没吞进去不会死的!”

江砚词醒了。

别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外头天还没亮,只反射着雪的微光。

他怔怔地看着,想起睡前最后的记忆里,有女人晃动的发丝。

那清润的香气很熟悉,好像是乔茉常用的。

那一瞬间他疑心自己已经在外面冻死,现如今才能感受到乔茉的鬼魂,被窝里也很冰冷,确实不像是人间。

直起腰的那一刻他才看见床沿有人趴着,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头似水般倾泻而下的乌发,微光映亮了她青白的脸。

是乔茉。

他大口喘着粗气,再次醒了过来,灯光大亮着,却不是在别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他们在医院。